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一個發現單老師失蹤的人,是學校食堂的盧師傅。
本來現在放了暑假,食堂已停止開伙,但因為單老師平時和盧師傅關係不錯,所以盧師傅專門答應他——在單老師延遲回家的這幾天裏,食堂小炒部依然開放。
但是一連幾天,單老師都根本沒去過食堂。盧師傅感到好奇——他這幾天都是吃的什麼?
終於,五天以後,盧師傅忍不住來到了單老師的單身寢室。他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敲門,沒有反應。盧師傅趴在窗前往裏看——裏面根本沒有人。
單老師沒打個招呼,就不辭而別了?這是盧師傅的第一反應。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是不可能的——單老師的衣服還晾在窗台上,他的兩個行李箱也一動不動地放在原處。
盧師傅仔細一斟酌,感覺這件事有點不對勁。
他趕緊問了學校附近的幾戶人家——才發現這幾天都沒有人看見過單老師。
盧師傅的直覺告訴他,單老師出事了。他立即通知了當地派出所。
警察趕到單老師的家,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派出所所長派人在南鄉四處尋找和打聽單老師的蹤跡。
但是找了一天,根本沒能找到單老師。打電話到他老家,家裏人說單老師根本沒回來。
單老師失蹤的消息在南鄉迅速傳開了,好心的村民們紛紛自發地組織起來尋找單老師——包括梅德四人的父母。
大家幾乎把南鄉搜了個底朝天,楞是沒找到單老師。他們感到奇怪——一個大活人就這麼人間蒸發了?
傍晚時,一個村民找到派出所所長,略帶猶豫地說:“學校附近有個水潭,單老師他該不會是……”
所長皺起眉頭想了想,說:“立即組織人在水潭裏打撈!”
幾個小時后,村裡幾個壯力主動找了一個大漁網,試着在水潭裏進行打撈,他們不確定是不是真能撈到單老師的屍體。
但梅德和袁濱四人心裏卻非常清楚,這次打撈會是什麼結果。他們和其他幾十個圍觀的村民一起站在水潭邊觀望這次打撈行動——他們必須要知道,警察在撈上單老師的屍體后,會怎樣定案。
當時是晚上八點過,大家打着火把向水裏撒着網。梅德和袁濱在搖晃的火光中對視了一眼,他們能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兩個人的心都在狂亂地跳動着。
打撈工作進行了約一個小時,漁網網上來的,只有玻璃瓶子、大把的水草和一些垃圾。沒有找到單老師的屍體。
“行了,收工吧。”所長說,“這潭裏不可能有人了。”
村民們鬆了口氣,看來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單老師只是失蹤罷了。大家開始猜測,也許單老師只是到外地去辦什麼事去了,沒有告訴任何人而已。
村民們一邊討論着,一邊散去了。警察也回到了派出所,這件事暫時被定性為失蹤案。
留在水潭邊的,只有目瞪口呆的梅德四人。
他們四人互相對望,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疑惑——他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四個人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在路上,袁濱突然停住腳步。
“梅德、餘暉,還有李遠。我……我害怕極了……”他的聲音在發著抖,“為什麼單老師的屍體不在水潭裏?它……它會跑到哪去?”
“是啊……要是是條河、是條江,還有可能是衝到下游去了……可這……這可是個水潭啊!是一潭死水!”餘暉也是不寒而慄。
梅德也開始感到頭暈目眩起來:“也許,單老師真的沒有死?”
“可是,我們明明親眼看見他……”
“好了!”梅德突然大喝一聲,“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說了!”
幾個人一起望着他。
“從現在起,我們不要再去管單老師是死是活。我們只需要記住一點:單老師不是我們害死的,他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潭裏去的,和我們沒有關係!”
“可事實上……”李遠想說什麼。
“聽着!”梅德惡狠狠地望着他,“我們是無意的!那只是一個意外!你懂了嗎?”
“是的,那只是一個意外。”袁濱附和道。
“確實是個意外,不是我們的錯。”餘暉也望着李遠。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不要再管這件事,反正警察都已經把這個案子定為一起失蹤案。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我們就絕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的真相。”梅德說。
“我贊成。”袁濱說。
“我也沒意見。”餘暉說。
他們一起望向李遠。
“好吧……那我也……同意。”李遠無可奈何地說。
“那好,我們四人就此約好:從此以後,誰也不能再提起這件事,永遠不能提起!當然,更絕對不能泄露這個我們一起守護的秘密!”梅德說。
幾個人對視了幾秒鐘,一齊點頭。隨後,他們將右手疊在一起……
此後,這件事就和他們想的一樣,被定性為成百上千個普通失蹤案中的一起。警察根本沒對這個結果起任何疑心。
梅德等人也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忘了這起他們闖下的大禍。初中畢業后,他們到縣裏的高中上學。離開南鄉,他們更擺脫了心理上的陰影,過着風平浪靜的普通生活。
這一晃,就過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