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章
“我在讀詩。還有……”
“是吧，我喜歡吃山竹。芒果。”
“那下次我記得再買一些回來。我也想吃了。”陳小嘉端出台灣梨，等自動削好了皮，遞過去。
“嗯，我知道你也喜歡吃。感覺你氣色還不錯，和楊照有談什麼人生規劃嗎？”
“我這幾天讓他追的不得寧靜，我想安靜。不想什麼規劃。你，在做什麼。”
“看你的作品，你的早期作品。”
“我都忘記了作畫時的感覺了。”
“每一幅都是那麼一下就能打動人心，飽滿，熱情。你們開工作室會有一片天地。”高茗茗一想到漂流在外他的畫和墨寶她的心裏就一陣隱痛。
“楊照那個躊躇滿志勢氣高昂。”
“好啊，沒有朋友是孤獨的，你們兩個合作，一拍即合不是很好嗎？還有啊，他說要堅請李濤出山。我支持你們。你不想開畫展嗎？”
“我還沒有想好。”
“一切具備，只差你下定決心了，不用想，等你想好了，怕是又過去了幾年，浪費了時間。”
“……陳小嘉欲言又止住。
“媽來電話了。”高茗茗及時轉移話題。因為她如何察覺不到陳小嘉的低落。
“媽說什麼了？”
“要來看看我們，想念她寶貝女兒了。媽問我，你怎麼樣，我說你當我是手心裏的寶。因為你一直對我很好，寵着，愛着。”
“你要是不多多美言，岳母大人能這麼滿意嗎？女人是用來寵的嘛。”他忽然想起來楊照說過的話，“茗茗對你很滿意，那隻能說是你的感情隱藏的深，就算是茗茗看不出來，到了我這裏，你就暴露無遺。你瞞不過我的眼睛。”
當時他直白的說，“我也沒想瞞啊，在你眼皮子底下，遮遮掩掩，那樣多累人。我已經夠累的了。”
楊照笑，“你個偽君子，兩面三刀。”想到這裏，陳小嘉眉頭動了一下。
“想什麼呢？”高茗茗關切的問。
“聽你說，咱媽說要來，又要勞動他們了。”
“是啊，我們應該去看望吧。”高茗茗又試探他的口風。
“好，就周末吧。”陳小嘉不能再推了，自從結婚以後他就沒有回去過，他早知道，岳父岳母早就對他不滿了。高茗茗一個人回去於情於理實在是說不過去。
“那，這個周五下午吧。這樣還能多呆一天。”高茗茗沒有想到陳小嘉居然同意了，沒有推脫。
“好吧。拜託他們少買食品，採購的左一包右一包，好嚇人。”陳小嘉一想到要回大連，心神遊移不定。
“我提醒了，你沒見我的體重見長嗎？”
陳小嘉看着高茗茗的身材笑。
“還笑呢，過幾個月我的形象就毀了，到時候慘不忍睹，怎麼辦啊？”
“要當媽了，就顧不得身材了，我看哪，你的臉上寫滿了幸福。”
“那當然，是不是准媽媽都幸福的一塌糊塗啊？對了，你還是開我的車吧。”
“我的車不是挺好的嗎。”
“我是說，你開我的車，正好大氣，適合你，我長的小，這個車總有點不相宜。”
“誰規定的，車子的大小要和本人的大小一樣的比例，沒道理啊。我已經開得順手了，車子適應我的脾氣，不想再換。”
“換個車開，過一些時日就順了。我是說，我現在是全職太太了，開車的時候就少了。”高茗茗又極力向夫君推銷自己的那款新車。當初買來送給他的時候，陳小嘉只是試開了幾天，就推說不習慣硬是推給了她。
“你守在家裏不悶嗎？”
“能靜下來，能動起，我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我呢趁着年輕有激情拼了這些年，結了婚了，動極思靜，只想在家做個好女人，相夫教子，我想最少生兩個孩子，養大成人，讓他們接受良好的教育，最好有一個象你一樣，有藝術氣息，我們的孩子一定會象你一樣帥，象我一樣美。郎才女貌……”
陳小嘉忍不住笑，“這麼自信啊。最少生兩個，還想生三個五個的，咱們養得起嗎？”
“兩個，就算都是兒子，送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或是出國留學，不想留在國外就是回來再買房娶媳婦，還是娶得起的。”
“想得這麼遠啊。你都規劃好了？”
“還是我有先知先覺吧。早想到了這一天。”
“不會吧，結婚前你就想到了這些，給我生一大堆的孩子？羞不羞啊？”
“我沒這樣說啊。”
“你是怕我養不起家吧？”
“誰說養不起了？一個養得起，孩子多了誰家普通家庭都養不起，我說的是實話吧。”
“你這孩子腦袋轉得快。我這智商跑的就沒你快了。”
“不理你了。你說，我這肚子快大了吧。”
“早着呢吧，才一個多月。到時候又要辛苦你了。”陳小嘉內心慚愧，他居然沒有太多要做父親的喜悅。他不知道自己是始於何時變得令他自己都感覺陌生的冷漠。
“沒什麼，為心愛的人，生孩子，做母親，我這心裏甜蜜着。”
“我看你的眼神，有點母愛泛濫。要決堤。”
“唉呀，你笑我？”高茗茗舉起粉拳，輕輕落向陳小嘉後背。
“你這是給我撓痒痒嗎？”他接受女人靠向自己懷裏，他的手撫摸着女人的下腹。
陳小嘉啊，你是要做父親的人了，好好對待你的女人和你的孩子，他們是你一生相依相伴的最親的人了。他默默的對自己說。還有誰會對你最好，永遠不分離的呢。
……
輕音樂安靜的迴響，麵包新出爐，煮好了咖啡，好聞的香氣瀰漫廚房，無聲在說近暮色，面帶淺笑的她怯怯的望向窗外，不敢走出去，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很，奇妙。
“陳小嘉，你現在好嗎？告別了昨天，今天的我可以思念你，而平靜下來。走過紅地毯的我有了一個溫馨的家。”
吳先奴微笑，對自己說，告別過去的那個自己，告別美好的回憶。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她要和的真心愛她的男人牽手一生。
半年後，陳小嘉陪着妻子產檢。排長隊掛了號，一直在等，直等的有點焦燥。
“你渴了吧。”
“嗯。”高茗茗象是要昏昏睡著了。
他投幣，自動售飲料機，吐出飲料，他取出一瓶水。遞給身邊的女人。
“這麼慢呢。”陳小嘉看着座位滿滿的患者。
“直是慢呢，這都過了一個小時了。日本人提出了婦科和產科不應該設一個科，就醫時，婦女就診的，和要生孩子的，混在一起，浪費時間也不規範，”高茗茗不耐煩了。
“也是，排隊的人很多，咱只能就排着吧。”
等了三刻鐘，終於聽到了名字，高茗茗起身，那我進去了。”
“好。”把妻子送到裏面，他交待，“要平心靜氣。”
“嗯。”高茗茗回以一個微笑。
他回坐在椅子上等待。
陳小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聽到一個聲音，他抬頭看到了一個小女孩走來，穿着裙子，梳着長長的辮子，飄下藍色的頭花，引起了他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忽而涌動一種莫名的情愫，他停下來，當他的目光移動到了女孩的臉上時，他神情一震，天哪，怎麼這麼熟悉，他傻了，是不是他眼睛花了，他眨眨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女孩看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害怕了，發出了細嫩的童音，“媽媽。”
一個女人手上拿著兒童感冒藥片，放進包里，聽到了孩子的呼喚，當她抬起頭，和他的目光碰撞，都有些震驚。
暌違多年，乍見故人的情結一下迸發出來，所有的想念都噴薄而出，他有點站立不住，把扶着椅子，他不能自抑的想上前去相認，擁抱，訴說相思的苦，他後悔自己只知道沉陷而不去找她，那樣的話，他們早就續了前緣。
“你是，林軒？”陳小嘉吶吶支吾說不出話來。
“你好，我是林軒。”林軒有些驚訝，一別悠悠，她沒有想到會遇到暌違多年的陳小嘉。
“林軒，你們是……”他的目光停在小孩子的身上。
“這是我女兒。張可欣。三歲了。”林軒目光平靜。林軒閃念之間，說出了張可欣的小名。
“可是，可是……”陳小嘉艱難的說不出話來。
“可是什麼？你是說……啊，我是可欣的媽媽。”林軒笑靨如花。
“張可欣……，那孩子的爸爸是……”陳小嘉急於求證。
“張帆。”
“他真是幸福的男人。”陳小嘉眼睛熱熱的，他很怕林軒看出他眼裏的傷痛與無助。
“你來這裏是……”
“我……陪茗茗，產檢。”陳小嘉機械的說，面對林軒，久別後的重逢，點燃了他的愛意，喚醒了他沉睡多年的想念。他的心抽痛了。他想衝上前，擁抱，傾訴相思，然而然而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他們兩個，他硬生生的退後，縱然萬般的不舍，又能奈何？
“照顧好茗茗，你很幸福。再見。”林軒看到了他眼裏的愛戀。
“再見。”臨去微笑的林軒，依舊是那個輕舞飛揚那媚麗容顏，那姿態，兩人漸行漸遠的形影模糊了他的視線。
陳小嘉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剝離一空。人去心空，人去心空，一切都無可挽回。眼前只剩下空空蕩蕩。
轉身走出醫院，消失在陳小嘉視線里的林軒，停下來，臉色蒼白，自從上次陳小嘉離開，睽違這麼多年，彼此還是第一次相見。寥寥數句，彼此艱難的控制情緒，然後轉身道別又消失不見，虛幻的猶如在夢中。
陳小嘉眼睛裏的傷痛震撼了她。
“媽媽，你怎麼了？”
“媽媽沒事。”
“你哭了嗎？”
“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是風迷了眼睛。”
消失的林軒就如沒有出現，他停下來，臉色蒼白，自從上次離開，彼此還是第一次相見。寥寥數句，彼此艱難的控制情緒，然後轉身道別又消失不見，虛幻的猶如在夢中。
陳小嘉站立不住，腦子有點暈，頹坐前排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