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哈利與羅恩生動形象地描述了在禁林里遭遇的一切,當我聽到巨蜘蛛的時候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
“所以我們猜想當年被密室里的怪物殺死的女生就是桃金娘。”哈利用精彩的推理結束了這個驚心動魄的冒險故事。
“當時我們就在那個盥洗室里,離她只隔三個抽水馬桶,都沒有能夠問她。”羅恩苦惱地說,“現在……”
現在我們所有的移動都要在教授們的眼皮子底下,即使是我和桑妮,想要溜去一個誰都知道出了故障的女生盥洗室,也實在有些難。
不過就在上午第一節的變形課上,我們的煩惱就瞬間被忘在了腦後——麥格教授剛走進教室十分鐘,就宣佈考試將於六月一日舉行,離今天只有短短一個星期了。
“考試?”西莫斐尼甘慘叫道,“我們還要考試?”
後面傳來一聲巨響,納威的魔杖從手裏滑落,使課桌的一條腿突然消失了。麥格教授用她自己的魔杖一揮,又把桌腿安了上去,然後她轉過身來,朝西莫皺起了眉頭。
“在目前這種非常狀態下,仍然沒有關閉學校,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接受教育。”她嚴厲地說,“因此,考試仍像平時一樣進行,我相信你們都會認真複習的。”
認真複習……我和桑妮面面相覷,哈利和羅恩非常一致地張大了嘴。班上的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教室里炸開了鍋,這在麥格教授的課上可是非常少見的。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更陰沉了。“鄧布利多教授的指示,是儘可能地維持學校的正常運轉。”她說,“這就意味着,要考察一下你們今年到底學到了多少知識。”
我迅速翻開自己的筆記本,試圖確認一下我今年到底都學了些什麼。
看羅恩的神情,彷彿麥格教授剛剛宣佈的是從今天起他需要與一隻蜘蛛朝夕相處。
“你能想像我用這個破玩意兒考試嗎?”他舉起魔杖問我們,就在剛才,那魔杖還突然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
離我們第一門考試只有三天了,早飯時,麥格教授又宣佈了一條消息。這次是個好消息:曼德拉草終於可以收割了。
這也就意味着,今晚那幾個被石化的人就能醒來,或許就有人能解釋到底是誰襲擊了他們。
大家爆發出一片歡呼,羅恩幾天來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麼,我們去不去問桃金娘就沒有什麼關係了!”他對我們說,“等他們使赫敏蘇醒過來后,她也許就能回答出所有的問題!不過你別忘了,如果她發現還有三天就要考試,肯定會急瘋了的。她還沒來得及複習啊!也許更仁慈的做法是讓她保持現狀,等考試結束了再說。”
就在這時,金妮走了過來,坐在了羅恩旁邊。她顯得非常緊張,惶恐不安,兩隻手在膝蓋上緊緊地扭在一起。
“怎麼了金妮?”我擔心地問。弗雷德和喬治居然沒有跟在她身邊,我回去一定要給他們倆一人一個暴栗。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金妮避開哈利的目光嘟噥着說,一旦話說完,她又開始咬自己的下唇。
“是不是關於密室的事?”我福至心靈,湊過去用只能我們幾個聽到的聲音小聲問。
金妮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珀西出現了,一副疲憊憔悴的樣子。
“金妮,如果你吃完了,就把座位讓給我吧。我餓壞了,剛剛值勤回來。”
金妮猛地跳起,彷彿她的椅子突然通了電似的。她匆匆地、驚慌失措地看了珀西一眼,逃走了。
珀西一屁股坐下,從桌子中央抓過一隻大杯子。
“珀西!”羅恩惱火地說,“她剛要告訴我們一件很重要的事!”
珀西一口茶剛咽到一半,嗆住了。“什麼事情?”他一邊咳嗽着,一邊問道。
“說不定是密室相關的事,她正要說——”
“噢——那件事——那件事和密室無關。”珀西立刻說道。
“你怎麼知道?”羅恩吃驚地揚起眉毛問。“是這樣,嗯,如果你們一定要知道,金妮,嗯,她那天突然碰見我,當時我正在——唉,不說也罷——實際上就是,她正好看見我在做一件事,我,呃,我叫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唉,我就知道她不可能說到做到。其實也沒什麼,我情願——”
珀西尷尬地解釋着,而我完全沒有心思聽他說什麼。金妮剛剛的緊張程度根本不可能用珀西的秘密來解釋,她一定是知道什麼很重要的事,我幾乎可以肯定,一定和密室有關。
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
或許即使沒有我們,整個秘密到明天也會水落石出,但金妮的模樣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決定還是按照哈利推理的,和桃金娘談談。令人高興的是,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上午兩節課後,我們在吉德羅·洛哈特的護送下去上魔法史課。
他最近大概整夜忙着在五樓巡邏,沒怎麼睡覺,一頭金髮都不像平常那樣光滑了。他頂着憔悴的神情,努力露出迷人的笑容,但說的話完全是抱怨。
“記住我的話吧,”他招呼他們拐過一個牆角,說道,“那些可憐的被石化的人,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肯定就是:‘海格是兇手。’坦率地說,我真感到吃驚,麥格教授居然認為有必要採取這麼多安全措施。”
“我同意,先生。”哈利說,羅恩驚訝得把書掉在了地上,就連我和桑妮都感到了迷惑。
“謝謝你,哈利。”洛哈特態度慈祥地說,我們站到一邊,等待排成長隊的赫奇帕奇學生走過去,“我的意思是,我們老師要做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還要護送學生上課,整夜放哨站崗……”
“說的是啊,”羅恩立刻心領神會,“你不妨就送到這裏吧,先生,我們只有一條走廊要走了。”
洛哈特看上去感激不已,但又有些旁邊的我和桑妮——我們對視一眼,立刻保證我們大家都在一起一定沒問題。於是他立刻從善如流地匆匆走了。
“四個人太顯眼了,”我們讓其他格蘭芬多的同學們走到前面,自己偷偷躲進旁邊的過道里——如果不是我們人有點多,我甚至還知道一條密道就在附近——我小聲對哈利與羅恩說,“我們分開行動,我和桑妮直接去女廁所,你們繞個路去。”
事實證明分開行動正確無比,我和桑妮沒走兩步就被麥格教授抓了個正着。
“普威特小姐,麥克米蘭小姐,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想去看看赫敏,教授。”我從視野的邊界瞥見哈利和羅恩匆匆離去,腦筋一轉,編了個謊。好吧,其實也不算謊言,我們確實很久沒有見到赫敏了。
“是啊教授,”桑妮用軟糯的聲音說,甚至帶上了點哭腔,“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我們想偷偷去看看她,告訴她曼德拉草就快要長成了,她不用擔心。”
“我還幫她整理了期末複習的筆記。”我知道此時我的眼睛裏已經泛上了淚光,這是我當初在小學時練出的絕技,再鐵石心腸的老師也不會懷疑這樣楚楚可憐的小姑娘的。
“當然,”麥格教授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我們的話奏效了,“當然,我知道,對所有那些不幸的受害者的朋友來說,這痛苦確實很難忍受……我非常理解。是的,普威特小姐,你們當然可以去看望赫敏。我會告訴賓斯教授你們到哪兒去了。就對龐弗雷女士說,是我批准你們去的。”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麥格教授走後,桑妮有些發愁地問。轉過牆角時,我們還能聽見麥格教授擤鼻子的聲音。
“去看看赫敏吧。”我故作老成地說,“一個謊撒下去就得用無數的謊來圓,世道如此啊。”
“你還真是熟練。”桑妮無奈地笑着說。
龐弗雷夫人認為對着石化的人說話完全是白費功夫,不過她還是讓我們進去了。
我和桑妮一人一邊握住了她的手,雖然我們對着麥格教授的時候把各種感人的話都說了,但真的面對着這麼一尊石雕,我們什麼也說不出來。
“茜茜……”右邊的桑妮突然挪了一下凳子,將赫敏的手藏進了自己的懷裏。
“怎麼回事?”我疑惑地問。桑妮指了指赫敏緊緊攥着的右手,那裏有一張紙條。
我站起來換到她那一側,幫她擋住龐弗雷夫人的視線,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把那張紙條完整地拿出來,我們迫不及待地將它展開。
這是從一本很舊的圖書館藏書上撕下來的一頁紙:
在我們國家,遊盪着許多可怕的野獸和怪物,其中最離奇、最具有殺傷力的莫過於蛇怪,又被稱為蛇王。這種蛇的體積可以變得十分巨大,通常能活好幾百年,它是從一隻公雞蛋里、由一隻癩□□孵出的。蛇怪殺人的方式十分驚人,除了它致命的毒牙外,它的瞪視也能致人死亡。任何人只要被它的目光盯住,就會立刻喪命。蜘蛛看到蛇怪就會逃跑,因為蛇怪是蜘蛛的死敵,而蛇怪只要聽見公雞的叫聲就會倉皇逃命,因為公雞的叫聲對它來說也是致命的。
在這段話下面,還有赫敏的字跡,她潦草地寫道:管子。
我的手幾乎顫抖起來,“對上了,這一切都對上了!”
我和桑妮對視着,一句接一句地說:
“蛇怪的瞪視可以致人死亡,這裏的人卻只是石化——是因為他們沒有直接和它對視!”
“沒錯!科林是通過照相機看見的,賈斯廷和尼克是同時被發現的,所以他應該是通過尼克看見的!”
“而尼克是個幽靈,無法二次死亡!”
“赫敏和拉文克勞的級長——”
“鏡子!麥格教授說在她們身邊撿到了鏡子!”
“等等,那洛麗絲夫人呢?”我卡住了。
“水!”桑妮急切地說,“你沒有見到,當時盥洗室里溢出了好多水,洛麗絲夫人應該是見到了倒影!”
我繼續核對着紙上的記載,更多細節被回想了起來:“海格抱怨過他的公雞被殺了,蜘蛛也對上了!”
我們再也顧不了許多,直接沖向了女生盥洗室,哈利他們需要知道這個信息!
***
其他的信息也在哈利拿到紙條后對上了。
“管子、蛇怪……所以只有我能聽見牆壁里的聲音!因為我是個蛇佬腔,蛇怪沿着管道遊走!而桃金娘剛剛說她是看到一雙黃色的眼睛后就死亡了!”
“我們需要去告訴麥格教授!”我當機立斷地說。之前鄧布利多在的時候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機會,這次不能再拖延了。
我們跑向無人的教工休息室,只等着十分鐘后的下課鈴聲。
可是,我們沒有等到下課鈴聲,取而代之的是被魔法放大了許多倍的麥格教授的聲音。
“所有同學立即回到各自學院的宿舍。所有老師回到教工休息室。請立即行動。”
哈利猛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們。“難道又出事了?在這個時候?”
“我們怎麼辦?”羅恩驚駭地問,“回宿捨去?”
“不行。”哈利說著,目光在四下里搜尋。左邊有一個很難看的衣櫃,裏面堆滿了老師的斗篷。“躲在這裏面。我們聽聽是怎麼回事,然後再把我們的發現告訴他們。”
“我回去。”桑妮果斷地說,“這裏面塞不下我們這麼多人,而且四個人同時消失一定會立刻被發現。”我們悄悄將門打開,桑妮迅速地消失在了人潮中。
於是我和哈利、羅恩躲進了衣櫃,聽着好幾百人在樓上走動的腳步聲。接着,教工休息室的門被重重地推開了。他們透過散發著霉味的一層層斗篷,看着一個個走進房間的老師,有的一臉迷惑,有的嚇得魂不守舍。隨後,麥格教授趕到了。
“又出事了,”她對着房間裏沉默不語的老師們說,“一個學生被怪獸擄走了。直接帶進了密室。”弗立維教授發出一聲尖叫。斯普勞特教授猛地用雙手捂住嘴巴。斯內普緊緊地抓住一把椅子的椅背,問道:“你怎麼能肯定?”
“斯萊特林的繼承人,”臉色十分蒼白的麥格教授說,“又留下了一行字。就在上次那段文字的下邊,寫着:她的屍骨將永遠留在密室。”弗立維教授忍不住哭了出來。
“是誰?”霍琦女士雙膝一軟,癱坐在一把椅子上,“是哪個學生?”
“金妮韋斯萊。”麥格教授說。羅恩無聲地跌倒在衣櫃的地板上。
我用牙咬着拳頭,不讓自己尖叫出聲。牙齒帶來的疼痛毫無疑問地提醒着我這不是夢,雙腳也已經冰涼得無法移動分毫。我只得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撐在哈利的肩膀上,以防止自己站立不穩撞向衣櫃門。
“我們必須明天就把所有的學生都打發回家,”麥格教授說,“霍格沃茨到此為止了。鄧布利多以前常說……”
教工休息室的門又一次被重重地撞開了。哈利一時突發奇想,以為肯定是鄧布利多回來了。結果卻是洛哈特,臉上居然還笑嘻嘻的。
“對不起——打了個盹兒——我錯過了什麼?”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其他老師都以一種可以說是仇恨的目光在盯着他。斯內普向前跨了一步。
“解決問題的人來了,”他說,“就是這個人。洛哈特,一個姑娘被怪獸抓走了。被帶進了密室。你展示輝煌的時候終於到了。”
洛哈特的臉色刷地變白了。
教授們沒好氣地圍攻着洛哈特,但這滑稽的場景在我看來宛如鬧劇,我機械地看着,卻只能聽到一片雜音。
洛哈特灰溜溜地走出了房間,大概是去做準備,房間終於重新安靜下來,老師們站起身,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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