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歸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白蘭開始發抖。
他太想拖地了。
多少個日夜的隱忍,在這灘油漬面前簡直一擊即碎!白蘭腦內甚至已經構想出了該怎麼處理這灘油漬,要先把多餘的油鏟走,然後怎麼打濕,加多少地板清潔劑,怎麼拖……越想越想拖,他緊緊握着手裏可伸縮的盲杖,這真的好像拖把桿嗚。
太宰治已經笑癱在地上,神威也在空中笑到打跌,只有童磨沒有笑,童磨七彩的眼眸中此時充滿了感同身受的淚水。
他能體會!他能體會的啊!
白蘭隱忍着,把視線強行拉高,看着半空中的神威,眼神凌厲,面上卻勉強保持微笑。
“這就是你們的同伴愛嗎?”他咬牙。
“不是的呢!”太宰治光速回應,“啾啾,你怎麼會妄想我們之間還存在着那種東西啊,那種東西。”
童磨卻挪到白蘭的桌子上,安慰道:
“沒關係,我對白蘭啾是有同伴愛的哦。”
白蘭完全無視了他,盯着太宰治微笑。
“我留下的那個匣子,是你得到了吧?記錄著生財之道的那個。既然拿到了好處,至少要表露出一點態度來。”
“那個啊……”太宰治拖長聲音,餘光瞥着童磨。童磨根本不知道他們討論的是賣掉他來發財這種事,依舊情真意切道:
“真的呢,我對所有啾啾都是充滿同伴愛的哦。”
白蘭依舊無視他,“別忘了,我現在已經是閻魔亭的客人,完全可以投訴你們。”
“我對白蘭啾……”
“哦?那就試試啾,紅老闆可是很護短的哦。”
“我對……”
童磨說了好幾遍,沒有人理他,兀自吵得很兇,他眼巴巴看看這個,又眼巴巴看看那個,心態終於崩了,“哇”的大哭起來,沖向正端着套餐走過來的紅閻魔。
“紅老闆!哇——”他抽抽搭搭,“我是不是被人討厭了哇——”
童磨居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紅閻魔瞳孔震動,他本以為童磨會一直捂着耳朵偷鈴鐺下去,死都不會承認的,沒想到今天只不過圍觀了一場姐妹花之間的互扯頭花,就開悟了!
紅閻魔猶豫一下,他到底是個溫柔有良心的老闆,面對童磨這種啾,還是儘可能顧及一下對方搖搖欲碎的玻璃心。
“沒有的事啾。”紅老闆語調柔和,“童磨是非常可愛的啾啾!”
童磨一秒抹去眼淚,速度之快,幾乎讓紅閻魔以為自己剛才是被騙了。光速調整好自己的童磨更加堅信他絕對沒有被討厭,他是可愛的啾啾,人緣一級棒!
“謝謝老闆啾。”他高興道,“順便,剛才白蘭提的紅老闆的身高和體重,具體到底是……啾!”
紅閻魔錶情冷酷,一個玻璃杯把他扣到桌上。童磨在裏面蠕動拍打了一會兒,開始哇哇大叫,因為被扣在杯子裏,居然還帶點回聲。
“紅老闆是不是討厭我了哇——了哇——”
“是的啾!”
紅閻魔肯定了他的說法。
童磨的玻璃心裂開了。
尊啾到了喝葯的時間,紅閻魔就不讓他再幫忙了,而是自己親自把餐盤送來,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油漬,然後下意識的,他看向白蘭。
白蘭:“……”
紅老闆這個凝視太致命了,他差一點就當場給盲杖安上拖把頭然後去拖地。
“您的餐齊了啾,客人。”紅閻魔客氣有禮的送上餐品,還溫柔的提醒,“熱飲小心燙,醬料都幫您拿了雙份,如果需要打包的話,請招呼店員啾。”
三色羽的閻雀笑意盈盈的款待他用餐,當啾的時候完全沒體會過這種待遇的白蘭心中一顫,大着膽子說道:“地上這些油漬……”
“馬上為您處理,絕不會影響您用餐的心情啾。”紅閻魔當即說道,不過就在他想要讓店員過來處理的時候,白蘭忽然又說道。
“您這裏的啾啾,會拖地嗎?”
童磨頂開玻璃杯,又一秒拉住將要衝上去的神威。
“他就在等你打他啊!你清醒一點啾!”
紅閻魔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了,保持微笑。
“當然,我們的啾啾都是很棒的夥計,拖地當然不在話下。”
他不用白蘭再提,直接讓暴躁的神威啾去叫骸啾。骸啾現在已經算得上是閻魔亭的一份子了,而且還是來勞改還債的,那麼工作的任務理所應當應該重一些。紅閻魔是優秀的老闆,會在一開始就觀察麻雀夥計們都擅長做什麼,喜歡做什麼,然後綜合考慮,安排一份最合適的工作。
現在六道骸還沒有固定的工作,先借這個機會,讓他來試試拖地好了。
六道骸被被叫來了,面無表情,腦袋頂上鳳梨葉子招展,聽到紅閻魔打算讓他拖地,他一低頭,看了看地板上的油漬。
看起來就很難拖,他為什麼要拖。
六道骸一抬翅膀,一坨幻術就糊在了油漬上,地板瞬間光潔如新。
“庫啾啾啾……”六道骸得意地笑了,“如果有需要,我還可以加上特效,讓地板閃閃發亮。”
話音未落,紅老闆的刀鞘就敲了他的腦殼。白蘭也大為搖頭,他絕對不能認可六道骸的“拖地”方式,這是虛假的拖地,自欺欺啾,根本沒有融入感情!
“不可以使用幻術啾。”紅閻魔教育啾啾,“要用你的雙手……翅膀,去充滿感情的拖地!”
紅老闆說的太對了!白蘭在旁邊點贊,他有點好奇自己在紅老闆那邊會得到什麼評價,於是試探着問了一句。
“紅老闆,這隻啾看起來不太熟練啊……”
六道骸橫了他一眼,紅閻魔頓時歉意道,“是的,這是新上崗的啾啾,還不太適應工作,抱歉影響了您的體驗。”
噗,拖地拖得這麼差,還讓紅老闆代為道歉。白蘭快樂了,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就說,放眼整個閻魔亭,他的拖地能力可是數一……等等,新上崗?!
白蘭猛地盯住了六道骸,六道骸有些莫名,作為一名敏銳的幻術師,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多種多樣的情緒,疑慮、迷惑、憤怒(?)、嫉妒(?)。
六道骸:“……”
你在憤怒和嫉妒個什麼啊!拖地的崗位而已!
白蘭的笑容開始變得有點勉強,“原來是新職工……原來的老職工應該會做的更好吧,為什麼不讓老職工來呢?”
“老職工回老家去了啾。”紅閻魔輕鬆回道,笑容十分燦爛,“所以就安排了新啾來頂替。別看閻魔亭只是一家快餐店,因為福利好收入高,其實還蠻搶手呢,每個崗位都有大量的競爭者。”
“崗位是不等啾的……您覺得呢?”
白蘭:“……”
白蘭流淚了,職位是不等啾的,原來他已經失業了,紅老闆給他上了一節生動的職場課程。
六道骸感到對方的兩道目光直直扎在他身上,那種嫉妒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簡直莫名其妙,還以為是不是地上的油漬遮掩的不幹凈,於是又厚厚糊了幾層幻術。正當他起勁的加着幻術補丁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紅閻魔拎了起來,放到一邊要被送回后廚的托盤裏。
看起來六道骸不太適合拖地,負責檢查的麻雀有可能會被他的幻術忽悠過去,他決定讓六道骸先去閻魔亭內部練習一下拖地,如果實在不可以,那就看看能不能勝任洗盤子。
他看出白蘭似乎有長談的跡象,今天店裏也不是很忙,他也就照顧客人心情的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來,跟這位前啾啾現客人聊天。沒事的啾啾比如噠宰啾,死活不肯走,硬是也要留下來陪客人聊天。
留下來氣死客人。
白蘭收拾了一下下崗人員的悲愴心情,當務之急,是解決他的拖地強迫症,次要是解決經常說話帶“啾”的口癖。
他思考了一下開場白該怎麼說。
“其實,我有一個朋友……”
“啾哈哈哈哈!”
太宰治發出了快樂的聲音,白蘭忍了忍,不跟塑料姐妹計較。
“他生了一種怪病……”
“啾哈哈哈哈咳!咳咳!”
太宰治險些笑得背過氣去。
白蘭:“……”
“您儘管說啾。”紅閻魔捏住了噠宰啾的小尖嘴,感覺對方還在一鼓一鼓的憋着笑,“紅經常開店,認識許多人,可能對您的怪病有一些辦法啾。”
“是我的朋友啾……”白蘭人已經麻了。
“好的吧啾。”紅閻魔敷衍道。
“我朋友的這種怪病,會讓他一看到比較髒的地面,就會想要拖地,每次都要拖到筋疲力盡為止。”白蘭木然陳述道,“實在是太可憐了,有時候一整天都在拖地,要麼就是在與拖地的欲-望相抗衡,太難了。”
紅閻魔思考了一下。
“這是病啾?”
“當然是病!”
“不是挺好的啾?”
“一點也不好!”
“所以您的意思是……”紅閻魔不太確定對方的意圖,只能說了一個他覺得可能性最大的,“希望我推薦一個好用又便宜的拖把品牌嗎?”
“……”
白蘭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反覆告訴自己,自己絕對打不過紅老闆。
“我的朋友希望,他能改掉這個……好習慣。”白蘭艱澀道,他得努力跟紅閻魔調整到一個頻道,這樣才能套出解決的辦法,“畢竟,這個……好習慣,讓周圍的人對他有了很多的期待,他覺得很有壓力。”
“哦哦,明白了啾!”紅閻魔恍然大悟,繼而露出了憐愛的表情,“要是周圍人希望他去拖廣場的話,也是很為難的啾。”
“……就是這樣的。”
太宰治已經笑得昏迷過去了。
“這好辦,我對這方面很有經驗啾。”紅閻魔肯定道,“這種病不能壓抑,要盡情的發泄出來,比如每天拖兩個小時的地,剩下的時間就可以去做別的事情了。”
“也就是……每天兩小時,幸福一輩子啾!”
白蘭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他想要的,追問道:“還有別的方法嗎?”
“別的方法您已經在做了啾。”
當個盲人。
白蘭:“……嗚!”
他調整了一下心情,“我還有另一個朋友,他也得了一種怪病……”
在紅閻魔瞭然的眼神中,他痛苦地繼續說下去。
“這個朋友他……說話會不自覺地帶上‘啾’這樣的口癖啾……”
“這是口癖啾?”
“當然是口癖啾!”
“這怎麼能算得上是口癖啾。”
“紅老闆,您不能因為您說話就帶着這個口癖,而否認這是口癖。”
紅閻魔頓時勃然大怒。
“是污衊啾!紅沒有口癖啾!”
“……”
白蘭緩緩閉上了眼,只聽紅閻魔還在說道。
“紅的閱歷也十分有限,可能無法切實的幫到您,您的朋友下一步還打算繼續尋醫問葯啾?”
“不用了,我的朋友已經決定了。”白蘭木然說道,“他們決定在閻魔亭之外的地方,捨棄視力。”
響應他自己的話,他抬起伸縮盲杖,按了一下按鈕,盲杖“biu”的伸長了。
雖然治療無門,但是白蘭在閻魔亭獃著的時候,還是過得很快樂的。他吃了新品套餐,紅閻魔又贈送了許多食物,就這麼一直消磨時間到晚上。
晚上有專門的店員守着,紅閻魔不必待在這裏,通常是回閻魔亭本部。骸啾已經先回了閻魔亭本部,他把其餘啾啾們都召集起來,聚成一小堆,讓他們報數,以免漏下某一隻。
從尊啾開始,到童磨啾喊“四”結束,四隻啾啾齊全,紅閻魔剛想帶啾走人,突然從角落的座位上傳來一聲“五”。下意識喊完這一聲的白蘭也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
“我看很有意思的樣子,所以參與一下。”
他已經不是啾了。
白蘭眼看着幾隻啾啾向紅閻魔撒嬌,喊着宵夜要吃什麼,明天不想幹活。也看着紅閻魔柔和的把他們攏在一起,挨個揉揉,喊不幹活的噠宰啾則得到了一個爆栗,曾經那一堆啾裏面也有他的位置,現在連崗位都有新啾替補了。
白蘭:“……QVQ”
紅閻魔走後,他也沒多留,戴上眼罩,拿上盲杖,“噠噠噠”走進外面的夜色里。晚風一吹,在閻魔亭那邊染上的一點煙火氣也就四散了,黑暗的寂靜之中,他只聽到盲杖觸地的聲音和他自己極為拖延的腳步聲。
其實不是很想……離開……
並盛這邊他是有安置地的,彭格列原本將並盛看得很嚴密,但是貌似最近彭格列內部出了些問題,在白蘭的預判中,有叛-亂的可能。他提前聯繫上了直屬彭格列九代目的瓦里安,交易到了進入並盛的許可,這個過程令他再一次肯定彭格列會發生叛-亂。
叛-亂,鎮壓,然後有的人死有的人活,有的人獲得權勢有的人跌入泥沼,這真是……
無聊至極。
落腳地已經有下屬在等着他了,大概從他身上看到了什麼值得投資的潛質,很殷勤,白蘭卻只覺得無聊。這裏的地他親自拖過,所以可以取下眼罩,他就放鬆的坐到椅子上,聽下屬向他彙報近期黑-手黨內部的動向。
聽着聽着,他的思緒就飛了起來,飛到人間煙火之上,直到下屬的聲音把他喚醒。
“……白蘭少爺?”下屬十分迷惑,“您有新的佈局了嗎?家族裏的其他人傳來消息……”
白蘭突然打斷了他。
“拐角處那戶人家的小狗,那隻耳朵豎著像小蝴蝶一樣的小狗……”他輕輕笑着,“看起來真可愛,我用雞塊逗它的時候,它都要急死了,你知道它的名字嗎?”
“抱、報歉!屬下不知道,白蘭少爺,家族裏……”
“啊……白天去並盛商業街看的時候,確實越來越繁華了,開了好幾家新的食店。有時間要去打探一下情報,食店裏的客人通常最沒有防備心哦,天南海北的東西都會知道一些,到時候可以跟太宰治那混蛋比賽,要是誰敢向紅老闆打小報告……”
“白蘭少爺!家族對您寄予厚望!”
這一聲之後,白蘭突然安靜了。他垂着眼,下屬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隱約窺見那雙雪青的眼睛裏,漸漸有什麼東西張牙舞爪的滲透出來。原本白蘭那雙雪青的眼眸中充斥的,似乎是某種思索,似乎是沉重的不甘心,似乎又是迷惑或者還沒想明白,而此刻,未開燈的房間裏,他的眼眸在一點月光的投射中,清亮極了。
“閉上嘴。”
他微微笑道。
“無聊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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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隻啾啾都會非常非常眷戀閻魔亭哦,雖然平時大家一起沙雕,互撕頭花,還會被壓迫幹活,但是在閻魔亭的經歷無疑是非常棒的!
今晚十一點開獎!全訂的小可愛注意後台提示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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