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迷幻夜

她們六個人，兩個古裝仙子，一隻粉色兔子，一個海盜，一位黑色紗帽的摩登女郎，還有一位有着兩撇醒目卷翹鬍鬚、握着手杖的紳士。

走出換衣間，穿梭在熱鬧的人群中，瀟瀟看到了熊貓、恐龍和玉米棒，認出了達斯·維德，伏地魔和甘道夫。

她們好不容易霸佔了一張四人桌，擠挨在一塊兒，芒果和老大運了些點心和飲料，吃了幾口，老大和琴奈在手機上發了幾條短訊，就樂呵呵跑了。

老二放下咖啡杯，重重嘆氣：

“唉！本來說好一起的，她們兩個沒良心的就丟下我們了。”

米酥笑唾她：

“你還說她們呢，你敢說你待會兒不跑？剛才我還看見那個誰了……你忍心讓人家等你呢？”

老二大義凜然道：

“不，他哪能比得過親愛的你們？我和你們感情最深！讓他等着吧，我要陪你們。”

芒果頭也不抬：

“快別肉麻了，想走就趕緊走。你們都走了，就我倆落個清靜。”

老二抱住芒果：

“芒果，我捨不得你啊。”

瀟瀟在一旁聽着，笑，忽而抬起頭，望向門口的位置，再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時間到了晚七點，即使人聲嘈雜，還是聽到音樂聲如水流一般從各個隱秘的角落湧入。

米酥三番看手機，最後對她們吐了吐舌頭：

“不好意思，我也要走了。”

瀟瀟沖她笑着點點頭，芒果則揮手：“快走快走。”

老二戲謔她：

“看！還是我堅守到最後。”

最後，主持人說要跳舞的時候，老二也走了。

座位寬敞了，瀟瀟就倚着沙發吃布丁。

芒果拍了幾張照片，問：

“瀟瀟，你不去跳舞？”

瀟瀟搖了搖頭：

“我不會跳。”

這裏沒有她想要與之跳舞的人。

“那就吃東西吧，”芒果說，“這些都歸咱們，不給她們留。”

“好啊，不夠我再去拿。”瀟瀟同意。

就在這時，房間中起了一些變化。

瀟瀟感覺光線不再像之前那麼明亮，而是變得暗紅，此外，空間中似乎有煙霧，視野變得模糊朦朧，她嗅了嗅，卻沒有聞到任何異味。

瀟瀟皺眉。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歡愉至極，瀟瀟回頭一看，差點嚇得後仰跌倒。

有一個臉上戴着蝴蝶面具的女生從瀟瀟旁邊走過，瀟瀟回頭時正好看見她因大笑而張開的嘴巴，瀟瀟清楚地看見、那張嘴裏，居然像火山口一樣湧出一團暗紅色的煙來！

瀟瀟心下一緊，難道這場萬聖節活動真的會發生什麼事？

再等等……她想。

好在剛才坐在對面的芒果沒有看到她的驚奇表情，瀟瀟收斂神色，坐在座位上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人。

果然……他們簡直變成了會噴雲吐霧的“怪獸”。

那種詭異的、迷惑性的、妖異的暗紅色煙霧從每個人都雙眼流淌下來、隨他們呼吸從鼻孔噴出來，從笑着的、說話的口中湧出。

這些暗紅的煙湧出后就開始向周圍擴散，所以才顯得整個空間越來越暗、朦朧不清。

歡笑聲依然在繼續，音樂不知何時轉為快速高昂，所有人的情緒狀態不停上揚。

接着，又有事情發生了。

掛在牆壁上的畫框中爬出了手掌大小的紅色毛毛蟲，一隻接着一隻，它們頭部都有一圈黑色眼睛。

然後，它們張開了翅膀。

差不多在同時，之前掛在屋頂絲線上的那些蝙蝠和白色幽靈也都飛了下來、長着嘴，有時湊近人們的口鼻……

它們在吸食那些暗紅色的霧！

瀟瀟幾乎立即下了判斷。

她忐忑地看了一眼芒果，芒果倒是很享受眼前的點心，專心應付着。

“芒果？”瀟瀟喊她。

她的聲音被周圍的聲響徹底淹沒。

瀟瀟把手伸過去拍了拍桌子。

芒果抬頭詢問地看她。

瀟瀟湊過去大聲吼：

“芒果，你有沒有覺得忽然變暗了呀——？”

芒果把頭離開點心一點，四下看了看。

“大概關燈了吧，比較有氣氛。”她聳聳肩。

瀟瀟認真地聽，倒是聽得差不多。

至此，瀟瀟無法再忍受了。

腦中忽然閃過一幅畫面：之前她進來時，小丑把一杯往外淌氣的酒遞出去。

是小丑的陰謀，還是駱應延的默許？她又想起來，她還沒見着駱應延呢。

瀟瀟想給雲息發短訊，可現在並沒有發生什麼危險的事，這樣大概太唐突。

她準備去找駱應延。

於是她對芒果又喊：

“我去個廁所！”

芒果點了點頭。

瀟瀟站起來，卻要面對滿屋子亂飛的紅色毛毛蟲、蝙蝠和白色幽靈。

舞蹈還在繼續，瀟瀟盡量貼着邊走。音樂和笑聲的力量幾乎讓整個世界都震動起來，一張張帶着面具的臉龐，閃光的奇異服飾，時而飛過的小幽靈，讓瀟瀟覺得自己真的落入一場萬聖節的狂歡、迷幻之夢中。甚至頭暈目眩。

人頭攢動，瀟瀟走了一段后發現方向不對，猛地回頭，迎面是一隻紅色的毛毛蟲，五隻漆黑的眼睛眼看就要撞上瀟瀟的鼻子，瀟瀟臉色一變，使勁向後仰，腿碰到了沙發被卡住，於是向後跌下去……

瀟瀟恐慌地睜大眼，隨着“砰”一聲，后腰傳來劇痛，她想着自己不知道要怎樣收場，這麼滾下去、碰翻一桌飲料，蛋糕扣在頭上，再掉在別人腳邊……

大腦的預測飛快運算出未來的結局，瀟瀟痛苦萬分地默認。

這時從旁邊伸出一隻手，飛快地拉住瀟瀟的手腕，在她即將躺在桌子上時用力一拉，同時那個人也站起來抱住她的腰，最後兩人一起跌在沙發上。

瀟瀟的下巴被這人胸前的飾品划傷了，她抬起頭，看清是誰后，又驚又羞愧差點沒跳起來。

她的臉色一青一白。

這種事情，要是一個不認識的人，女生也好男生也好，瀟瀟都不會尷尬。

可偏偏是，路德維希，這個人。

“Alice？”路德維希低頭看着瀟瀟，目光落在她臉上貼着的特色鬍子上。

“這是……達利？”他眼中居然閃過一道欣喜的光。

瀟瀟想趕緊起來，一隻手卻還被路德維希壓着，她訕訕地笑，忍着后腰的疼痛離開了一點。

“你這裏流血了。”路德維希忽然抬起之前放在她腰上的左手，摸了摸她下巴處的傷口。

這時，瀟瀟才看到路德維希頸后的高領黑披風，以及，唇角露出的兩顆幾乎真實的尖牙。

瀟瀟一愣：“你是吸血鬼？”

他抬眼，眼睛稍微眯起，似笑非笑：

“你怕我吸你的血？達利先生。”

“……”瀟瀟後悔自己剛才的問題。

她綳起臉：

“路德維希，不要拿我開玩笑。”

她直視着他的眼睛，他金色的睫毛長而微翹，眼睛那麼迷人。她心裏卻不是滋味，因為這樣的親密，她只願和那個不在這裏的人分享。

路德維希一笑，移開撫摸她傷口的手，“起來吧，你急着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