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6章【已修】

第 6 章 第6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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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現在是郡主,還不是閑散王爺的女兒,而是正經的太子嫡長女!

這個身份可不止是唬人用的,她的成長,她的經歷甚至於她未來的婚姻都會和這個身份息息相關!更別說現在她住在皇城裏,這裏是這個國家的權利與慾望最為糾葛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要她完全的將自己的所有否和朝堂撕裂,這可能嗎?

不,不可能,在這皇城之中,別說身為郡主的程曦,就是一個宮女一個太監也不可能完全的從這種權欲中脫離出來,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呵呵,在此之前你就會先因為無根無萍而淹死!

這樣想着程曦抬起眼眸細細的看着徐氏,她並不認為徐氏會希望自己被淹死,也不認為徐氏會害自己,那麼徐氏之所以會這樣說,只是因為她確實是這樣想的,她是真的認為程曦能夠在這個皇宮之中遺世獨立,不染纖塵。

程曦簡直都要為徐氏的這種天真笑起來了,她用一種類似於憐憫的語氣輕輕道:“娘親,你不也知道賈史氏的丈夫是榮國公嗎?”

這是一個很輕聲的質問,可徐氏的臉刷的就變得慘白。

是的,程曦的質問沒有錯,徐氏知道賈代善是榮國公,她不但知道賈代善是榮國公,還知道賈代善有一個身為寧國公的堂兄。

徐氏也知道林海是前科的探花,她不但知道林海是前科探花,還知道林海此刻正因母親亡逝而守孝在家。

而徐氏之所以會知道這些,都是因為她的父親。

徐氏是禮部尚書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徐浩的獨女,所謂獨女,是說徐浩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因此徐氏雖幼承庭訓,但徐浩並不很約束她,不但不約束,便是朝廷的邸報也任由徐氏翻閱,不只如此,徐浩就連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也不忘以閑話家常的方式對對徐氏細心教導……

按說這樣教養長大的徐氏雖不能如同男子一樣的於朝堂之上嶄露頭角,卻也不至於對於朝廷之事畏如蛇蠍。

可是徐氏卻永遠也無法忘記,就在指婚懿旨下達的當天,伴隨着明黃詔書前來還有四個嬤嬤,每人手裏都捧着一本書,分別是《女誡》、《女論語》、《內訓》和《女范捷錄》。

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四書了。

而徐氏所要做的就是每日卯時即起,跪在地上將這四本書逐字逐句的誦讀,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嬤嬤們就在旁邊站着看着,時不時的問上一句,若答上了還好,若是答不上,嬤嬤整治人的手段讓徐氏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

徐氏那時不過是一個將將及笄的少女,雖不是嬌養着長大,但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反抗的,求情,告饒,甚至陽奉陰違……可換來的卻是更加不堪回首的痛苦,於是那時的徐氏終於明白了,皇后的威儀豈是她能夠駁斥的?

而看到女兒如此飽經折磨,徐浩也不是不心痛的,他甚至於在奏摺上隱晦的提及了這件事,卻換來皇帝的批駁:太子妃乃內命婦,應屬皇后管轄,皇后的行為並不越舉……你有空上摺子,還不如自省一下對女兒的教管,若是你真正教好了你的女兒,皇后何必如此勞神?

這種痛苦一直持續到徐氏坐上彩輿的那一日,而日復一日的折磨讓一句話深深的刻進了她的靈魂里:後宮不得干政。

……如果說在此之前徐氏還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如同長孫皇后一般的賢后,還認為自己能夠在和丈夫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之際勸誡一二的話,那現在那些期望統統被皇后,被這些女四書粉碎了——後宮不得干政。

是的,後宮不得干政。

‘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這句話幾乎將徐氏及笄前的人生統統推翻了,那些坐在父親膝蓋上翻看邸報的回憶不再溫馨而甜蜜,卻是帶着幾分羞恥和不堪回首的……後宮不得干政!

徐氏的指尖都要顫抖了,她看着程曦,看着程曦那雙猶自帶着天真與懵懂的雙眼,就像是在看着曾經的自己:“曦兒,你要記住,女子卑弱……後宮——不得干政!”

程曦:“……”

她簡直要跪了,後宮不得干政都出來了,那下一句是什麼?牝雞司晨?

但即使徐氏說得認真,程曦也並不會被這句話所說服,或者應該說所有讀過中國通史的孩子都知道這句話是多麼的……自欺欺人,或許封建王朝時期確實是男人的主場,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女人就真正可以從這種漩渦中脫身了,當她們通過血緣婚姻等各種聯繫和權力取得關聯的時候,她們也或主動或被迫進入了這個遊戲場。

而且女人並不是玩不起這場遊戲:武則天開啟了一代盛唐繁華,呂太後為“文景之治”奠定基礎,蕭太后使遼朝達到鼎盛……除她們之外還有無數的女人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沉浮。

程曦知道這一點,同時她認為徐氏也知道,只是徐氏和她還有所不同。

程曦是從心底里不認同女子卑弱和後宮不得干政這種狗屁話語,可是徐氏卻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就算徐浩在對於徐氏的教養上仿若男子,但是也只是仿若而已,徐浩沒有也不可能改變人們對於女人的固有看法,這裏的人們認為女子卑弱就像是後世的人們認為地球是圍着太陽轉的一樣理固亦然。

而程曦現在面對也是這種固執到幾乎已經根深蒂固的觀點——

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說什麼男女平等之類的話,這簡直是在挑戰三觀,而且是挑戰整個世界的三觀。

所以程曦唯一能做的就是:“娘親,那麼為什麼皇后要迎娶修國公府的小姐做三皇子妃呢?”

沒錯,這就是程曦的解決之道,她沒有那個能力一次就能推倒一面牆,但是她可以挖牆角!從最顯而易見的小事着手,持之以恆的挖掘,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夠把已經被皇后‘矯枉過正’的徐氏再度挖掘成一顆歪脖子樹!

而程曦看似童稚的話語使得徐氏悚然一驚。

徐氏不傻,真的不傻,畢竟就算再怎麼被女四書洗腦,徐浩曾經的教誨也不可能完忘記——她所欠缺的只是一個契機,一個讓她從女四書中破繭而出,再度回憶起那些教誨的契機,而今天的這場婚禮,就被程曦拿來物盡其用了。

皇後為什麼給三皇子迎娶修國公家府的小姐?是為了女子卑弱?是為了後宮不得干政?仟韆仦哾

不,不是的,不是這些虛無縹緲的空話,而是為了利益,為了修國公府能夠帶來的巨大利益!

在這樣切實的利益面前,所有的空話都顯得是那樣的可笑——既然修國公府的小姐能夠給你帶來切實的好處,你又能夠理直氣壯的告訴她‘你卑弱’嗎?

……不,不能。

徐氏知道這一點,而且是無比清楚的知道這一點,這個念頭從二皇子娶甄氏的時候就在她的心頭隱隱作痛了,因為皇后並沒有向甄氏派出所謂的教養嬤嬤,而且甄氏也沒有經歷那場堪稱劫難的女四書洗禮。

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因為甄氏的教養嗎?是因為皇后和聖人能夠信得過甄家的家教嗎?是因為甄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所教導出來的女兒和她這種寒門子弟的女兒有着本質不同嗎?還是因為……甄氏的丈夫並不能給皇后的兒子造成阻礙?

是的,這才是徐氏真正的想法,剝去了所有偽裝之後最根本的想法。

而這也正是程曦所希望看到的。

程曦無法得知徐氏的具體想法,畢竟她不是徐氏肚子裏的蛔蟲,做不到徐氏想什麼念什麼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徐氏臉上的掙扎和猶豫卻是騙不了人的,那種痛苦隱約卻又明顯。

這使得程曦很欣慰:有掙扎和猶豫就好,因為掙扎和猶豫就說明了徐氏是將她的話語真正的聽進去了,聽進心裏去了——此刻沒有□□上的傷害,那麼只有固有認知上的對撞才會使徐氏產生這樣痛苦的神色。

於是程曦好心情的轉移了話題,她揚起了一張大大的笑臉:“娘親,你不去坤寧宮嗎?”

今日再怎麼說也是三皇子大婚,徐氏送程曦回來的確是一個正當的理由,但程曦並不希望因為這個理由就讓徐氏將整整一天都耗費清寧宮……重點是耗費在自己身上。

畢竟今日可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三皇子大婚,這樣的日子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今天勢必會命婦雲集權貴如織,而且那些傾向於皇后和三皇子的人無論隱藏的多深在今天都多少會露出一點馬腳來,因此很能夠探查出三皇子……或者應該說是后黨的勢力範圍和分佈,這樣好的時機一年也遇不上一次,所以程曦更加希望徐氏能夠好好的把握住這次機會。

但是徐氏似乎並沒有體會到程曦的想法,她拉着程曦的手:“不,不去了,娘守着你,娘就在這兒守着你。”

……很好很有愛,但是卻不是現在程曦所需要的,她更需要徐氏走出去,用太子妃的身份走出去,並在同時切實的行為與語言來領悟皇后強制灌溉女四書的做法是錯誤的——女人或許很難正面走到朝堂之上,但是她們的力量同樣是不可忽視的,如果你忽略了她們,那麼你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這話卻不能直接說出來,除非程曦也想試試那種‘不知道怎麼死’的死法,於是她只能裝傻:“娘親,你代曦兒去看看坤寧宮的熱鬧好不好?”

徐氏愕然:“熱鬧?曦兒你在說什麼?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比你更重要?”

程曦:“……那娘親,你代我給賈老夫人道歉好不好?”

但她卻徐氏卻更加不解了:“道歉,還需要什麼道歉?為什麼還要給賈史氏道歉?曦兒,你可是糊塗了?”

程曦:“……那娘親,你代我去看看三嬸嬸好看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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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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