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北國的寒冬與暖陽（二）

古宮不想跟他們一起玩，等她們幾人都出去了，她一個人在裏面又泡了一會兒。大部隊剛走不久，便有一個人進來。

“妃小姐安康，近來可好？”音落，伴隨着入水聲。

古宮閉着眼睛，但神情更加放鬆，她閉着眼睛回道：“極好。你呢，最近在哪。”

“景吾少爺希望小圓在哪，小圓就在哪。”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古宮睜開眼睛望向了她。小圓見狀遞上一杯淡鹽水，等她喝過一口再遞迴時，她退回了半身，顯得極為乖巧恭順。

古宮復又閉上了眼。“是嘛。”

沉默良久，古宮突然睜開眼睛，看向小圓，說道：“那你今夜來我房間。每次我與他一道出來時，他總安排你跟在我身邊，想必讓你陪伴我入眠，他也不會說什麼。”

小圓笑道：“妃小姐若是不喜歡小圓，我便跟景吾少爺說，換一位更周到讓您舒適的來。”

“小圓脾氣今日很是硬氣，玩笑都開不得了。”古宮斜睨着她，語氣調侃。小圓聽了面露羞赧，微微低頭說道：“我擔心妃小姐真把我給換了。”

“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古宮鬼精地轉了下眼珠。“你想必也是知道我家情況的，條件沒有跡部家的好，房間不多也不大，人又多，但我爸掙的錢還是能養得起你。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跟跡部要了你的合同，你來我家做事。怎麼樣，恩？”

“妃小姐！您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您泡很久了，差不多該出去了。”

古宮讓打算出湯的小圓坐回去：“你才剛進來，急什麼。”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再泡會兒。”說罷，她將那塊潮濕又暖和的毛巾放在眼睛上，又慢慢靠了回去。

半個小時后，古宮出了湯，泡得面色紅潤。小圓舉着一套浴衣給古宮換上了，她看着古宮喜滋滋地說：“妃小姐，您看這套是景吾少爺專門為您選的，還是景吾少爺了解您，這個花色很襯您呢。”

實話說，古宮確實很喜歡身上這套浴衣的花色，但她聽着小圓的話，臉上強裝着不動聲色。“跡部向來眼光很好。”

小圓低低偷笑，轉身很快為自己換了衣服。古宮跟小圓出了湯池，沿着湯池外的走廊走過幾間房，紙拉門上映着幾個人影，裏面笑鬧聲放肆，人影里有個人伸手摸向了她對面人影的腦袋，裏面的笑鬧聲愈發放肆。

古宮眉間微皺，快速走過。“也不知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帶進來這個遊戲。”

小圓在身後輕輕笑道。“妃小姐您還小，當然看不懂。”古宮聞言立馬停了腳轉身，“哦？怎麼就是我還小不懂事？有何相關？”

小圓只是別有意味地看着古宮笑。

古宮覺得無趣，帶着少女的惱怒瞪了她一眼之後快步走過了這條檐廊。繞過走廊，走到了另一面，那是一間茶室，裏面坐着跡部和幾個男生。

“前輩們晚上好。”

跡部的座位正面對着門口，他斜靠着，上下看了眼，讚賞地點了點頭。“本大爺的眼光果然不會錯。”

古宮站在門外不以為意地盯了他一會兒，腦袋一轉，便打算走了。跡部帶着笑意的聲音像牽絆的藤蔓慢慢纏上了細足。“大晚上的，急着去哪？給你泡了茶，過來坐着。”

古宮繃著臉，望着跡部不願意動彈。跡部失笑，搖搖頭：“這又是怎麼了？不喜歡本大爺給你挑的這件浴衣？”

“跡部前輩眼光自然極好，不管是花色，染印工藝還是面料都是極好。”

跡部臉上始終帶着笑意，看着古宮愈漸彆扭的表情，起了身。“你們繼續，我陪古宮小姐散散步。”

幾個男生面露曖昧神情：“大爺慢走，不急着回來。”

古宮聞言別開了頭，背對着。跡部笑呵呵地走出房間，看得出來心情很好。“走吧。”

古宮回身看，小圓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說是散步不過是在檐廊下走一段路而已。跡部問她是否有什麼要說的。古宮側首望着他，嘴角動了動，沉默地搖頭。

“聽說你把栗園給嗆了？”

“怎麼了，這種事也會驚動跡部前輩你嗎？”古宮回道。“是不是因為她是前輩，反駁都不行了？”

跡部笑得輕輕哼出了聲，雙臂環起。“本大爺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嗎？只要是你覺得正確的，你大可以放膽去做去說。”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着她。“就算別人覺得你做錯了，仍然有我在你身後。永遠不要被規矩束縛了思想，雛妃，聽到了嗎？”

古宮瞪了他一眼：“這種話還要你跟我講？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哈哈！”跡部仰頭笑了幾聲，笑完，他伸手摸了摸古宮的腦袋，眼中流露出古宮覺得頗為複雜的神情。“就算是未來，這句話我仍舊會對你說，而我也一直站在你身後。所以永遠不要因為膽怯止步不前。”

古宮聞言沉默了，故意錯開目光不看跡部。“我知道，哪怕我錯了，也會有人把我往正確的方向拉，就算那個人不是你，也會有那樣一個人。”

“我真希望，那個人永遠是我。”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升高，很輕的一句，彷彿耳語，酥酥麻麻地鑽進古宮的耳朵。

她望向跡部，希望從他眼中看出認真或是玩笑。那短短几秒，她心中假設了許多可能，但每種可能性都如同鼓槌在她的心上重擊一下，她怕自己心中假設的所有可能性。

身旁的跡部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他的眼中早已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跡部已然轉身往前。“跟上，小鬼。”

“跡部。”她輕輕喚了一聲，並未把前面那個人叫回來。古宮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強迫自己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雛妃，雛妃……”古宮隱約聽見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側耳仔細傾聽，聽見了比剛才跡部的“耳語”更加輕聲的呼喚。走在前面的跡部也聽見了，他停了下來極快尋找到了聲源。“哪來的蟊賊裝神弄鬼，還不給本大爺現身！”

果真從庭院的一角樹叢里，站出了一個手足無措的切原小赤也。他的本意是趁冰帝其他人都無知無覺把古宮誘騙出來，哪裏知道還把冰帝這尊帝王也給招來了。

“晚上好，嘻嘻嘻嘻……雛妃，那個……跡部前輩。”黑暗中那個人影慢慢走進了燈光里，碧綠的眼眸笑得清澈。“跡部前輩，我們想借雛妃一段時間。”

“借？本大爺的執行委員你們說借就借？啊恩？”跡部站在地板上，環臂俯視着切原。“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沒禮數就是沒禮數。”

切原變了臉色，他雖然沒有那麼精通人事，但隱約還是能覺察出跡部這話里的意思，他忙擺擺手說道。“我沒想那麼多，只是想着雛妃應該泡完澡了，所以想找她玩。那我明天再來……明天再來好了。”

“現在才不過五點鐘，山裏的天黑得早，又不是多遲。再說了，跡部前輩你又不是我長輩，憑什麼要替我做決定？”

切原看古宮話里明顯有針對跡部的意思，撓撓脖子不知道他們倆怎麼了。

跡部冷哼一聲。“你要去本大爺也不攔着你，正好本大爺也要去看看幸村回復得怎麼樣了，是不是足夠體力出來旅行。前面帶路，切原君。”

莫名奇妙被跡部差使成了小廝，切原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走近古宮，露出牙尖，伸手悄悄牽起古宮的手，握住還不忘擺了擺。“你怎麼了，看上去不是很高興，跡部前輩惹你生氣了嗎？”

跡部回頭看見切原拉着古宮的手，冷冷哼了一聲。

“跟他沒關係。”

話音剛落，前面的人又是冷哼一聲。

古宮看着他背說道：“跡部前輩，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勉強了，我會代你向幸村前輩問好的。”

“這種事，本大爺喜歡親力親為，不勞古宮小姐費心。”

第三人切原赤也仍舊就不明所以地撓撓後腦勺。兩人一來一往的話里已經肉眼可見明槍暗箭，也看得見古宮惱怒的臉色，偏偏走在前面的跡部不管是聲音還是語氣回得都是輕飄飄，絲毫沒有變形的情緒。

“不懂規矩！”跡部說完腳程飛快地往主屋走去。

切原歪着腦袋問古宮，跡部他在說誰不懂規矩。古宮卻是慢慢收起了臉上的惱怒神情，將兩人相握的手抬起示意。

切原恍然大悟，忙收回了手，臉頰也微微泛紅，像個初嘗情果的戀人。“我沒那個意思啊，雛妃！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怎麼感覺我做什麼都是在冒犯你……”

古宮安慰性地搖搖頭，扯着笑容說道：“我知道啊，剛剛是我跟他情緒都不對，波及到你了，我才應該跟你道歉的。”

切原連忙猛搖頭，認真的神情逗笑了古宮，她語氣和軟：“好啦，我們就不要道歉來道歉去的，怪累的，不是嗎？”

嗯嗯。切原迎合道。

切原和古宮兩人到立海大的房間時，跡部已經像個東道主一般早已坐進了主位。看見兩人進來，他對兩人上下看了幾眼，目光落在古宮的手上，幾不可聞地輕哼，招呼他們進來坐下便別開了目光。

古宮本打算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卻被切原拉扯着坐進了裏面，一個左側是真田右側是桑原的微妙位置。

與跡部一同坐在主位的是身着旅館裏統一浴衣的幸村，他讚美了一番古宮的浴衣，古宮抿唇低頭輕笑：“畢竟是跡部會長的眼光，我看其他人的浴衣都不一樣，想必也是跡部前輩的精心挑選。”

古宮說罷，特意望向了跡部，像是在表達晚輩的尊敬與仰慕。後者顯然很享受這種目光與讚美，臉上先前的不愉也一掃而光。

聊天內容七零八碎，但總逃不過網球。雖然古宮不是圈內人，不過好在她還有比一般人更旺盛的好奇心，因此她一邊聽着一邊消化也不算太無聊，況且桑原另一邊的丸井還不時遞些零食小吃過來。

只是不知何時話題就偏了。

“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也玩個遊戲啊！”丸井想來是剛剛聽古宮說冰帝學生會那邊在玩些什麼遊戲便也提議道。

正好今晚立海大訂了一人一個成吉思汗火鍋，跡部立馬也給自己和古宮上了一個超級無敵豪華奢侈款成吉思汗火鍋。一人一個火鍋已經是不小的分量，但仍有人覬覦跡部的超級無敵豪華奢侈款成吉思汗火鍋。不過跡部到底是冰帝的學生會長，有賊心也沒人有賊膽去薅這個羊毛。

玩什麼遊戲呢？

仁王一甩辮子提議道：“我看最近女生聯誼總提到國王遊戲，不如就玩這個啊，幸村部長？”

幸村笑呵呵問其他人有沒有別的想法，如果沒有就定這個。

“國王遊戲？很符合本大爺的氣質，就定這個。”跡部大爺很高興，仁王提議的這個遊戲很符合他大爺的審美與氣質。

“不過本大爺沒接觸過這種遊戲，想必那邊的小鬼也完全摸不着頭腦。就由仁王你為我們解答吧，何為國王遊戲。”

仁王極富戲劇效果地做出遵命的手勢：“樂意之至。”

“遊戲規則很簡單。”仁王魔術師一般手裏“變出”了一副紙牌，取出了大王牌和1至9的數字牌。“收到大王牌的即為國王，國王擁有絕對命令，可以要求抽到任意一或兩個數字做某事。”

古宮估計，按照大爺的好勝心，一旦讓他拿到了國王牌，準會要求真田跟他打完那場沒打完的球局。

火鍋還在燒，已經有咕嚕的泡在跳了，一旁身着淡雅和服的侍者在幫他們兩個照料火鍋。房間裏已經有肉味在瀰漫了，有幾個人已經蠢蠢欲動，湊在火鍋上翕動着鼻尖嗅着肉香。

仁王將牌打亂，遞到了古宮面前：“女士優先。”

古宮從中抽取了一張，也不看便蓋在了桌面上。她剛抽完，其他幾人伸手各拿了一張。最後剩下三張，剩下跡部和真田兩人沒拿，仁王挑眉看了兩人一眼，又將牌遞到了古宮面前：“跡部大少矜貴，不願意自己拿，就請古宮小姐代勞吧？”

古宮見跡部神色無異，於是幫他抽了一張，放在他的面前。仁王將剩下的兩張遞到了真田面前，真田抽取了靠近他的那張。

第一個抽到國王牌的，是古宮。她將牌面翻開像眾人展示，帶着溫良恭儉讓的笑容說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前輩們。”

“名不副實。”跡部大少盯着古宮面前的國王牌冷嘲。

“古宮的運氣很好哦。”幸村也將自己的牌面坦蕩地擺了出來。

“可惜，不是我拿到國王牌。”切原做出了惋惜的動作。“不過沒關係，還有機會！雛妃，快下指令吧，不要出個小里小氣的指令啊！”

“是喲，古宮小姐就盡情大膽地下指令吧，隨便讓什麼人做什麼事都可以哦~”仁王彷彿那個給白雪公主毒蘋果的王后，紺碧色的眼眸在緩慢眨動的眼帘后閃着煽動的光。

“任何事？”

“任何事。”

“任何人？”

“任何人。”

古宮天真的、彷彿下一秒就要踩進獵人佈置的陷阱里的神情，突然露出了笑容。“那就——仁王前輩邀請跡部前輩跳一段舞。”

“雛妃！！你的指令太無聊！”切原舉雙手反對。

“誒？可是我很想看啊。”古宮說著，腦袋向切原處歪着，眉間微隆。“不是絕對命令嗎？”

“遵命，我的女王陛下。”仁王站起，行了個騎士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