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之宋帝

“大人，再過半日就可到陳州了。”張龍騎着馬，揪住韁繩，迫使調皮的馬兒保持着同包大人一樣的行進速度，一邊對包大人稟告道。

“先傳令休息一刻鐘，而後全速前進，務必在日落前抵達陳州。”包拯掀開轎簾，用手搭成涼棚，看着碧空之上閃耀的太陽，揉揉挺直許久酸痛的腰，對張龍道。

“是！”張龍這漢子中氣十足，縱馬從隊前至隊后，大聲喊道:“大人有令，傳令休息半刻鐘。”

浩大的儀仗隊伍很快就停了下來，坐在包大人後素色轎子內的公孫先生前來問候大人，伶俐衙役送上水囊，包大人飲了一口，又請公孫先生用。

公孫策端坐於草地之上，一派文雅清秀之風，公孫策端詳包大人神色，只見他眉頭緊鎖，厚唇緊抿，堅定正直的目光中蘊含著些許憂愁。

“大人可有什麼煩憂之事？”公孫策伸出手拉了拉灰色袍子的下擺，關切詢問，神色安靜。

“令公孫先生憂心了，本府聽聞皇上病篤，養於承明殿內，除了八王爺，誰也不見，甚是不解。”包拯的眉頭皺得更緊，皇上若是小症，為何只見八王爺，連王丞相也被拒之門外。

“學生斗膽猜測，皇上並未生病。”公孫策微微一笑，想起在京城之時，他以“御札三道”之策進獻大人。可大人回來之時，並未帶回什麼御札，而是一道口諭:特准皇家冶金監為開封府打造三件刑器。那是何等聰慧之舉。

皇上早就知道“御鍘三刀”，在三口鍘刀出爐之時，更是下旨，“龍頭鍘”可斬王侯將相，“虎頭鍘”可鍘不法官員，“狗頭鍘”專殺刁民惡霸，此三鍘刀，如朕親臨。另旨:包拯若有不法之舉，必從重問罪。

“公孫先生何有此言？”包拯聽此言，不由一驚。但素知公孫先生神機妙算，不可能無的放矢。

“大人請仔細回憶，前幾日大人覲見皇上，皇上可有神思倦怠？言語不當？”公孫先生成竹在胸，一點一點給包大人分析道。

“無，”包大人搖頭，那日皇上神思清明。比之往日，更覺神采奕奕。

“那就是了，皇上之前並無徵兆，若皇上患有疾病，必是後宮妃子隨從侍疾，皇上也不會有時間吩咐內宦不見丞相外臣而獨召八王爺。”公孫策思路清晰，將腦中所思緩緩道來。

若是楚墨在此，必會讚歎公孫策巧思。然後再反駁一句，朕即使患病，亦不會召妃嬪侍疾。

“那八王爺為何？皇上又為何？”包大人為皇上病體的憂心放下，但對此舉又不解了。

“那學生就不知了。”公孫策目眺遠方，他們已經進入陳州境內，土地的荒蕪，人煙的稀少，觸目驚心。

“大人不必憂心，朝中之事有八王爺，大人應專心於陳州之事。”公孫策規勸道，見包大人認同點頭，視線又飄向遠方。那是京城的方向，他不敢告訴大人，皇上可能已經離開京城了。

“啟程！”又休息半刻有餘，包大人恢復了精神，將皇上之事壓於心底，滿懷激情地對張龍道。

此時二人心目中牽挂的至尊帝王，正以一個災民的身份駐立在陳州城府衙門前，門前烏泱泱圍了一群人，都是衣衫襤褸，神色晦暗，一雙雙溢着怒氣的眼睛瞪着要在府衙門口斬人的官兵。

“唉，真是造孽！林大人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被……”一個老者長嘆一聲，花白的鬍子抖動。

老者的嘆息被淹沒在群情激憤之中，公台之上陳州知州蔣完瞅着下邊饑民的情緒處於爆發邊緣，聲線抖着道:“罪犯林豐，私吞賑銀賑糧，造成群情激憤，人心動蕩，為平息民怨，貫徹執行朝廷的賑災德政，本州奉賑災欽差安樂侯爺之命，將林豐斬首示眾！”

隨着蔣完的話語，饑民越來越激動，甚至有人哭喊着，“不能殺呀！”拿劍戟攔截饑民的官兵拚命用力，攔截着饑民的推搡。

蔣完一令出手，劊子手拔下了林豐頸間的亡命牌，高舉大刀，忽然耳邊穿來着一聲厲呵:“刀下留人！”

楚墨見狀，往後退了退，鬆開了要拿出的令牌，看起來人。只見一個俊逸的青年從不遠處的天空凌空而來，落於刑台之上，手持一柄細身寶劍，他並不抽劍，只以拳腳對付眾官兵，打倒了劊子手和守衛，惹得眾位官兵都團團圍轉，不敢向前。

青年小麥色的面容上帶着不屑傲然的神情，一劍劈開林豐身上的繩子，對台上方寸大亂的蔣完道:“告訴龐昱，這個人我帶走了，叫他小心自己的腦袋！”

楚墨微笑，沒想到還有行俠仗義的江湖人，不過，他可是劫走了自己的人，要怎麼辦？楚墨皺眉思考，但現實情況已經不能容許他再思考了，青年已經提着林豐的后衣領來躍空而去。

楚墨也來不及思考了，直接也從人群中一躍而出，使出一流的輕功，不亞於剛才的青年，朝着林豐和青年離開的方向飛身而去。

楚墨隱藏着呼吸和身形，這是皇家隱衛內部獨傳的功夫，名為沒影，其中修習最好的是宋九，楚墨的沒影功就是宋九教的。

青年攜着林豐至一處荒山破廟，將林豐安置在稻草之上，又生了一堆火，方坐在火旁，隔時張望着外邊，似乎是在等人。

“敢問大俠是何人？”林豐緩了許久，又飲了青年遞過來的水囊中的水，方恢復了些許氣力，感激地問。

“展昭，”青年收回水囊，瞥了一眼外邊的角落，淡淡道，又對林豐說:“林大人，你再稍等，田忠很快就會來了。”

“林大人！”話音剛落，一個白須的老年人就闖了進來，對着卧在稻草上的林豐哭喊道。

“你先看着他，”展昭見田忠回來了，便拿起倚在門邊的寶劍，對田頭兒囑咐道，田忠點頭應答。

“鏘！”寶劍出鞘，直指楚墨的咽喉。楚墨眼眸一動，側身躲開，展昭卻眼尖地率先截住，卻被楚墨彎腰躲過，襲上了自己的后腰，頓時腰間一麻，展昭心念一動，長腿掃向敵人的腳，力度之大，令楚墨生生疼出聲。

展昭趁着楚墨疼痛的分神，將寶劍橫上了他白皙的脖頸，又點上了他的穴。他這時才有空打量面前人的容貌，墨眉星眸，璀璨動人，鼻樑高挺，薄唇微抿，皮膚白皙，妥妥的貴族公子哥模樣。

“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麼？”展昭別開臉，不與那雙眼眸對視，有點心驚。看樣子此人藏在此處多時，或者一路跟着自己，他竟然沒有發現！

“沒什麼，閑來無事，隨處轉轉。”楚墨笑道，心裏打起了小算盤。武功高強那套說辭哄走了宋七，如今可以賴在這南俠展昭身邊，誰讓他“劫持”了自己，還救走了自己的忠臣，正好又武功高強呢！

“走！”展昭見他眸子裏光華流轉，知道也逼問不出什麼，是個狡猾之人，便用劍迫使着楚墨往屋內走。屋裏田忠正好給林豐上完葯，此刻林豐正仰坐着，一看見率先進來的楚墨，難以置信道:“皇……”

楚墨輕輕搖了搖頭，林豐趕忙住嘴改口，“黃少俠怎麼在此地？”

展昭隨即也進門來，疑惑問道:“林大人你認識他？”

“正是，”林豐冷汗頻出，皇上怎麼出宮來了，還這副模樣，一邊想借口搪塞着展昭，又急道:“展大俠快把劍放下，別傷了皇……公子。”

“好，”展昭把劍放回劍鞘里，又見楚墨一副淡然如常的模樣，不覺更好奇了，聽林大人稱呼，黃少俠，這江湖上黃氏的俠客，他還真沒聽說過呢。

“不知道林大人好么？”楚墨蹲下身，拍了拍林豐的肩膀，溫切詢問。林豐則是挺直了脊背，面容也盡量地去保持輕鬆道:“多謝黃少俠關心，林某已經無事了。”

“那就好。”楚墨起身，又理所當然道:“這幾日，我就與你一道，黃家家主也甚是想念你。”

“勞煩黃家主挂念了。”林豐知道楚墨說的是皇上特別想念他，他自然要殷切感激。

“不知黃少俠哪裏人氏？”展昭緊盯着兩人間的互動，十分奇怪，況且，江湖上哪裏有黃少俠這號人物？

“東京人氏，”楚墨理所當然道，他知道展昭懷疑，可就是讓展昭是瞎編的又不能說什麼，他現在是林豐親口承認的黃少俠，展昭就是無可奈何。

“林大人，龐昱修建侯府剋扣賑銀怎麼回事？”楚墨不再搭理展昭，回頭問林豐道。

“臣……是這樣的，起初龐昱來之時，一應事務都井井有條，賑糧賑銀按時按量發放，可到了第七日，龐昱就不再親自出面，總是龐安傳達龐昱的之令，我也提過要見龐昱，可是見面寥寥，每回都被駁斥。”林豐身上的傷口還有些疼痛，但皇上在此，也只得勉力道。

“我問你答，秋山侯府修建可屬實？”楚墨見他實在吃力，只好換了一種提問方式。

林豐點頭。

“民女可在龐昱下榻之處？”楚墨又問。

林豐搖頭，那些女子第二日便從龐昱下榻的館驛離開，說是送去了秋山。

楚墨欣慰點頭，總算知道突破點在哪裏了。但望着林豐的目光有些失望，此人當初就警告過他，不要剛正有餘，無一點心機，現在連龐昱那個小崽子都治不了，真是枉費了他親自提拔的旨意，還是要多加操練吶！

“你休息吧，”楚墨對林豐道，又囑咐一直默默燒火的田忠好好照顧他，才走出破廟的房子，對站在草木叢生院中的展昭道:“你今晚跟我去秋山侯府。”

“不去！”展昭靜靜搖頭，他保護這二人等待包大人來。其餘的，與他無關，既然這個人不會威脅到林豐的安全，他就沒必要與他交集。

“哦，”楚墨淡然處之，沒想到展昭拒絕得這麼乾脆，他不是想行俠仗義么，自己去也成，偏頭又道:“那你好好保護林豐，我自己去。”

楚墨輕輕一躍，跳上房梁，眼望遠方，那是秋山方向。

“黃公子呢？”深夜時刻，林豐從睡夢中醒來，一眼就看見原本靠在自己對面睡覺的楚墨不見了蹤影，焦灼地問。

“去秋山侯府了。”展昭望着幕空上一彎明月，出神道，沒想到那個黃公子居然沒告訴他。

“什麼？”林豐大驚，急切道，秋山侯府，那是個不知名的地方，自己也派人去過，要取下龐昱私建侯府的罪證，可一個人也沒回來，皇上他？！

“展大俠，林某請您……不！求您把黃公子平安帶回來！”林豐眼睛一亮，看見了展昭，登時俯身請求道。

展昭大驚，上前扶起林豐，道:“林大人，黃公子的武功不低，他不會有事的。”

林豐搖頭，懇切道:“黃公子的性命不只是他自己的，縱使犧牲林某性命，也要保得他周全啊！”林豐近乎哀求着，皇上是大宋根本，他正值年輕，膝下又無男嗣，皇上一出事，大宋危矣。

展昭雖然冷麵，但素來心善，囑咐林豐小心，自己提了劍往秋山侯府趕去，尋找那個重要的人物。

此時楚墨正伏在窗口處，看着房間裏詭異的場景，一個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割開了一頭蠍子，把它的肉拿湯匙挖了出來，又加了幾滴生鮮的蛇血，用藥杵使勁搗着一團黑乎乎的散發著血腥味的東西，男人的嘴角勾起邪惡的笑，吐出一串莫名奇妙的話語……

終於將黑糰子搗成粉末，男人稱量分堆，又送入小小的丹爐中燒制，不知又過了多久，男人打開丹爐，將一顆顆丹藥收入瓷瓶中，又放到了袖裏。

“大師！”一個身影從幕布後站起，恭敬道，楚墨一驚，這聲音不就是……？

“誰？”被稱為大師的男人猛地回頭，是楚墨體力不支，從屋檐上滑了一下，出門四處查看之後，卻毫無收穫，便匆匆黑影商議后，離開了此地。

“你幹甚麼？”楚墨掙開了展昭抓着自己後邊衣領的手，提着飛什麼的，真粗魯！

“黃公子，林大人請我來救你。”展昭語氣也頗為不善，這個公子脾氣喲。

“多謝！”楚墨真誠感謝道，若不是展昭，他還真不知能敵過那個中年男人呢！

展昭負氣離開的身影一頓，旋即又大邁步離開，嘴角卻勾起愉悅的笑。楚墨跟在後邊以防掉溝里，心裏籠上陰霾，龐安？他賜給龐昱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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