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看不上
“陛下,籌建新水師之事與別的練兵,若是放開手讓將領們自己去練,何來一個新字呢?”
杜修明解釋道:“朝廷要的新水師,可不是新船新兵新器,而是要新的軍制,新的作戰方式。並非是臣強攬兵權,實是因為除臣之外,無人可籌建出一個新字來。”
朱厚熜聽了,微微點頭,覺得杜修明說的還是在理。在理是在理,但卻不能全信。
畢竟杜修明一旦掌握一直碾壓倭寇的水師,那他也就掌握了一直碾壓大明的水師。再加上杜修明在江浙那邊十分得民心,若是他振臂高呼,與天下各地駐軍的老朋友一起響應,割據江浙而圖天下,試問誰能當之?
不管怎樣,都有削一削杜修明的兵權,壞一壞他的民心。
可一旦這樣,又不是逼着杜修明做出那種不臣之舉嗎?本來他還不想造反的,這不得不反了。
朱厚熜頗為糾結,左右想想,待吃了酒,讓陳寅、王佐先出去了,拉着杜修明的手,扯了許久的家常客套。
半晌,才問道:“修明啊朕的好兄弟,你說你要是造反了,朕可有勝算?”
杜修明略微一想,便毫不猶豫道:“現在有勝算,五年之後,沒有勝算。”
“嗯?”朱厚熜大驚:“你想過造反?”
“陛下問的是勝算,臣自然要想一想的了。”杜修明話鋒一轉又道:“就算不問,臣也在為陛下想這件事。臣是朝廷的官,朝廷一紙公文就可將臣調走,可萬一有別人佔據了江浙,有了不臣之心,朝廷豈能調走他?故而未雨綢繆,也得想一想應對之策。”
“哎呀……言之有理。”朱厚熜頓時便明白了,江浙是朝廷的基石,也是大明的依靠,現在不是杜修明反不反的問題,而是只有杜修明能把那邊的事情辦好。而以後的江浙更不得了,誰在那裏掌握了大權,誰都會想一想反的事情。
而放眼朝廷,杜修明似乎是最值得信任的。
“這麼說來,修明,你是不會造反的了?”朱厚熜藉著酒勁,似乎把藏了很久的心裏話說出來了:“你為何不願造反,這大明江山,萬民之主,你不想要?”
“陛下自出生以來,可見過東海的波濤,漠北的草原,西域的沙漠,西南的雪山?可見過八百里洞庭,九曲道黃河?”
杜修明問了幾句,朱厚熜搖了搖頭,他又接着問道:“陛下雖有萬里江山,卻只能困在宮牆之中,這萬里江山,我要來何用?”
“這……”
“陛下是萬民之主,可幾個百姓能認出陛下,陛下可又見過多少士農工商。”杜修明回到:“臣好遠遊,好人間煙火,至於天上,高處不勝寒啊。說實話,臣雖然尊重陛下,可陛下這所謂的寶座,臣着實看不上,還請陛下恕臣直言之罪”
“你!”朱厚熜頗有些惱怒,他所珍視的東西,竟然被杜修明嫌棄了,但轉瞬間,他又釋懷了,杜修明看不上,這不正好嗎?
“世上除了你,誰說這話,都活該夷十族。”朱厚熜滿臉無奈:“行了,北伐的事情,暫緩吧,看你什麼時候湊齊軍費,朕再北伐?你志在遠遊,朕不攔你,可五年之內,你要替朕守住江浙。”
“好說好說,五年之後,臣也許駕舟而去,去洋夷、倭島那種地方玩玩。”杜修明笑道:“陛下放心,臣五年之內,定會想辦法讓陛下恕江浙看看,而且來回時日十分短。”
“再修條運河?不成不成,朕可不學隋煬帝!”
“誰說學隋煬帝了,這事陛下別管了,臣已然在想辦法做了,不會勞民傷財。”杜修明道:“不過北伐的事情,既然提出來了,就不必停下。”
“這又是怎麼說?”
“陛下放出北伐的消息,天下震動,內外將士,已經在枕戈待旦了。陛下要是取笑了,無異於學周幽王烽火戲諸侯。”
杜修明壓低了聲音道:“韃靼並非是鐵板一塊,可挑選其中三個名聲最臭,又最弱小的,安一些罪名在他們身上,就說天朝出征,只打這三個,伐有罪,其餘不碰。北防整頓有些時日了,是要用實戰來檢驗一番。邊軍出擊,另有重臣率京師作為後暖。”
朱厚熜感慨不已,他幸好得了杜修明這麼一位肱骨之臣,不然很多事情,都要已失敗收場。
杜修明趁熱打鐵,力薦嚴嵩在北伐軍中任參謀、張榮和裘盛任偏將,另由余立強、余立剛兄弟二人做主帥出征。
推薦嚴嵩,是為了讓他有個計劃立功,官復原職。張榮有本事,但缺了機會,這次正是施工。裘盛和杜修明只是合作關係,送了他這次順水人情之後,這關係自然是更上一層樓了。
至於余立強和余立剛,杜修明只想讓他們接此機會打個勝仗,早早的明升暗降,退居養老,給余雲亦帶外孫子去。
外孫女也說不準。
朱厚熜全部答應,又雁過拔毛式的留着杜修明在京師住些日子,幫忙把北伐的事情安排一下,還帶着讓杜修明把京師的五城兵馬司重新整頓一番。
可這一來,杜修明在京師便帶了近兩月,準備事了拂衣去,卻藏不了功與名。
杜修明離開那天,百姓十里相送,捨不得他走。而他身後,不少士人已經開始傳杜學,也就是機關之學的精要,機械原理!
以前茶樓里談論唐詩宋詞,現在卻討論力與速度,一些諸如摩擦力、阻力、平衡力、作用力、加速度的新名詞,開始在京城的學術圈裏傳播。
當然,不乏一些老學究將這些名詞視作洪水猛獸,還有些禪師依然堅持“不是旗動,不是風動,而是心動”的論調,但機械原理上的理論,卻是擋不住的傳播開來。
至於杜修明,自然不會知道,在京城這個百萬人級別的城市,以及讀書人最多的地方,他的這點點理論,催生出了多少科技。
畢竟他現在想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蒸汽機,裝上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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