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
武帝駕崩,八面風雨,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但有楚墨強硬的手段鎮壓,又有衛青去病坐鎮,很快就穩定下來。
皇帝喪禮,於靈前,鉤弋夫人趙氏一身白衣,愈顯楚楚可憐之色,她緊緊抱着懷中僅五歲的劉弗陵,害怕地望着前面的兩人。
皇后與太子,衛子夫一身白衣,卻不顯柔弱,那表情雖平靜,卻讓人畏懼。
劉弗陵年幼無知,看殿上一眾人表情凄哀,一派天真,“母妃,父皇呢?陵兒要父皇。”
周圍氣氛嚴肅悲哀,劉弗陵找不到敬愛的父皇,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鉤弋夫人連忙低頭捂住了兒子的嘴,對他天真純澈如小鹿的眼睛搖搖頭,她剛抬起頭,卻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太子。
劉據摸摸劉弗陵的頭,劉弗陵撲到他懷裏,仰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表情很是委屈。他哭道:“太子哥哥,父皇他在哪裏?陵兒要父皇,父皇他不親陵兒了嗎?”
鉤弋夫人詫異地看着幼子竟然如此親近太子,但不敢說一句話。
劉據寬慰了劉弗陵后,領他到先帝棺木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起來。
太子頗有長兄風範,扶着劉弗陵的肩膀道:“弗陵弟弟,你可要不負父皇之意願,做個文武雙全,賢明有德的人,護佑我大漢錦繡江山。”
見劉弗陵認真地點點頭,鉤弋夫人落下驚喜的淚來。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皇后和太子會害了她和陵兒的性命,一時是又羞愧又感激,也想,怪不得後宮眾人皆嘆皇后賢明。
其後,武帝葬入霸陵,太子登基,新帝改元為元德,開始一個新朝代的治理,也將延續漢武盛世的輝煌。
劉據登基大典之後,楚墨受封為太后,入主長樂宮,且輔佐新帝劉據處理朝事。她還在國政提出一些先進合理的政策制度,指導劉據融會貫通。
這天,楚墨如往日一樣,在帝座一旁聽政後下朝,就遇到了史夫人。史夫人是太子宮昔日的一個良娣,如今甚得帝心帝寵,劉據登基時封為婕妤,前些日子又晉了夫人之位。
史夫人哭哭啼啼地拜倒在太后與皇帝面前,劉據不耐地皺皺眉,但仍保持着帝王的風度威儀。
楚墨詫異地望他一眼,聽宮人說劉對這位史夫人甚為寵愛,可如今看來,不說寵愛,甚至還不待見。
史氏起來后,面上梨花帶雨,對太后皇帝控訴皇后柳氏的惡行,“母后,陛下,皇后這個惡婦謀害進兒,進兒如今生死不明,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進兒就是劉進,劉據的長子,夫人史氏所出,劉據如今有一子一女,長女后妃姚姬所出。
楚墨對劉據的孫兒沒什麼興趣,現在讓她在意的,唯有皇位是否安穩。皇帝自是不同,聽聞長子出事,撇下史氏急匆匆跑去看兒子。
“你下去吧,”楚墨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她知曉史夫人素來不是省油的燈,事關皇嗣,皇帝必不會偏袒誰。
楚墨倒對皇后柳氏的心性頗為欣賞,皇帝雖對柳氏不聞不問,她受盡冷落,但為人恭謹孝順,不惹他人,可別人惹上門來,她也不退縮,可謂愛憎分明。
史氏若是老老實實的,自然是未來的太后,太皇太后,若是不老實,楚墨微勾唇角,她不介意除掉她,免得教壞了未來的天子。
史氏憤恨地揪揪手帕,太后牝雞司晨,把持朝政,對自己的長孫毫不關心,反是喜歡柳氏那個賤`人。
正值盛夏,楚墨揮手斥退了史夫人後,徑直回長信殿用了一碗冰涼的梅子湯,聽着殿下的宮人一五一十地稟告此事,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史夫人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不足一個時辰,審問便出了結果,不久皇帝聖旨下至史氏處,夫人史氏毒害親子並且嫁禍皇后,德行有失,辜負聖恩,天理難容,廢其夫人之位,打入冷宮,長子劉進交由皇后撫養。
聖旨一出,六宮皆驚。
姚姬摟緊了懷中的女兒,慶幸自己沒動不該動的心思。陛下和太后都是不簡單的人,她還是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
劉進康復之後,皇帝攜了他來長信殿給楚墨請。楚墨看了眼,便令人抱至一旁,打趣劉據,“你這小子,倒是真會做戲。”
劉據自登基為帝,便一派嚴肅老成的樣子。這時倒不好意思地笑了,“朕鍾情皇后,可皇后卻是冷心冷性的,朕才用史氏激她一激,沒成想讓母后瞧出來了。”
楚墨捧着茶杯笑,自史夫人一事後,劉據對皇后表明心意,帝后琴瑟和諧,十分美滿。
過月余,太后壽辰,一眾臣子親屬皆進宮賀壽。衛長公主與駙馬,衛青、霍去病及其親眷,公孫賀一家皆出席壽宴,進獻壽禮。
望着殿中的一群人,楚墨眸色瀲灧,眸中閃着跳躍的光芒。將散席時,楚墨獨留了皇帝並衛氏、霍氏和公孫氏三族族人。
她一開口,眾人都屏聲斂氣,聽她訓`誡,“爾等既貴為外戚,當為眾臣民表率,不做違法亂紀之事,家族子弟有才者皆可用之,無才者若做亂紀之事,貶出長安,永生不得回京。”
此言一出,有遠見者如衛青霍光等皆嘆太後果然高瞻遠矚,如此方保家族,雖不說興盛不衰,但終不至於沒落無聞,徒留惡名。
眾人躬身行禮,表示謹記太后教誨,永生不忘,願太後娘娘鳳體安康,長樂無極。
劉據恭迎太后回宮,楚墨卻道:“衛家為外戚的榮寵,總不能長久。待這一干人都去了,衛家若無能幹之人,便封了虛爵,令其回平陽讀書種地,也保全族平安。”
劉據稱是,對楚墨保證道:“我定會妥善安排母后的外家。”
這是楚墨和劉據的最後一次談話。
次日,在皇帝登基兩年後,其母衛太后駕崩。皇帝大悲,加謚號昭文,史稱衛昭文皇太后,皇帝遵太后遺願,不與先帝合葬,將太后葬於衛昭陵。
在衛昭文皇太后的喪禮上卻來了一個陌生的婦人,看外貌有四十左右,卻沒有知道她的身份。
一向耿直的去病本就傷心姨母的離去,如今見一個陌生婦人站在姨母靈前打擾眾人祭拜,不禁生氣,欲上前拉走她。
衛青卻攔住了去病,仔細端詳了婦人一番才道:“夫人莫不是陳皇后?”
阿嬌這才回過頭來,看見衛青,福身道了一聲,“衛將軍,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衛青一時詫異,廢后本應在長門宮幽禁。阿嬌卻別過頭,望着衛子夫的牌位感慨道:“沒想到太後娘娘比我逝世更早,我這個故人來弔唁一回,也算盡一盡哀思。”
陳阿嬌說完之後,秉着端莊的禮儀走出了長信殿。行走在熟悉的宮道上,她回憶起多年前凝玉來到長門宮那天。
彼時她剛使千金使司馬相如作長門賦,以期喚起劉徹的美好記憶,博取劉徹的恩寵,可司馬相如的賦文寫得錦繡輝煌,卻沒喚起劉徹半分柔情。
阿嬌原以為是凝玉是衛子夫派來嘲笑她的。那時衛青雖屢立戰功,平步青雲,可劉徹在後宮中有新寵王夫人,阿嬌把她的主子狠狠嘲笑一通。
“衛子夫啊衛子夫,你如今也失寵了。可體會到獨守空房的滋味了,這是報應。她當初從我那裏奪走了劉徹,今日王夫人便從皇后那裏奪走了他。”
誰知凝玉雲淡風輕,笑道:“沒想到這麼多年,娘娘還是如此的性子,還是痴心不改可男人,尤其是帝王,都是薄情的。帝王大權獨攬,坐擁天下美人,他愛的只有美貌才情那些身外華物,何曾走進過一個女子的內心,何曾了解過愛他那顆晶瑩剔透的真心。”
凝玉言罷,阿嬌沉默了。阿嬌捂着自己的心口處,那裏日日夜夜地疼痛,可今已經麻木,再也不疼了。
凝玉又道:“不若愛己,娘娘。您生而富貴,驕傲而快樂,肆意而妄為地活着,為了陛下,為了榮華,為了愛情,您失去了本真,失去了自我。不若離開,這荒涼的長門宮,不若放眼天下。”
陳阿嬌狐疑地看向她,凝玉卻溫柔一笑,“這些都是主子教我的,昔年娘娘於我有恩,雖是無意,但奴婢謹記在心,奴婢言盡於此,望娘娘珍重。”
凝玉道后,福身告辭。
阿嬌猶豫了許久,走出了這長門宮,放眼天下。她真正找回了本真自我,找回了驕傲的阿嬌。
陳阿嬌行在宮道之上,拂袖生風。她奔跑起來,將壯麗巍峨的大漢宮殿,將不屬於她的,全拋在了身後。
大漢宮殿,大漢宮廷,仍演繹着傳奇,講述着故事,直至漢朝覆滅,塵封為一本歷史書。
後世史書有載,武帝、明帝和昭帝三代帝王,開創了大漢數百年的盛世,其中最為昌盛顯赫的便是史家最為讚賞的元德盛世。
元德朝當政者乃明帝劉據,明帝俊朗不凡,一代天驕,元德年間,萬國來朝,大漢之名威揚天下。
史家更為稱道的,是明帝朝人才濟濟的太平景象。
文有霍光,武有霍去病。這一對兄弟被譽為明帝朝的雙星。
陵川王劉弗陵,更是文武雙全,光風霽月一般的人物,被長安百姓尊為六賢王。
衛氏家族更是人才濟濟,達官顯貴者眾多,更難得衛家兒郎都為人謙和,在朝野民間譽名不減。
不得不提更是衛昭文皇太后,以歌女之身榮登后位,不僅賢良,政治才能更是傑出,還推行許多政策和新型技術,皆造福於民,深得百姓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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