第44章 風流且付笑談中：將相逸事篇 (3)
我的命運是上天註定，無法改變。然而我被冤枉了兩千年，須得你幫我昭雪平反啊。”話還沒說完，有兩個青面獠牙的小鬼牽着一個囚犯走過來，這個囚犯年紀已老，頭髮掉光了，聲音也嘶啞了，手裏捧着一卷書。董賢指着他說：“這就是王莽奸賊，天帝見他罪惡滔天，將他貶在陰山，受毒蛇嚙咬已很久了。今天被放出來，押解到我這裏，負責打掃廁所。犯點小錯，就用鐵鞭抽他。”弓韜先生問：“他手裏拿的是什麼書啊？”董賢笑着說：“這個惡賊一生篤信《周禮》，到死還抱着書不放。如今被鐵鞭抽的時候還用《周禮》保護後背。”弓韜先生靠近一看，王莽拿的果然是《周禮》，上面還寫着“臣劉歆恭校”之類的字樣，不由得大笑起來，便醒了。
第二天，弓韜先生捐出了自己的俸祿——一百兩銀子給董賢的廟裝修，又用豬羊祭祀了他。晚上又夢見董賢來致謝，說：“承蒙你給我的廟裝修，感激你的恩義！但沒人和我一起受祭拜，我就太孤單了。我的椽史朱栩，是個義士，曾經收葬我的屍體，被王莽殺害。我感激他的恩德，向天帝稟奏，關照他的兒子朱浮，做了光武帝的大司空，請你留意。”弓韜先生就在董賢旁邊塑了朱栩的像，又塑了王莽囚犯模樣的像，跪在台階下。自此，祈求什麼樣的天氣，沒有不應驗的。
經典溯源
康熙間，從叔祖弓韜公為西安同知，求雨終南山。山側有古廟，中塑美少年，金貂龍袞，服飾如漢公侯。問道士何神，道士指為孫策。弓韜公以為孫策橫行江東，未嘗至長安。且以策才武，當有英銳之氣，而神狀妍媚如婦女，疑為邪神。會建修太白山龍王祠，意欲毀廟，拆其木瓦，移而用之。
是夕，夢神召見，曰：“余非孫郎，乃漢大司馬董聖卿也。我為王莽所害，死甚慘。上帝憐我無罪，雖居高位、蒙盛寵，而在朝未嘗害一士大夫，故封我為大郎神，管此方晴雨。”弓韜公知是董賢，記《賢傳》中有“美麗自喜”之語，諦視不已。神有不悅之色，曰：“汝毋為班固所欺也，固作《哀皇帝本紀》，既言帝病痿，不能生子，又安能幸我耶？此自相矛盾語也。我當日君臣相得，與帝同卧起，事實有之。武帝時，衛、霍兩將軍亦有此寵，不得以安陵龍陽見比。幸臣一星，原應天象，我亦何辭？但二千年冤案，須卿為我湔雪。”
言未畢，有二鬼獠牙藍面者牽一囚至，年已老，頭禿而聲嘶，手捧一卷書。神指之曰：“此莽賊也，上帝以其罪惡滔天，貶入陰山，受毒蛇咀嚼久矣。今赦出，押至我所，司溷圊之事。有小過，輒以鐵鞭鞭之。”弓韜公問：“囚手挾何書？”神笑曰：“此賊一生信《周禮》，雖死，猶抱持不放。受鐵鞭時，猶以《周禮》護其背。”弓韜公就視之，果《周禮》也，上有“臣劉歆恭校”等字，不覺大笑，遂醒。
次日，捐俸百金，葺其廟，祀以少牢。又夢神來謝，且曰：“蒙君修廟，甚感高義！但無人配享我，未免血食太孤。我椽史朱栩，義士也，曾收葬我屍，為莽所殺。我感其恩，奏上帝，蔭其子浮，為光武皇帝大司空，君其留意。”弓韜公即塑朱公像於董公側，而兼塑一囚為王莽狀，跪階下。嗣後祈晴雨，無不立應。
鬼話歪批
王莽一生作假演戲，卻落得這麼個可笑的下場了。而董賢也夠背運，史家一支筆，他便成為著名的“同志”。
呂蒙塗臉
出處：《子不語》
閱讀環境：燈下
恐怖係數：★★★
湖北有位姓鐘的秀才，是唐太史赤子的表親。他去考舉人時，夢見文曲星召見。鍾秀才跪在殿下，而文曲星一言不發，只是招呼他上前，隨後拿起毛筆，在硯台里蘸滿濃墨，向鍾秀才的臉上抹去，幾乎抹了一個遍。鍾秀才大吃一驚，隨即醒來，恐怕考試中發生污卷（污卷指卷子字跡潦草，或塗改超過規定字數）的事情，愁悶不樂。不久，他入場考試，答卷累了，就倚着號房小睡。夢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突然掀開他號房的暖簾，長鬍須綠袍子，正是關帝。關帝大罵道：“呂蒙老賊！你以為塗抹了面孔，我便不認得你嗎？”說完就消失不見了。鍾秀才這才明白自己前生是呂蒙，心裏非常懼怕。
當年，鍾秀才會試得中。十年後，他被選拔為山西解梁知縣。到任三天後，他便前去祭拜關帝廟，叩拜下去，卻一直沒有起身。家人仔細一看，他已經死了。
經典溯源
湖北秀才鍾某，唐太史赤子之表戚也。將赴秋試，夢文昌神召，跪殿下。不發一言，但呼之近前，取筆向硯上蘸極濃墨塗其臉幾滿。大驚而醒，慮有污卷之事，意忽忽不樂。隨入場，倦，在號檐中假寐。見有偉丈夫掀其號簾，長髯綠袍，乃關帝也。罵曰：“呂蒙老賊！你道塗抹面孔，我便不認得你么！”言畢不見，鍾方悟前生是呂蒙，心甚惶悚。是年，獲雋。后十年，選山西解梁知縣。到任三日，往謁武廟，一拜不起。家人視之，業已死矣。
鬼話歪批
文曲星一番苦心，也未避過關公的法眼。難怪恨人入骨者說，你化了灰，我照樣認得你。
地藏王挨耳光
出處：《子不語》
閱讀環境：生氣時
恐怖係數：★★
兩江總督于成龍未顯貴時，有一天，夢見自己來到一所宮殿，上書“地藏王府”四個字。大殿上有位老僧人，正閉目盤腿打坐。于成龍想：“地藏王主管人間的生死事，我家中有個老僕，善良又勤快，只是久病不起。我何不問問？”於是，他上前長揖施禮，訴說了詳情，請求能為老僕延年益壽。他講了幾遍，老僧人都默然不應。于成龍一時火起，衝上去打了老僧一耳光。
老僧睜開眼之後，也不生氣，只是微笑着伸出一個手指，在於成龍面前晃了晃。于成龍醒來后，將這個夢告訴了別人，眾人都說：“地藏王伸出一個手指，表示一紀，即是延壽十二年。”不久，老僕病癒，果然又活了十二年。
經典溯源
兩江總督于成龍未遇時，夢至一宮殿，上書“地藏王府”四字，殿上老僧跏趺閉目。於心念：“地藏王主人間生死事，家有老僕某，願而勤，久病不起。”因長揖告訴，求為延壽。再三言，僧默然不應。於怒，直前手批其頰。老僧開眼笑，屈一指示之。醒而告人，皆云：“地藏王一指，當是延壽一紀。”已而仆病癒，果又生人間十二年。
鬼話歪批
還是地藏王的度量大，挨了耳光，反而賜人壽命。有時，軟的不行，來硬的更有效。
鬼計騙總督
出處：《閱微草堂筆記》
閱讀環境：沙發
恐怖係數：★★★
直隸總督唐執玉曾勘察一樁殺人案，案子基本查清了。一天晚上，他在燭下獨坐，忽然隱約聽見哭泣聲，而且聲音越來越靠近窗戶。他叫丫環出去看看，只聽她一聲驚叫，接着就倒在地下。
唐公自己出門來看，見是一個鬼，渾身是血，跪在台階下。唐公厲聲問是誰，那個鬼就磕頭說：“殺死我的是某某，縣長老爺卻抓錯了人，還判了刑。我的仇沒有報，死不瞑目啊！”唐公聽了，說：“我知道了！”鬼這才離去。
第二天，唐公重審此案，見死者所留下的衣服鞋子和前一天鬼身上穿的一樣，就更加相信，於是把鬼所提到的那個兇手某某抓來，說他有罪，收押判刑。其他陪審的官員提出很多疑點，唐公卻認為案情一定就是這樣，不可改動。
一個師爺疑心有其他緣故，就私底下詢問他，唐公才把見鬼的事描述了一番，師爺也不知怎麼辦。
一天晚上，這位師爺又來求見，問道：“那個鬼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唐公說：“我看到時鬼已跪在台階下了。”“後來那鬼又到哪裏去了？”“猛然翻過牆不見了。”
師爺說：“凡是鬼都有形而沒有實體，要離開時應當是忽然隱去，不應該是翻牆離開。”
於是，二人來到鬼翻牆離開的地方仔細查看，雖然沒有發現踩壞的磚瓦，但當時正是新雨過後，幾間房頂都隱隱有泥的痕迹，直到外牆之下。師爺指着對唐公說：“這一定是囚犯賄賂敏捷強健的大盜所做的。”唐公沉思后恍然大悟，仍舊維持了原判。他對外隱瞞了這件事，也沒有再深究。
經典溯源
制府唐公執玉，嘗勘鞫一殺人案，獄具矣。一夜秉燭獨坐，忽微聞泣聲，似漸近窗戶。命小婢出視，嗷然而仆。公自啟簾，則一鬼浴血跪階下，厲聲叱之，稽顙曰：殺我者某，縣官乃誤坐某。仇不雪，目不瞑也。公曰：知之矣。鬼乃去。
翌日，自提訊，眾供死者衣履，與所見合。信益堅，竟如鬼言改坐某。問官申辯百端，終以為南山可移，此案不動。其幕友疑有他故，微叩公，始具言始末，亦無如之何。一夕幕友請見，曰：鬼從何來？曰：自至階下。曰：鬼從何去？曰：歘然越牆去。幕友曰：凡鬼有形而無質，去當奄然而隱，不當越牆，因即越牆處尋視。雖癓瓦不裂，而新雨之後，數重屋上，皆隱隱有泥跡，直至外垣而下。指以示公曰：此必囚賄捷盜所為也。公沉思恍然，仍從原讞。諱其事，亦不復深求。
鬼話歪批
想出“鬼”計騙人，實在高啊。不過，人外有人，鬼把戲最終被揭穿。
後記
一本著作的完成需要許多人的默默貢獻，閃耀的是集體的智慧。其中銘刻着許多艱辛的付出，凝結着許多辛勤的勞動和汗水。
本書在策劃和編寫過程中，得到了許多同行的關懷與幫助，及許多老師和作者的大力支持，在此向以下參與本書編寫的人員致以誠摯的謝意：歐紅梅、周珊、張艷紅、趙一、趙紅瑾、齊紅霞、齊艷傑、陸曉飛、趙廣娜、李秀敏、王傑、張保文、何瑞欣、杜莉萍、梁素娟、許慶元、張艷芬、許長榮、王鵬、武敬敏、楊英、李良婷、於海英等。
本書在編寫過程中，借鑒和參考了大量的文獻和作品，從中得到了不少啟悟，也汲取了其中的智慧菁華，謹向各位專家、學者表示崇高的敬意——因為有了大家的努力，才有了本書的誕生。凡被本書選用的材料，我們都將按出版法有關規定向原作者支付稿酬，但因為有的作者通信地址不詳，尚未取得聯繫。敬請您見到本書後及時函告您的詳細信息，我們會儘快辦理相關事宜。
由於編寫和出版時間倉促，以及編者水平所限，書中不足之處在所難免，誠請廣大讀者指正，特馳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