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凶
“……人為?”
在家人面前,衛崇說的每個字都直擊要點:“你的馬鐙繩索,有刀刃劃破的痕迹,所以你才會踩斷馬鐙摔下馬——有人想害你。”
“是誰?”喬今膽戰心驚地問。
如果真有人害衛倫,衛倫已經死了,那不就是謀殺?
衛崇卻不答,反而盯着喬今看。詭異的沉默中,喬今越發忐忑:“怎麼了?”
衛崇摸着下巴,似乎感到困惑:“你真的是阿倫嗎?”
喬今瞳孔一縮,掌心冒汗。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跳起來大喊‘操操操,誰他媽敢害老子,老子讓他斷子絕孫’嗎?”
喬今:“……”
衛嫵揶揄道:“你這是腦子摔壞了?要我說,壞得好,應該再多摔幾次,這是吃一塹長一智啊。”
喬今無言以對,原來衛倫在家人面前宛如弱智。
衛嫵還要說什麼,衛崇抬手打斷她:“我們也不知道害你的人到底是誰,還在查。不過需要你的協助,你也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誰吧?”
喬今問:“怎麼協助?”
“出院後繼續參加《馬上就來》,你自己去找嫌疑人。”
喬今頓時失聲。
衛崇微微一笑:“怎麼,怕了?那也可以不去,沒人逼你。只不過害你的人,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將來某一天,說不定還會害你。”
喬今想了想,說:“我去。”
不管衛倫生前品性如何,害人者不應逍遙法外。他穿進了衛倫的身體,就該對這具身體負責,找出真兇,讓亡者瞑目。
衛嫵蹙起兩道柳葉眉,剛要開口,衛崇撫掌朗笑:“有膽識,這才是我衛家的人。好了,你先歇着吧,我跟你姐去吃飯。”
走到病房門口轉頭:“你放心,我跟節目組打過招呼,工作人員里安插了保鏢。”
一走出病房,衛嫵就忍不住了:“這事太冒險了,不該再讓阿倫去參加節目,況且我們已經找到嫌疑人,實在沒必要……”
“衛嫵,你終究是女人啊。”衛崇笑着打斷妹妹的話,“你平時看着對衛倫挺苛刻的,一動真格,就捨不得。”
“大哥,這不是舍不捨得的問題,而是危險。”
“這是鍛煉他的好機會,不然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他成年了,應該學會自己面對危機,解決危機。我們衛家的人,不當軟骨頭。”
兄妹倆身居高位,都是喜歡趕時間的人,衛崇大步邁開長腿,衛嫵跟上去:“真要這麼做?萬一……”
“沒有萬一。”衛崇倏地停下腳步,抬起一根手指按電梯,“那人已經被我監視。”
……
許多錢從五星級酒店打包來一份飯菜,親手擺開了,見喬今仍愁眉不展,笑問:“怎麼著,還要我一口一口喂你不成?”
喬今回神,走到沙發邊坐下,“謝謝。”
許多錢受寵若驚:“我的天,你居然會道謝?我沒聽錯吧?你再說一遍聽聽。”
喬今低頭吃飯。
許多錢就納悶了:“阿斗,你怎麼了?一醒來古古怪怪的,按照你的脾氣,應該屁話很多才對啊。”
“……”
“不會真失憶了吧?”
“可能吧。”
“什麼叫可能?”
喬今終究不是衛倫,沒有衛倫的記憶,指不定哪天就穿幫了,提前說明一下也好:“我好像忘了許多事。”
“忘了許多事?沒關係,沒忘了我許多錢就行。”
這幽默冷得,喬今差點嗆着。
話雖這麼說,下午喬今還是被各種醫療儀器設備全身檢查了一遍,尤其是頭部。醫生說腦顱內部沒什麼問題,應該只是暫時性失憶,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喬今裝作失憶,“謝謝醫生。”
乖巧模樣把許多錢震驚得不行,轉過身就一臉虔誠地向上天祈禱:“神啊,保佑我家阿斗永遠不要恢復記憶吧!”
喬今:“……”衛倫的人品值在許多錢這裏是有多低?
護士給喬今手背扎針輸液,手法不大熟練,喬今“嘶”了一聲,有點疼。小護士立即漲紅了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喬今說。
扎了三次,總算找准血管把針頭扎進去,小護士輕輕呼出一口氣,忐忑地問:“衛倫,可以簽個名嗎?”
喬今一愣。
“啊,不簽也沒關係的!”
喬今問:“有筆嗎?”
小護士立馬從大褂口袋掏出紙筆,感謝不迭。喬今模仿衛倫的英文簽名:WELL
拿到簽名,小護士祝他早日康復,歡天喜地地走了。到了護士站第一件事就是拍照發微博:衛倫真人好帥,性格也超好!
不一會兒,就有衛倫粉絲與黑粉發現了這條微博,評論:
[羨慕??妹子你被騙了吧?我倫的簽名不可能這麼端正!]
[做夢呢吧?這是衛倫的簽名??]
[太假了……]
[積點德吧,哥哥還在昏迷,就拿他炒作,小心出門被車撞]
[衛倫性格好?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哈哈哈哈!!]
[假裝是粉的黑們不得好死,哥哥死了你們也要下地獄,呵呵]
小護士:“……”
這都什麼牛鬼蛇神粉絲???
她嚇得趕緊把微博刪了。
左手輸液,右手滑動手機屏幕,喬今在瀏覽器中輸入小縣城的名字,搜索新聞,雜七雜八的,比如哪家狗當街咬人被打死,哪位得了老年痴獃的大爺走丟了,哪家飯館煤氣泄漏爆炸……翻了十幾頁,沒有“某某酒吧駐唱大馬路上被電死”的新聞。
喬今心想自己身如微塵,生命輕賤,大概引不起別人注意——除了那位陸影帝,畢竟陸余是眼睜睜看着他被電死的,也不知當時是什麼心情。
想及此,喬今不知怎的竟笑了一聲,大約是自己的死太滑稽,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面對屍體,陸余會叫救護車嗎?叫了也是回天乏術,警察查出屍體身份,然後被孤兒院認領,火化。
院長夫人會傷心吧。除了燕玦,她是對他最好的人了。
喬今放下手機,深深吐出一口悶氣,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低語:“哥,對不起……弄丟了你送我的結他。”
咔嚓!許多錢給喬今拍了張照,登錄衛倫微博。
——@衛倫WELL:已經醒來,謝謝大家的關心。
評論一整排尖叫流淚的祝福。
許多錢切換到自己的賬號:
——@許多許多money:又可以賺錢啦!@衛倫WELL
評論:
[魔鬼嗎你!!!]
[魔鬼經紀人]
[魔鬼經紀人]
[排好隊,魔鬼經紀人]
……
衛家家大業大,衛倫出了事,親戚們自然要來探望一番。
那麼一大群人,烏泱泱人頭,根本認不清誰是誰,喬今只能微笑以對,一天下來,臉都僵了。
留下滿室鮮花果品,人群散去,只留下衛家本家的人,衛倫的二叔二嬸與其子衛智。
那麼多親戚里,只有衛智來了之後翹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皮吐得到處都是,弔兒郎當說:“咱們每次去馬場賽馬,你跑得最快,還會在馬背上炫技,怎麼參加個節目就摔下來了?”
衛建平一掌拍在兒子肩上,“走了,讓你弟弟好好休息。”
“嘶,老爸你輕點成不?”衛智將瓜子撒在茶几上,站起來,“那就先這樣,等你出院,咱們再一起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沒出息的東西,怪不得比不上你堂哥堂姐。”
衛母笑道:“老二你別這麼說衛智,各人有各人的長處。”
衛建平冷哼:“他的長處就是吃喝玩樂,阿倫都知道工作賺錢,他整天就知道跟狐朋狗友混。”
衛母也是沒話說了。
一家人又說了幾句,衛父衛母才回去。
晚上,喬今輾轉難眠之際,手機收到一條讓他心驚肉跳的信息:親愛的,我好擔心你,你終於醒啦。
讓他震驚的並不是信息內容,而是發信人——袁萌。
喬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盯着那句話,翻來覆去地看,無法確定“親愛的”三個字究竟是順手打出來的,還是有意為之。
袁萌:這段時間檔期太滿,過些天我去看你,mua~
喬今:“……”
字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回復兩個字:謝謝。
袁萌:……
喬今心裏就像裝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與女神說上話固然讓他驚喜,但更多的,是懷疑,袁萌與衛倫什麼關係?
他試圖翻找衛倫與袁萌的聊天記錄,但不知是不是微信重裝過,衛倫與所有人的聊天記錄都沒了。
三天後,喬今出院,除了父母兄姊,經紀人助理保鏢皆在身側,聲勢浩大,記者們一擁而上,被保鏢阻攔。
粉絲們尖叫哭泣,舉着燈牌與花束喊着“哥哥我們永遠愛你”。喬今腳步一頓,看向那群炙熱而瘋狂的追星女孩,抬起胳膊揮了下:“都回去吧,下雨了。”
保鏢打開車門,衛父衛母先坐進去,喬今隨後矮身而入,加長林肯在微雨中緩緩駛離眾人視線。
回的是衛家老宅四合院,庭院深深,花草繁茂,環境幽靜。幾個幫傭穿梭在廚房與走廊間,一對粉雕玉琢的孩童在院中空地上拍皮球。
地方大,烏泱泱一群人進來,竟也不顯得擁擠。許多錢與助理喝了一杯茶,便站起來告辭。
衛崇叫倆孩子過來:“天天,安安,你們小叔叔回來了,也不知道叫?”
與衛崇衛嫵一樣,天天安安是對龍鳳胎,衛崇的孩子。不過喬今沒看到“大嫂”,衛崇手上也沒戴婚戒。
天天安安五六歲,眼睛又大又圓,眼瞳顏色偏向灰藍,頭髮天然卷,看上去像混血兒。倆娃娃乖巧地叫了聲“小叔叔好”,喬今朝他們笑了笑。衛母摟過孫子孫女,疼愛得不行。
一家人吃了頓團圓飯,祝賀兒子出院。
喬今看着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眼眶有些發酸。他從小就是孤兒,被孤兒院收養,這樣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場景,他做夢都不敢想。
不過大家都是大忙人,衛父衛母也就在家是個慈祥老人,在集團,那都是說一不二的風雲人物。衛崇也很忙,衛嫵不可能在家陪弟弟,於是第二天大家不約而同各忙各事,只剩喬今與倆娃娃大眼瞪小眼。
喬今問安安:“你們媽媽呢?”
安安歪了下腦袋,兩小揪羊角辮萌噠噠的,她奶聲奶氣說:“我們沒有媽媽,爸爸說,我們是大馬路邊撿來的。”
“不對不對。”天天抱着皮球嚷嚷,“爸爸說,我們是垃圾桶里撿來的。”
喬今:“……”
這真的是親爸嗎?
在家休養兩天後,喬今也上崗工作了,繼續錄製《馬山就來》真人騷,尋找謀害衛倫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