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座橋

第十四座橋

何子憫回到房間沒多久,就聽到一牆之隔的客房裏傳來說話聲,等了十幾分鐘后,她拿起手邊溫着的葯碗去到隔壁。

她進屋后徑直走到床邊,把溫熱的葯碗遞給喬何。

“先把葯趁熱喝了。”

“何醫師你一夜沒睡?”

喬何聞着身邊女子身上濃郁的中藥味道,眉頭緊皺。

“倒也沒有,就是比你們早起來了一個小時不到。小雲她覺多,後面實在熬不住了就上來叫了我下去。”

何子憫臉上帶笑,喬何的關心讓她心裏很是受用。

柳二在旁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沒有說話。

喬何接過葯碗,聽到她聲音疲憊心裏有些不舒服。

何子憫看少年表情嚴肅,忍不住笑道,“快趁熱把葯喝了,涼了藥效不好。”

喬何不想讓她白費力氣,也不遲疑,拿起葯碗就一口灌了下去。

湯藥並不是特別苦澀,更像是加了紅糖的苦茶,餘味有些回甘,說不上好喝,也說不上難喝,但比起柳四平時熬制的湯藥來說,可以算得上是甘露了。

“外面天都還沒亮,你再休息會兒,一會兒起來吃了早餐,我給你再看看眼睛。”

何子憫伸手拿過空碗后剛要起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扣住她手腕。

“何醫師,昨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為什麼願意為我這麼費心?”

何子憫低頭看向喬何,靠在床上的少年雖然目不能視卻眼如寒星,認真地問她要一個她自己都說不明白的答案。

她想了想,說出了她即將後悔無數次的話。

“你像我一直想要的弟弟。”

就這樣,何子憫莫名其妙給柳大四個當了好幾年的‘大女兒’,最慘的是即便她想當柳大他們還沒一個想要這個便宜女兒。

喬何鬆開手,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但心裏的失落卻是不假,這並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

“何醫師,你先去休息吧,眼睛的事不着急,不差這幾天,下次再看也不遲。”

何子憫剛要回話,就聽喬何溫聲勸道:“今天沒有必要的話不要出診了,好好休息,作為我的主治醫生,不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我的不負責,知道嗎?”

她聽喬何拿自己昨日的話來堵自己的嘴,一時哭笑不得,見他執意要走,只能答應等兩天後再看。

何子憫把電話留好后,又加了喬何的微信,隨意披了件外套站在門口看着幾人上車。

車剛開走沒一會兒,手機提示音響了一聲,提示收到一條語音消息。

清澈明朗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何醫師,我可以叫你子憫姐嗎?”

何子憫愣了一下笑出聲來,本來因喬何執意要走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拿起手機清了清嗓子,聲音溫柔地回復:“當然,那我就叫你小何弟弟可以嗎?”

信息剛發出去幾秒鐘,喬何的語音就回了過來,少年低低回了聲嗯。

何子憫低頭看了會兒屏幕上對稱着的三條語音信息,敲了敲屏幕截圖,又去建了個名叫小何的相冊,把圖片移了進去還作了備註,這才轉身回了屋內。

她躺到床上沒一會兒,起身拿過手機點開喬何的朋友圈,裏面卻是一片空白。

何子憫皺了皺眉,有點不情不願地去申請加柳大的好友,等了半天都沒有通過後才躺回床上。

唔,想要弟弟的照片當手機封面。

她躺在床上又等了一會兒,最後實在熬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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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

喬何側身把頭埋到柳二懷裏,蹭了蹭沒有說話。

“怎麼了崽崽?”自家孩子好久沒主動撒嬌了,柳二有些‘受寵若驚’。

“弟弟就弟弟吧。”喬何低聲說道,語氣有點失落。

柳三看了眼後視鏡,挑了挑眉看向柳大,看得柳大心裏越來越不爽。

“看什麼看,開你的破車。”

柳三笑了一聲也不生氣,轉過頭專心開車。

車子轉彎時經過了一個開放式公園,現在還不到六點,天色剛亮,公園裏已經傳出老人晨練的聲音。

公園面積不大,從入口就能一眼望到盡頭,門口象徵性地放了塊石頭,上面刻着‘解放公園’四個字。

“三爹爹,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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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門口的長凳上,一個老奶奶穿着洗到褪色的藍色旗袍,手裏拿着朵不太新鮮的玫瑰花,眯着眼睛看着公園門口。

老人頭髮因為過度染色已經發黃,發質也變得像稻草一樣不好打理。

但還是看得出來,她為這次出門精心做了準備,扎着俏皮的麻花辮,抹了厚厚的粉底,煞白的臉上眉毛描得黝黑,兩頰撲着粉色的腮紅,還認真地描了唇線塗了鮮紅色的口紅。

老奶奶嘴裏哼着不知名的歌,穿着單鞋的腳忍不住跟着節奏前後擺動,眼睛用力眯着,仔細辨別著一個個過往的行人。

喬何拄着導盲棒,走到老人身邊坐下,安靜地聽她哼唱着不成調的歌謠。

一旁晨練的大媽眉頭一皺,想了想走了過去。

“小夥子,別坐在這兒,我扶你換個地方坐。”大媽拉了拉喬何衣袖,低聲道。

喬何搖了搖頭,笑着回復:“沒事,我坐這兒就好。”

大媽又小聲勸了兩句,面前的少年還是禮貌拒絕了。

“聽不得好話,坐哪兒不好,非要坐那瘋婆子旁邊。”

她心下覺得這年輕人不識好人心,沒趣地轉身走了。

大媽的身後,一個穿着軍大衣的男人正站在喬何面前,男人看着濃妝艷抹被人當做瘋子的老人,眼裏盛滿了悲傷。

“你要見她嗎?”喬何朝着男人的方向,輕聲問道。

男人握緊手中的玫瑰花,震驚地看向喬何。

“你看得到我?!”

喬何抬了抬導盲棒,“看不到。”

男人定了定心神,有些飄忽的身形又凝聚了起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想見她嗎?把你攢了那麼多年的話都說給她,把你欠下的擁抱還給她,把你手裏的玫瑰花遞給她。李崇飛,你想見她嗎?”

男人看着對周遭充耳不聞,緊握着玫瑰花哼着歌的老人,衝著少年不住點頭,點完了才想起他看不到,趕忙連聲說道:

“我要見她!不管是什麼代價!讓我見她!讓我跟她說句話!”

喬何沒有回話,隔着衣服摸了摸手腕,盤在少年胳膊上的白蛇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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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珍英一大早不到4點就趕緊起床,穿上崇飛哥最喜歡的那套靛藍色格子旗袍,站在鏡前精心地打扮着自己。

鏡子裏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容貌清秀,五官里最好看的就是她那雙大眼睛,眼睛裏裝滿了迫不及待和喜出望外。

化好妝后劉珍英趕忙套上新買的單鞋衝出門去,臨到門口低罵一聲,“什麼記性!”,又小跑回屋裏拿起放在鞋柜上的玫瑰花。

劉珍英坐在公園長椅上,心裏又是激動又是忐忑不安,我和崇飛哥都快四年沒見面了,我胖了些,也黑了一點,他會不會一眼認不出來我了呀,她嘴上哼着他們倆家鄉的民謠,心裏有的沒的想了一大堆。

還不等她理清思緒,就見一個穿着軍大衣的男人跑了過來,男人身材高大,膚色黝黑,嘴角咧到耳根,邊跑邊不顧形象地喊着。

“英妹!!!”

劉珍英心裏早就想好了等見到崇飛哥自己要說什麼,但看着跑向自己的男人,聽到熟悉的呼喚,她眼前越來越模糊,眼淚像是被打開了閥門,攔都攔不住,嘴唇顫抖着一張一合,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李崇飛手上攥着和形象完全不符的紅色玫瑰花,看着自己面前這個哭得一抽一抽的姑娘,伸出手緊緊把她抱入懷中喟嘆一聲。

“英妹,我回來了,你崇飛哥回來了。”

他把頭深深埋在愛妻肩膀,眼淚一滴滴打濕了她靛藍色的旗袍。

“騙子,崇飛哥你個大騙子。”劉珍英緊緊摟住男人泣不成聲。

石凳上,劉珍英歪着身子靠在李崇飛肩膀上,手裏捏着兩支玫瑰花。

“崇飛哥,你再也不走了對吧。”

李崇飛一隻手攬着愛人,一隻手小心地幫她理了理有些亂了的麻花辮,溫柔地說道:“戰爭結束了,咱們贏了,英妹,哥不走了,哥再也不走了。”

劉珍英掐了掐男人的胳膊,卻不捨得用力。

“你還敢走,再走我就改嫁不等你了知道嗎?!”

“英妹,哥以後都是你的,你讓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說好不好?”李崇飛十指交叉,握住石凳上那雙不再白嫩,滿是褶皺的手。

“你說的,以後我在哪兒你在哪兒,不許騙我了。”

石凳上老奶奶輕聲說罷,慢慢閉上了眼睛,手裏的玫瑰順着膝蓋滑落在地。

那個懷裏放着心上人照片的男人,努力活過了戰爭,扛過了重傷,卻死在了回來見她的路上。

而他那個傻姑娘一日日打扮好,坐在他們約定好的椅子上,拿着一朵不再鮮艷的玫瑰,等着永遠來不了的他,一等就是六十年。

她看不到的是,那個笑容燦爛的崇飛哥拿着沾了鮮血的玫瑰花,一直站在她面前,她等了六十年,他就站了六十年。

這一天,劉珍英終於等到了拿着玫瑰跑向她的李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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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大亮,幾個大媽們一大早就跳起了廣場舞,穿着唐裝的老人有模有樣地打着太極拳,旁邊還有幾個老大爺把陀螺抽得風生水起,小小的公園裏人聲鼎沸。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一座三眼古橋若隱若現,橋上穿着軍大衣的男人手裏緊緊牽着旁邊清秀可人的姑娘,有說有笑地走了過去。

男人手上的那朵玫瑰化作一條紅線穿過兩人的手腕,打了個死結。

喬何站起身,摸索着將地上的玫瑰花撿了起來,放回老奶奶手邊。

老人靠着椅背雙眼緊閉,臉上的笑容透着甜蜜,像是沉沉睡了過去。

喬何拄着導盲棒,慢慢走出公園,身後傳來大媽的聲音,“哎呀,那瘋婆子怎麼閉眼啦,老李你快來看看!”

柳二快步迎了過來,扶着少年坐回車上。

“快休息會吧,昨天剛養好點的精神這會兒又消磨沒了。”

喬何躺在柳二懷裏,嘴角笑得溫柔。

今生六十年的等待,換來了來世六十年的相守,至少不是一個太壞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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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寫的哭唧唧的一章,T-T。

以為自己是弟控實則究極老公迷妹的何子憫:想要弟弟的照片,坐着的,站着的,睡着的,看書的,都想要。

柳大四人:喂,妖妖鈴嗎,有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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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奶狗扛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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