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麓仙緣】7

【紫麓仙緣】7

不出所料,凌非焉果然對初一的提議不屑一顧,冷冷言道:“笑話,天御宗的招數我自是瞭然於心。況且,我只需看清你的招數便可,又何須證明給你看。”

“不給我看?那我可不認同你方才說的那些侮辱我師父的話。”初一斜了一眼凌非焉,繼續又道:“我沒有心服口服,你若廢了我的道法,它日我寧可改行當個戲子,也要將你天御宗、凌非焉恃強凌弱,橫行霸道的劣行公諸於世!讓天下人全都知曉!”

“胡鬧!”凌非焉聞言大為不悅,臉上神情愈加嚴肅,分分鐘就要強行對初一動手。

初一與凌非焉相互爭論時,凌非茗一直在旁笑而不語。此刻若再不出言,怕是凌非焉便真的對初一下手了。於是她輕攔住凌非焉,不知何故的說道:“師妹,你不妨就給她演示幾招,也好讓她心服口服。”

凌非焉全然沒想到凌非茗在此事上會跟初一站在一邊,略帶訝異低斥道:“師姐,你怎麼跟着她一起胡鬧。”

突見有了“同盟”,初一馬上來了勁兒:“來來來,就使那個王八殼,哦,你們叫地坤真元。”

凌非焉聞言,無奈的皺起了眉。她沒想到這個女道師竟會如此厚顏抵賴,明明是偷學的道法卻不肯束手就犯。可即便這樣,凌非焉也不願像初一說的那樣,落個恃強凌弱的埋怨,辱了天御宗的名聲。

師姐凌非茗又一直在旁慫恿,好像若真強行廢了初一的道法,便是她的不是了。於是她只好平息了心緒,期待着要麼自己使出道法后能讓那個女道師折服,要麼就是師姐凌非茗另有別的打算。

“好,就讓你心服口服。”凌非焉話音剛落,瞬間,一個熒着白色微光的法力護罩便環繞在她的周身,將她完完全全的籠罩在內。

初一驚得睜大了眼睛,凌非焉太快了,她甚至都沒看清楚凌非焉施法的動作。

只見凌非焉端端的站在地坤真元的中心,沒好氣的問:“信了嗎?”

初一這才回了神。當她發現凌非焉那句“收了她”就是要廢她道法的時候,她也明白了為什麼先前凌非焉看她的眼神裏帶着肅殺之意。

眼看凌非焉的地坤真元分明就是師父傳授給自己的道法,初一心中不免有些慶幸。若是那凌尊的二人不與她多言,直接動手,她也是沒有半分抵抗之力的。

好在凌非茗看起來並沒有非要廢她的意思。初一本意覺得凌非焉十分冷峻孤傲,定然不會如她所願給她展示道法,剛好可趁此怪責凌非焉,激得她無法出手。

可沒想到,凌非焉竟然真的使出了地坤真元給她看。她只好繼續扯無賴,拖延時間,好想脫身的辦法。

“喔!!!上仙好法力。”初一拍拍手道:“只是一個法力罩,隨便什麼修法之人都會用的。況且你剛才做得那麼快,我還沒看清跟我師父教的王八殼是不是一樣呢。”

“……”凌非焉沒想到事實都已擺在眼前,初一竟然還要狡辯,她把袍袖一甩收回了法力,冷冷追問道:“那你還想怎樣?”

初一被凌非焉問得心虛,不由自主退後了兩步,才向凌非焉擠擠眼睛道:“嗯,我覺得上仙你到屋外去,把你們的什麼縱雲意輕功,還有天乾四明都完完整整,緩緩慢慢的使一使,讓我仔細看看清楚。若真的跟我的功法一樣,我便心甘情願的任你處置!”

“你休要得寸進尺。”凌非焉覺得初一的提議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然而初一要的就是這般無理取鬧的效果,只見她眉飛色舞的詭辯道:“怎麼啦,你們不是要光明磊落的廢了我的道法嗎?我若是不情願,你們強行出手,那就是絕對的以強凌弱啊!還叫什麼天下修仙名門天御宗!不過,若是我看了你的演示,心服口服,那就另當別論了。”

“師妹呀,小師父既然執意要看……“凌非茗走到凌非焉身前,一邊勸說一邊頗有意味的將手按在凌非焉的肩上:“就給她看看正統的天御宗功法吧,也不枉她與我天御宗有段孽緣。”

“可是……”

凌非焉還想說些什麼,凌非茗捏捏她的肩又道:“師妹還怕她趁你演法時溜了不成?放心,有我盯着她呢。”

“唉……”凌非焉嘆了口氣,走出屋去。

她也不是拗不過凌非茗。只是她從凌非茗的眼神里讀出了已有計謀的神色。她順從凌非茗的意願,是因為凌非茗的思謀一向深遠,而且正確。

屋外已是傍晚十分,此刻金烏西落,黃昏的光影中,凌非焉雪白的道袍也被染上一層夕陽的餘暉。

同樣的輕功,同樣的招式,同樣的道法,在凌非焉的演繹下如行雲流水般暢快優美。初一不由得看呆了,再次被凌非焉高深莫測的道法深深折服。

回想起自己拋出四個法力球便已筋疲力盡,而凌非焉卻好像只是熱了個身。

“羨慕嗎?”凌非茗幽幽的開了口。

“嗯?”初一一驚,她以為凌非茗要問的難道不該是[一樣嗎?]之類的問題。她想了想,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支支吾吾的回答:“嗯……羨慕。”

凌非茗又道:“如果只論對道法的天賦,非焉是我們同輩中最優的一個。而且是天差地別的優,就連同是凌尊首徒的師兄凌非川也難望師妹之項背。“

“哦。”初一不明白凌非茗為什麼突然要向她誇讚凌非焉。

但凌非茗卻將話鋒一轉,道:“其實那日與水妖之戰,我在宗祠里細細觀察過小師父的道法,此時你的道法雖是糟粕不堪,但天資卻是十分拔萃。可惜你先前誤入歧路,不得要領。若今後能得到名師指點,再勤加修鍊。假以時日,或許能與非焉不相伯仲也未可知呀。”

“啊?!”初一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非茗這個猜想也太大膽了吧,她可是與凌非焉在羅村宗祠大門符印戰中,秒秒鐘就敗下陣來的道法渣渣啊。

“哦對了。”凌非茗轉過頭對初一露出富含深意的笑容:“你之前說除了水妖后,想跟我們一起去天御宗,為什麼?”

初一一愣,回想起與水妖對戰前對凌非茗說過的話,不禁啞然失笑:“師父被水妖害了性命,我那時是想要到天御宗再拜名師,學好道法再去行走江湖、斬妖除魔,也算是繼承了師父的遺志。可現在……”初一不免有些苦澀:“凌非焉上仙只當我是天御宗叛逃弟子的孽徒,一心想廢了我的道法……”

“逝者已逝……”凌非茗說到這,停了下來。

“已逝……”初一心中一沉,思緒湧上心頭。

那時說想去天御宗,是因當時還以為自己是斬妖除魔的道師。可沒想到,以往竟都是師父自導自演的騙局。自己稀里糊塗的當了師父的幫凶不說,還自以為是在行俠仗義。現在想來,當真百感交集。

先前數次都還好,被他們召喚出來的小妖怪師父輕鬆就解決了,村民們頂多是受些驚嚇,損失點財物。而這次羅村……不但師父搭上了性命,村民也死了十一人……

想到這兒,初一眼睛裏的光華漸漸暗淡下去。許是餓了兩天身體虛弱,許是剛從水妖那裏撿回條性命體力不支,她頹然無力的從窗邊又坐回床上,悵然若思。

此時,凌非焉也結束了道法演示,重新回到屋內。

一進門,看見初一正乖乖坐在床邊,低頭不語,萬分神傷,整個人都沒了方才洶湧的氣勢,只道是她已心服口服,在等待處置。再見凌非茗環抱着雙臂,胸有成竹的微笑着。凌非焉猜想凌非茗定是跟初一說了什麼,雖不知內容,但定是觸到了初一的心弦。

凌非焉這才手持炎月劍,徑直向初一走去。

初一低頭不看凌非焉,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就算凌非焉不做最後的演示,她也心知自身的道法的確是出自天御宗。凌非焉要拿,便還給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可正因為她看了凌非焉的演示,且看得真切,她便更是嚮往!她嚮往凌非焉精湛高深的道法,嚮往凌非焉翩然優雅的身姿,嚮往她冷峻犀利的神色,更嚮往她俠骨仙風的氣質。

宗祠封禁咒之爭,初一被凌非焉完克。倘若她從此認為自己的道法與凌非茗之間有着無法企及的差距,或許這份嚮往也就徹底作罷了。可偏偏凌非茗卻說她與凌非焉有不相伯仲的天賦資質。若凌非茗不是扯謊逗她,她又怎能甘心只因人生境遇不同,便要被凌非焉生生奪去道法呢!

凌非焉越走越近,短短須臾,初一竟思考許多。待到凌非焉在她面前站定,她才終於抬起頭來,隱忍着哀痛,向凌非焉尷尬的笑笑。

初一不再反抗,凌非焉反倒有些心軟,道:“廢除道法不過是封住你的氣海,讓你無法調動體內真氣運功施法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言語的內容雖然依舊嚴厲,但語氣竟柔和了幾分。

“可是……”初一不想放棄成為道師,尤其看過凌非焉的演示之後更加不想放棄!她想將最初的信念堅持下去!

凌非焉眼見初一面露悲戚,不由問道:“可是什麼,難道你還沒有心服么?”

“不是……”初一低聲回答,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緊緊凝視着凌非焉冷峻秀美的臉龐,一字一句說出了內心所願:“我不要被廢道法,如果上仙你執意這麼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我師門不正,那不如就給我一個成為真正天御宗弟子的機會!”

你……”不得不說,初一這個念頭很是出乎凌非焉意料之外。下山以來,她只一心想着要為天御宗清理門戶,卻從沒考慮過把這個利用天御宗道法來行騙江湖的小道師收於門下的可能性。

見凌非焉遲疑,凌非茗心中已然有數。於是趁機說道:“哎,師妹?小師父這個想法倒也是個新思路。”

“不行。”凌非焉雖然回絕的很快,但也是有所考慮。她認為羅村的水妖事件,無論初一是否知情,都已間接參與其中。天御宗決不會收傷人害命者為徒。

初一見凌非焉不允,趕快起身為自己爭取:“上仙,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自幼向師父學斬妖除魔之道,並無其他謀生本領,若是今日被上仙廢了道法,難免今後要流落街頭,行乞度日……說不定,說不定……被財主惡霸刁難欺凌……”

初一邊說邊做出驚恐的樣子,拉了拉凌非焉的袖口:“上仙,你忍心看我淪落至此嗎?”

“胡說。”凌非焉抽回袍袖道:“若如你所言,難道這天下不會道法的女子都要被人欺負嗎?你與你師父多行不義,我天御宗絕不收容傷天害理,貪婪行騙之人。”

初一示弱失敗,偷看凌非茗,凌非茗卻正忍着笑示意她繼續。

於是初一又伸手拉了拉凌非焉的袖子,央求道:“可是上仙,所謂不知者不怪。我一直以為師父帶我行走江湖是救萬民蒼生與水火,真的不知道那些陣法其實是召喚妖怪的啊。況且,我現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回頭想想,真的是很對不起之前叨擾過的村民,所以懇請上仙們帶我回天御宗,拜入門下,學好道法,將來學成如上仙般厲害時,再下山行走江湖,為民除害,以彌補先前無知犯下的錯誤。這樣不也很好嘛?”

臨行前宗主師伯的確囑咐過,若查清設壇喚妖危害百姓的人確實是天御宗的叛逃弟子,便將其道法廢去,以清門戶。可沒想到,那昔日的天御宗逆徒竟然還有個徒弟。而這徒弟竟還照貓畫虎的學了些天御宗的道法!本想將這個徒弟的道法廢除,可她竟然還要厚顏無恥的央求加入天御宗。

“不行就是不行,懶得聽你狡辯。”凌非焉冷冷抽回袖子,一時間,也不知自己該不該下手了。

凌非茗見凌非焉與初一間的氣氛有些冷,眼珠一轉,將凌非焉稍稍拉遠一些,低聲道:“師妹呀,確是不知者不怪嘛。再說,水妖一戰,初一小師父也是不畏生死,挺身而出的。由此可以看出,她並不是本性大惡之人。即使她今日在此間行騙,追究到底還是被我們天御宗的叛徒給帶上歧途的,我們為什麼不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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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塵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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