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爺,用膳的時候到了。”僕人把食盒放在石桌上,不等林沐陽應聲就離開了。
林沐陽在庭院裏伸了個懶腰,打着哈切,在石凳上坐下。昨夜林沐陽一直在想白天的事,一夜未睡,現下實在是有些睏倦。
打開食盒,把裏面的菜一樣樣的拿出來,林沐陽笑了,果然父親還是心疼自己的。
雖說只送一頓,可這些菜也足夠自己吃一天了,這些菜全是林沐陽愛吃的,還放了一小碟滷味。
菜色鮮艷,味道鮮美,若是放在平時林沐陽一定會將這些菜統統收入腹內,可現在林沐陽只要一想到羅義懷因為和自己打架挨了家法,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頓時沒了胃口。
也不知他吃飯了沒有。林沐陽這樣想着匆匆扒了幾口飯,回房了。
書桌上放着幾本書,是林致遠半夜□□送來的,看着林沐陽失魂落魄的樣子把書摔在了桌子上。
“你有心思自責,倒不如趁這幾天好好溫習自己的功課。”
隨手翻了翻書,才看了不到一刻鐘就看不下去了,他煩躁的把書扔在一旁,林沐陽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可廣文居馬上就要考試了,他武功尚可,但……這麼一想又認命的捧着書,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問問羅義懷他如何將這些晦澀難懂的詞彙裝進肚子裏的,又是怎麼吐出來應付考試的。
看久了眼睛有些累了,林沐陽揉了揉眼睛,打算去院子裏待會。
院子也沒多大,巴掌大的院子昨天晚上他就逛完了。
林沐陽坐着發獃,將睡未睡的時候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被嚇醒了,轉身一看:“哥,你幹嘛,嚇死我了。”
林志遠看着林沐陽發笑,邊笑邊低了個手帕,指了指唇角,林沐陽這才用手胡亂的抹着發現自己睡着的時候把口水流出來了,騰一下紅了臉,從他哥手裏搶過手帕,用力的擦了擦,擦到嘴角發紅,才把手帕還回去。
“哥,你嚇我一跳。”
林志遠一眼就瞧見了放在石桌上的飯菜:“爹,對你可真好,嘴上說只送一頓,可這一頓就足夠吃一天,說要懲罰你也不過是讓你閉門思過,還單獨給你找了個院子,吃喝不愁相比之下羅義懷受到的懲罰就重多了。”
林沐陽很快抓住了重點:“哥,你見過羅義懷了,他怎麼樣。”
林志遠喝了口茶慢慢悠悠地說:“今早父親想去看一下羅義懷,可又怕鬧起新的誤會,畢竟是你出言侮辱在先,便讓我代你去道個歉,。”
林沐陽見他哥突然不說話有些心急:“哥,你快說呀,羅義懷怎麼了?”
林志遠見他弟心急也就不賣關子:“我去的時候,羅大人出門辦事,是李管家把我引到了羅義懷的庭院,當時他正在被人伺候着換藥,羅義懷的姐姐看見我直接把我攔了下來說我不能進去,還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說不許讓我打擾羅義懷休息。”
林沐陽看着重點越跑越偏連忙叫停:“哥,你不是探望羅義懷了,怎麼扯到他姐姐身上了。”
“你聽我接着往下說啊,我趁着他姐姐去和大夫說話的時候進去看了一眼,羅義懷見我進去,就把衣服裹上了,但是我還是看到了,他的整個前胸都是大大小小的鞭痕,後背也有被擦傷的痕迹。”
“羅義懷看見我以後就把自己蜷縮在床邊,撇過頭去不看我,我覺得是他需要休息,也不想再打擾,剛走出去沒幾步撞見了羅君,她把給羅義懷盛湯的碗扔在一邊,揪着我的衣裳要把我趕出去,可是有一個人阻止了她”
林志遠講到這突然就不講了,抬頭看着林沐陽:“你知道是誰嗎?”
“這還用問,當然是羅義懷了。”
林志遠嘆了口氣,有仔細瞧瞧了瞧林沐陽,見他毫髮無損,低頭無語。
林沐陽受不了哥哥的欲語還休,可又毫無辦法此事因自己而起,也沒有質問的理由。
“羅君看見羅義懷的時候他正快步走過去,羅君迎上前去想要扶他,他掙開羅君的手,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他走的很慢,因為每走一步都會牽動傷口,他走到我面前時,我看見了他額頭上的虛汗,羅義懷他行了個大禮,起身時我看見他的後背有好幾道血痕。羅義懷讓我代他向你道歉,他不該出手傷人。”
林沐陽把頭塞進了膝蓋里,兩隻手攥的很緊,過了好一會,才悶聲的問了一句:“那他現在情況如何?”
“我不知道啊。”林志遠無辜的攤了攤手心疼的撫着衣服上的褶皺。
“我還沒來得及客套兩句就被羅君揪着衣領扔出了羅家大門,這身衣服用的可是錦州最好的錦緞,真是可惜了。”
“哥,你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嗎?”
林志遠也知道林沐陽現在需要一個人待會,也沒說什麼□□離開了。
天知道羅君有多想抽死剛才的自己,羅君剛把林志遠趕出去,回來就看見羅義懷暈倒在院子裏。
“我不是說過嗎,這段時間安心靜養,切莫動氣,也不要輕易下床走動,以免撕扯傷口。”
陳博賢仔細的檢查着羅義懷身上重新撕裂的傷口。胸前、後背都被鮮血染的通紅,羅義懷的臉色卻像他身上這件寢衣一樣白的讓人發慌。
陳博賢從沒遇見過這樣的病人,他行醫數載,成名甚早,請他去看病的人雖不是王公大臣但也是有錢的大戶人家,他們對待病症猶如敬重鬼神一般,多數人都希望自己活的久一點。
可是羅義懷明明清楚自己身上的傷有多嚴重,偏還是固執的下床了。
左腿上一個傷口現在還在滲血,應該是不小心磕到了。
“剛才發生了何事?我不過出去半個時辰,怎麼成了這幅樣子。”
羅安成出去本是和林輝商議如何解決此事,林霄也想儘快解決此事,所以二人並沒有過多的爭執。
本以為能放下心中的一件大事,誰知剛回來就又看到羅義懷躺在床上臉色虛白。
李德順聽聽了這話連忙跪下請罪:“都是老奴的錯,方才林家大公子前來,說要探望小少爺,因當時老爺未在府上,奴才擅作主張將林公子引到少爺院內,少爺知道林公子到來,不顧勸阻親自下床向林公子道歉。”
羅安成眉心隱隱作痛,但現在不可因此事再生出別的風波:“罷了罷了,陳大夫我兒現在如何?”
“今夏暑熱嚴重,小少爺的傷口極有可能化膿,切記這段期間讓小少爺心情暢快,更有助於傷口的癒合,千萬千萬不要再輕易下床了,我再去開副方子和之前的葯配合食用。”
羅安成稍稍鬆了口氣:“多謝陳大夫。”
陳大夫走後屋裏只剩下父子二人,羅義懷睡的並不安穩,似是做了什麼噩夢,嘴裏念念有詞:“娘,別走,娘。”
羅義懷的手狠狠地捏住了被褥,羅安成走過去,替羅義懷理了理被角,走了出去。
羅安成剛走出去就發現有人在注視着他:“出來吧!”那人見被發現也不躲掩:“老爺,大小姐讓奴婢來看看二少爺的情況。”
“珠兒,怎麼是你?”
“那君兒為何不親自前來?”
“大小姐以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少爺,不敢來見您。”
“回去告訴君兒這事不是她的錯,讓她不必自責。”
珠兒退下了。羅安成對守在羅義懷房內的侍從說:“你在這守着,少爺有什麼情況立即告訴我。”說完快步向書房走去。
推開門珠兒看到羅君一個人坐在床上,周圍散亂這各式各樣各種花色的綢緞,地上還有破碎的的瓷片,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茶具也不見了,應該就是這些瓷片了。
“大小姐。”珠兒盡量時自己的聲音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羅君聽到珠兒的聲音連忙跑過去:“羅義懷他沒事吧?”“沒事。”羅君聽后長舒了一口氣。
“對了我爹他沒有為難你吧。”
看着羅君擔憂的眼神,珠兒一下就笑了:“大小姐你就放心吧,老爺他沒有為難我。”
珠兒說著把羅君扶到了椅子上:“大小姐你又何必自責呢。”
看着這一地的雜亂,珠兒手腳麻利的收拾起來,不多時就打掃好了。
“珠兒你下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會。”珠兒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終是搖搖頭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