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幾度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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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時常在做一個夢，夢中我乘龍飛天，好不自在快活。

這個夢若是給當今太子來做，那必定是九五之尊的好兆頭，很可惜，是給我做，很遺憾，我是個和尚。

我叫饅頭，並非天生就是小和尚，某一年我師傅慧岸禪師下山遊歷，遊歷，說白了就是化緣討飯加流浪。但我師父是得道高僧，自然不能用流浪那麼落魄的字眼，所以美其名曰，遊歷。

據我師父所說，當日他遊歷到洛陽城一家富戶，見那家小公子天生慧根骨骼精奇，遂討了過來留在身邊，自然，他口中的那個小公子便是後來的我，那一年，我七歲。

我師父是個極其不着調的師父，所謂不着調，便是他每次跟我說我的來歷這個版本都不太一樣，我比較相信的還是他說當日那富戶賞了他七個饅頭並兩碗素麵，他吃的開心，於是許諾說“若把小公子留在我身邊，他日一定培養出一位流芳千古的得道高僧！”我那對富戶雙親心也是真大，怎得不想想，他自己都落魄到要討飯過日子還怎麼培養下一代學生？大概……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吧！

我那父母爽快，將我丟給我師父時候比那七個饅頭更捨得，我師父也不含糊，直接給我取了個法號叫“饅頭”。

吃了人家的飯，自然是要上點兒心的，這就是所謂的吃人家的嘴短了。

我師父還真的是日日將我帶在身邊，他雖然不着調，但是本事還是不少的，除了會背經文，他還會下棋，會畫畫，懂音律，會占卜，品味那是相當高雅。因他的品味高雅，本事不少，所以他很是振奮，尤其是在吃飽了以後，每每立志，將我培養成一個同他一樣出色的、傑出的、優秀的、流芳千古的，和尚。

因為他立志讓我做一個優秀的和尚，所以儘管我是個和尚，卻同山下私塾里的孩子沒什麼兩樣，照舊還是要每日像上課一樣的去完成自己那部分課業，反而還比山下私塾里的孩子們多了三四項。

就比如此時，我師父盤腿坐在蒲團上探頭過來問我，“饅頭，你喜不喜歡當和尚？”

我師父他老人家脾氣古怪，從來不會隨隨便便地問我一個問題，但我實在是個隨隨便便的人，於是我回答他道，“其實我不知道什麼叫喜歡或者不喜歡，從我記事起我就是個和尚，所以這也不是我能選擇的，都是第一回當人，能咋辦，湊活過唄！”

我原本以為他會朝我腦袋上揍一拳，但他極為出人意料地露出了一抹神秘莫測地笑，他說，“對，饅頭，記住你現在的感覺，這就是本心，這就是平常心。沒有好惡也就沒有爭鬥，這樣才是大智慧。”

“那麼當和尚的基本能力是什麼呢？”他剛誇完我就又給我跑拋出來一個新的問題，他捋捋鬍子斜眼瞥瞥我似乎是期待着我再說出些什麼不同凡響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念經，打坐，參禪，”我掰着手指頭數了數，然後再補充一句，“啊，必要時候還得會開光，我記得上次師父您去醉紅樓給如煙姑娘開光，花了花不少錢呢！”

“口無遮攔！一派胡言！”我師傅拿着手裏的經文往我腦殼上打了一下，“咳咳，所謂當和尚的基本能力，當然是會忽悠，忽悠得好呢，我們化緣就可以化得更好。那麼什麼是忽悠呢？說白了就是會編故事。當然啦，這也主要是考察你的文采，你想啊，假如你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某一天一個和尚去敲你家門，見到你直接遞過去缽盂，你樂意給他盛碗齋飯嗎？當然不樂意！但是！如果那個敲你家門的和尚給你講了一段纏綿悱惻感天動地四處要飯要不到自己快要餓死了的故事，你會不會感動？必須感動！樂不樂意給他盛飯？當然樂意！所以啊，這就是說話的藝術，表達的魅力！”

我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幽幽道，“當初你就是這麼把我從我們家忽悠出來的？”

“呃……其實也不對……”我師父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當初我是這麼忽悠你爹娘，然後你爹娘不按套路出牌，本來我是想忽悠出一桌肘子宴的，哪知你爹娘把你抱了出來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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