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麓仙緣】18

【紫麓仙緣】18

“哦。”初一剛剛站穩在炎月劍上的興奮之情被凌非焉訓斥得一掃而光。她也覺得這麼死死抱着人家有點過分了,既然現在站穩了腳,她便聽從凌非焉的指示,小心翼翼的將手穿過凌非焉漆黑順滑的髮絲,扶在凌非焉清瘦細緻的雙肩。

說是扶着,可炎月劍不過三尺長短,雙人乘立其上,初一自是雙臂難以伸展。她幾乎是緊貼着凌非焉的脊背,炎月劍御空而行,凌非焉的髮絲便被輕風縷縷拂起,若有似無的撩撥在初一的臉頰上。初一隻覺得隱隱有清幽素雅的淡香絲絲沁入呼吸,讓她不禁心馳神盪,整個人的意識都朦朧起來。

炎月劍下,八莽山的古森樹林如滔滔波浪向後涌去。凌非茗在側,以雪無痕相影隨行。三人一路疾馳,沒有了蔥密樹冠的遮擋,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凌非茗見暗藍色天空中,繁星如雪,一輪金月甚是圓亮。加之初秋微風徐來,好不愜意。若在平日,這絕對是個舉杯對月,賞星笙歌的良辰佳夜,忍不住道了句:“好月色!”

“嗯。”凌非焉簡單附應,舉目極望,判斷着天御宗的方向。

而一向話多初一卻是十分沉默。不是因為飢餓與勞累,也不是因為她不懂風月,只是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面前人的身上。

她與凌非焉相距如此之近,近的幾乎就像是從背後將凌非焉攬在懷中。許是在林中昏迷許久,她還依然覺得寒冷,身體便無意識的想要趨近凌非焉溫軟的身體。她發現自己有一份渴望,她想除去與凌非焉之間的一掌之距。她也不懂為什麼這片刻的神迷,竟讓她湧起一股若不抓緊便會失去的情緒……

初一失神,不小心將臉頰輕觸到了凌非焉的肩背,凌非焉淡淡體香傳來,又惹得她胸口裏漾起一陣莫名的悸動,細細感受,卻又十分安心。

忽然,炎月劍沉了一下。

初一隨之一驚,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放肆”。她忐忑如觸電般慌忙與凌非焉拉開距離,生怕因此分了凌非焉的心,怕惹了凌非焉再惱,甚至怕自己身上曾沾過枯枝爛的衣服弄髒了凌非焉白衣勝雪的道袍……

短短瞬間,無數個念頭。

初一從不知自己竟會如此瞻前顧後,思慮煩惱。好在凌非焉沒有呵斥她什麼,才讓她竊竊放心,不至尷尬。

其實凌非焉的確是在專心御劍,並不知身後的人輾轉反覆,想了許多。她只覺得初一一直緊緊扶着她的手臂,搞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了。就連剛剛初一好像靠在她的背後,她也以為是初一第一次騰空而行,太過緊張,所以才靠她這麼近,抓她這麼緊,便沒打算跟她過多計較。

只是初一貼到她時,凌非焉發現初一的身體好像僵僵的。她想到自己初習御劍時,身體也很僵硬。無非是因為不得要領又太過專註,生怕從劍上落下來出糗,所以就緊繃得不行。日後慢慢熟練起來,便就輕鬆如常了。

誰料,就這一分神的功夫,炎月劍竟然操控不穩,沉了一下。凌非焉察覺到初一猛的推了自己下,詢問道:“還站得穩嗎?”

初一正心虛方才的胡思亂想,突然聽到凌非焉的聲音,登時語塞,羞愧道:“唔……我……我還好。”

凌非焉只道初一如此無力,怕是體虛所致,又安撫道:“你我已御劍多時,天御宗旋即便到。你看左前方的燈火,就是天御宗的進境峰,再堅持須臾罷。”

“嗯。”初一應着,不敢多語。

有道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本以為凌非焉會訓斥自己,沒想到卻是如此好言相慰,初一不禁感慨萬分,只覺得方才是自己“齷蹉”了,竟對天御宗上仙起了不清不楚的歪心邪念,實在是慚愧萬分。

她深呼吸口氣,讓自己清醒,又強行忽視了鼻息中的清雅淡香,順着凌非焉所說的方向望去。

只見遠處月華之下,崇山起伏,峻岭逶迤。雖然只能看見影影綽綽的輪廓,可一眼就知道這群高低相照、錯落有致的山勢遠比八莽山浩蕩磅礴。初一不由得心中讚歎,不愧是天御宗所在的紫麓山,當真威嚴顯赫!而那濃墨般的層峰之中,確有一處稍低的山頭燈火斑斕。隨着凌非焉越行越近,燈火中的建築、景色,道者也越來越清晰。

終於,凌非焉操控着炎月劍緩緩徐停在進境峰的客房院落。待凌非茗伸手將初一扶將下來,凌非焉這才從炎月劍上輕躍而下,收了炎月劍拿在手中。

此時大概子時過半,許多道者已經歇息。但也有一些修月華精魄的道者尚在這大好月色中鍊氣潛修。於是便親眼目睹了凌非焉御劍而行的飄逸仙姿。更向被兩位“凌尊首徒”照拂的初一投去了震驚和艷羨的目光。

凌非茗見初一已平安到達天御宗,想少些不必要的耽擱,快些詢問清楚,也快些讓初一休息,便親自將初一引到一間客房,又隨手喚來兩位值夜的天御宗弟子,一人去將凌非川師兄請來,一人去準備些清粥暖水。

初一走進屋內,四周環顧。這是一間十分簡樸的小客房,傢具么,僅有一桌兩椅一個小櫃一張木床。倒是牆壁上懸着一幅古古怪怪的墨寶,書曰:“持明”。初一歪頭打量,這兩字雖說剛勁有力,但卻沒甚麼美感,也說不上來好看還是不好看。

凌非茗見初一盯着“持明”掛軸發獃,掩口一笑,問道:“好看嗎?”

初一一愣:“什麼?”

凌非茗又道:“我問你這字好看嗎?”

初一心想,書畫這種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寫的端端正正,卻被說太過拘泥,有寫的亂如雜枝,卻被贊為別具一格。這幅“持明”既然能掛在天御宗的客房之內,應該也是有些名氣的人題寫,凌非茗這般問她,莫非有什麼玄機?現在到了天御宗的地界,可不能太過信口而言。

於是初一回道:“這持明二字落筆遒勁有力,雖無太多技法修飾,但卻敞快直率,淳樸中透着浩然正氣。”

“喲,你可真會說話!”凌非茗笑着看了眼一臉漠然凌非焉,道:“明達道尊要是知道有人這麼誇他的字,一定會搶着把你收到他座下繹武宮的。”

“這,我,只是據實而言罷了,讓上仙見笑了。”明達……初一併沒聽聞此人,但從凌非茗的話里,她也能猜個十之八九。想必對這“墨寶”的評價算是說對了。

她記得與凌非焉和凌非茗初次在羅村相遇,凌非茗說自己是明心座下弟子,說凌非焉是明陸道尊座下弟子,而現在的天御宗宗主明崖道尊聲名遠播天下,那這位凌非茗口中能把人收入繹武宮的明達道尊,應該就是與前面三位同輩,繹武宮的道尊了。

明崖、明陸、明達、明心……初一掐指一算,原本只能在江湖傳聞中聆聽赫赫威名的天御宗紫麓五仙,現在已經對號了四位,不知剩下的一位道尊又是何等高人呢?

一想到這兒,她又忍不住又環顧了下周身,不敢相信自己一屆小道,如今真真的立身於天下修真名門——天御宗的山門之內,與天御宗弟子同室品評笑談,比起先前浪蕩江湖的日子,竟仿若隔世。初一心中不由得升騰起一股奮然之力,只願明日之試能夠順利通關,名正言順的成為天御宗弟子,與凌非焉……凌非茗一樣,修法修真,伏魔衛道。

叩叩叩,初一正熱血沸騰的幻想着自己未來的英姿,門外有人輕輕敲響了門扇,道:“非茗凌尊,非焉凌尊,非川凌尊到了。”

“師兄來了。”凌非焉打開門,拱手施禮,將一位神色凜然的男子迎進門來。凌非茗也恭恭敬敬的對那男子施了禮,口稱師兄。

隨凌非川進門來的,還有身後兩個身着金綢炎火袍的男道師。想必明日就是大考之日,凌非川還在與同門師弟準備相應事宜,所以便一併來了。在他們之後,又跟進個身着海青袍的女道師,手中端着托盤,一壺溫水,一盞淺杯置於盤中。她將托盤放在桌上便退門而出。

凌非川這才開口問道:“兩師妹這麼晚將我請到客房,所為何事?”他從一進門便注意到了站立屋內的初一,又道:“這位道友是?”

初一一怔,只見那凌非川面色冷峻,目光犀利。與凌非焉相比有過之無不及。如果說凌非焉的冷,是對凡事不甚關心的冷漠,那這凌非川的冷,便像能是透人心魂,看穿一切的冽寒。

初一不敢怠慢,拱手應道:“在下初一,是來參加貴宗明日入宗試典的道師。”

“哦?來參加考試的?”凌非川一邊拱手回禮,一邊上下打量初一。他知道這女道師確實沒有騙他,但,只是來參加考試的話,又何須凌非茗、凌非焉兩個人同時相陪,還神秘兮兮的把他也請來了。凌非川心知這女道師必有不同之處,於是轉向凌非茗,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凌非茗明着向凌非川暗示道:“她就是前些日,在羅村的,道師初一。”

“是她?”凌非川雙目一抬,顯然注意力更加集中:“今年的入宗試典我是主考,所以你們從羅村回來後跟師尊稟報過的事,師尊同意了,也特別交代過我。說是若她通過考試則罷,若是不過,便要被廢去道法。”

凌非川語畢,又盯緊初一道:“道友不會是想讓兩位師妹替你向我求情吧?”

“呃……不是不是。”初一抓抓頭,尷尬自己剛剛在幻想中把自己成功晉級成天御宗弟子的英姿腦補得太早,卻把考試不過的可能性忘得一乾二淨:“是這兩位上仙把上仙您請來的,我並沒有想求情什麼的要煩勞上仙。其實我現在又餓又累,只想暖暖吃點東西,再好好睡一覺。明日考試,憑本事便是。”

“好!倒是誠實!”凌非川點頭讚許,轉向凌非茗,問道:“既不是為了試典之事,師妹還有什麼要說?”

凌非茗走去桌邊,倒了一杯暖暖的溫水,將杯子遞給向初一道:“小師父先暖暖身子,現在喝水已無大礙。”

“哦,謝謝上仙。”初一接過溫水一飲而盡。

也不知是昏迷多日,甚是缺水,還是那口中勞什子溫雪膏的辛辣餘味未消,初一隻覺得這口水簡直像是甘露一般,又暖又潤,喝下去五臟六腑都無比舒服。

“那麼……”凌非茗不知何時笑容盡收,輕聲道:“就請小師父將八莽山中的詭異之事一一詳細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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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塵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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