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麓仙緣】8

【紫麓仙緣】8

凌非焉覺得凌非茗講的道理好象哪裏不對,卻又不知如何辯解,只說道:“依師姐所言,她行騙害人還是天御宗的錯了。”

凌非茗又道:“哎呀,現在不是,等她反應過來就變成天御宗的錯了。你看,咱們天御宗入宗試典馬上就要到了。三年一次唉,偏偏就這麼巧被她趕上了,說明上天也在給她這個機會。我們不要違背天意嘛,就讓她試一試咯……”

“可……”連凌非茗也替初一求情,凌非焉不禁有些許動搖。她嘴上不置可否,但原本嚴厲決絕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猶疑的神色。

雖然只是短短的瞬間,但也足夠被凌非茗捕捉到,於是趁熱打鐵道:“沒關係,沒關係。如果初一小師父通得過我天御宗的入宗試典,剛好算她認祖歸宗了;如果沒通過,到時再廢了她的道法也不遲啊。”

“這……”凌非焉轉頭望向初一。

從相遇以來,她還沒有仔細端詳過初一的樣貌。許是先前在水球中溺水昏厥的原因,初一的臉色不是很好。毫無血色的皮膚顯得她髮絲愈黑,瞳色愈濃,乾淨的眉宇間夾雜對不明未來的憂慮。

凌非焉還發現,初一的憂慮中隱隱約約藏着一絲讓她非常熟悉的味道——孤獨。

而此刻,初一正用期盼萬分的眼神與她緊緊相視。初一想入天御宗,凌非茗也同意帶她去。凌非焉覺得自己瞬間便被推到了要去做出選擇的位置,彷彿她就是那個即將決定初一命運轉折的人。

她不喜歡這種負重,下意識的想去避開初一的眼神。

凌非茗看出了凌非焉的退縮,她太了解這個認真得有些執拗的師妹了。於是她輕輕攬着凌非焉的肩,低語道:“明陸道尊說過,這世間,最怕執着成魔。”

凌非焉聞言嘆了口氣,聲音輕的幾乎連身邊的凌非茗都聽不到。然後走向初一面前,正了正神色,朗朗說道:“好,你可以跟我們回天御宗。”

“真的?!”初一聽凌非焉終於不再堅持要廢她道法,不由得喜出望外。

“但是你聽好了……”做出決定后,如釋重負的凌非焉又回復了常態的冷峻面孔:“你的事情回山後我會如實向明崖道尊彙報。如果他允許你參加天御宗的入宗試典,我便不再為難你。但如果師伯不準或者你沒有通過試典,到時,我依然會廢去你的道法,別說天御宗沒有給過你機會。”

“好啊,沒問題!我同意!”初一確定自己的道法暫時不會遭到滅頂之災,便一口答應下來。

此刻她心裏的如意小算盤早已啪啦啪啦的打起來。雖說師門不正,但怎麼說自己的道法也算是被天御宗弟子官方認證過了。天御宗的道法都能學會,難道還會通不過天御宗的入宗考試么!

於是初一信心滿滿的問道:“不知天御宗的入宗試典是在何時?”

“十日後。”凌非茗掐着手指數道:“從當州齊橫鎮到西嶺紫麓山,快馬加鞭的話,三四日就到了。小師父要是怕不認路,明早可與我們一同啟程。”

初一像是想起些什麼,思慮道:“上仙的好意我先謝過,不過……我能不能晚些啟程?”

“哦?”凌非茗略有詫異,笑問:“難道小師父還想把我和師妹支開,私下跑走不成?”

初一連連擺手道:“怎麼會,難得有機會可以隨二位上仙共赴天御宗拜師學藝,我怎麼捨得中途逃走呢。”

雖然凌非茗只是一句玩笑話,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凌非焉不免心生疑慮,嚴肅的對初一說道:“怎麼不會?若你自認不能通過天御宗入宗試典,與其難逃道法被廢,莫不如乾脆逃走不來了。到時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我們去哪裏尋你。”

初一見凌非焉講得認真,只好苦笑解釋:“上仙誤會了,我只是想多留一兩日給師父料理身後事。回想這麼多年來,我與師父四海漂泊,無依無靠,全靠師父養我成人,授我本領……”

說到本領,凌非焉不禁眉毛一豎,嚇得初一趕快轉移話題:“現在他身遭不測,我想為他選處墓冢,送他入土為安。”

凌非茗聞言道:“小師父所言極是。雖然你師父做了些不太好的事兒,但卻不知何時積下了這份福祉,有你做他的弟子,才不至死後曝屍荒野。”

初一謙虛道:“上仙言重了,為人弟子,理應如此。”

正當初一與凌非茗二人四目相對,惺惺相惜時,凌非焉又不合時宜的打斷了她們:“倘若料理完你師父的後事,你又不來呢?”

初一聽了,心想這凌非焉是認準她要逃跑了,反問道:“上仙若是如此不相信我,那不如乾脆也留下來,陪我葬了師父再一同出發?”

“不行。”正如初一所料,凌非焉想都沒想就冷冷的拒絕了。

反正這也是句玩笑話,初一併沒真的期望那兩人能留下來,只是凌非焉對她的懷疑讓她有些不快。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就像是拚命的想向那人證明自己,卻始終得不到認可一樣。

初一焦躁的往床上用力一坐,又不敢跟凌非焉吵鬧,只能將滿腔怨氣發泄到枕頭上,摔摔打打的嚷道:“又不許我自己留下,又不陪我留下,到底怎樣才合上仙的心意。”

凌非茗慢悠悠踱到床邊,將枕頭救下,好言相勸道:“小師父不要急嘛,不是我們不願多等你兩日。你也知道,天御宗三年一次的入宗試典即將開始,到時天南海北不下千人,都會聚到紫麓山來。那些人里有來應試的,有來看熱鬧的,說不定還有來趁亂搞事的。所以我和師妹必須要儘快趕回天御宗進行試典籌備。這兩日時間若在平常只是須臾,但是在試典之前,可就寶貴得很了。”

“啊,緣是如此。剛剛讓上仙等我兩日,是我唐突了。”初一聞言,恍然大悟。她很感謝凌非茗如此詳盡的為她解說緣由,不像那個冷臉的凌非焉,只在數落她時才會捨得說話。於是她心頭一熱,言辭懇切道:“上仙放心,待我料理好師父的事,定當按時到天御宗……”

不等初一表完態,凌非焉也來到床前,沒頭沒腦的對初一突然說道:“手。”

初一一怔:“手?!”

“手,伸出來。”凌非焉冷冷的再次重申,原本平靜如水的瞳眸里竟有微瀾閃過。不知怎的,她就是對這個土裏土氣的女道師耐不下心來。

“伸就伸!”初一嘴上說得輕巧,誰知她畏畏縮縮的剛伸出手就後悔了,又飛快的將手縮了回去。

凌非焉見狀,耐心瞬間化作烏有,臉色陰沉得嚇人。

初一不知凌非焉要做什麼,越發懷疑,又不好忤逆凌非焉,只好不情不願的再次把手伸了出來,問道:“伸手做什麼?”

凌非焉沒理她,將真氣聚於指尖,右手也微微泛起白色光芒。初一一看,這分明是在運真氣施道法啊!心中一慌,再次將手縮回,藏在身後,可憐凌非焉第二次撲了空。

一瞬間,凌非茗感覺羅桂嫂家的小屋裏好像有陣寒風呼嘯而過,整個氣氛都冷得要結冰了。只見凌飛焉纖細修長的右手就這麼尷尬的擎在半空中,她的右手還閃着道法的光芒,並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狠狠怒視着初一。

顯然,初一也感覺到了面前的人從冰山變成了火山,而且隨時會爆發。但事關重大,她只能不顧死活的向凌非焉追問:“你你你,你運功幹什麼?說好的不廢我的道法呢!你不是反悔了吧?!怕我不去天御宗現在就要廢了我嗎?!你可是堂堂天御宗弟子,赫赫有名的凌尊首徒,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凌非焉將袍袖一甩,收回手去,強壓怒火道:“你胡扯些什麼,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此情此景,初一一臉茫然,凌非茗卻是瞬間明了,轉而對凌非焉道:“師妹你要與小師父結下鎖魂咒么?”

“索!索!索!索什麼魂?!”光是聽這名字,初一便等不及凌非焉開口了:“我怎麼聽着比廢我道法還嚇人呢!”原來初一是把封鎖的鎖當做索命的索了。

凌非茗一笑,拍拍初一的手臂,示意她不必擔心:“小師父莫怕,師妹不是要索你的魂。這個鎖魂咒呢,是我們天御宗弟子互相感知方位的一種結界。結了鎖魂咒的兩個人,即使遠隔千里,也能確定對方的基本方位。師妹大概是想讓你留下給你師父善後,又怕你真的不來天御宗拿你沒辦法,才想跟你結下鎖魂咒的吧。”

“這樣啊……“聽了凌非茗的解說,初一先是鬆了口氣,隨後又覺得自己剛才躲躲閃閃的樣子似乎很丟人,於是她沒好氣的瞥了凌非焉一眼,忿忿不平的說道:”要我說你們天御宗給招數起的名字還真是不敢恭維,多虧了凌非茗上仙的耐心解釋,不然普通人就是想破頭,也猜不到這麼嚇人的名字居然是定位用的!”

凌非焉見初一故作張狂,也懶得多說。反正她的意圖凌非茗已經代她表達得很清楚了。她再次站定在初一面前,凝心聚氣,在右手上泛起光芒:“手。”音色也恢復了往昔的寧靜,不帶任何情緒。

“哦……”初一遲疑着,不再是因為擔心被廢了道法。而是當她抬起頭想要伸出手去的瞬間,卻發現眼前那人墨發白衣,神色清冷,在窗外月色的映襯下,凌非焉本是冷傲而不可攀的樣子竟讓她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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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塵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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