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10

又到春山穀雨前10

回到了客棧,清酒一如既往地待在房裏,極少下樓。樓下就只有穀雨一個人看店,他打掃清潔客棧里的東西,忙活了半天,來往的行人幾乎不往裏看,倒是對面的酒樓不時有幾個小廝進來買兩壺酒。

坐在櫃枱的清穗睡醒了,隨意地擦擦嘴角直接打後門走了。沒有一聲交代,穀雨拿着抹布望着清穗的背影想喊又喊不出聲來,眼睜睜看着她走了。空蕩的客棧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穀雨往上看了一眼,三樓的門還是緊閉着。

穀雨拎着木桶接着擦下一張桌子,過了一會兒,有所感應似的回頭看向大門——一個裹着灰色衣袍的滄桑大叔拿着一把巨劍站在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那的。

“你是……灰仆?”不太結實的抹布被撕開一道裂縫,穀雨放下抹布緊張地看向來人。

灰仆,也就是門口的中年男子,千葉門甲字殺手。

踏進店門,灰仆隨意地打量了一番裏面的環境,悶聲問道,“你在這裏打工?打算躲多久?”他往三樓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上甲號房,隨即移開視線。

穀雨繃緊身體,面容冷峻,“你想做什麼?”

“打個招呼。門裏開始派人找你了,再不回去會被追殺的。你會死。這不適合你。”拿着劍冷冰冰地勸告,灰仆說完就打算離開了。

穀雨看他轉身出去了,有些意外,“你不動手?”

“沒有任務。”中年男子不回頭,卻停下腳步,“做這一行的,不殺人,就是被殺。沒有退路,千葉門不會放你走的。你好自為之吧。”

穀雨快步追出客棧,寬大的街道找不到男子的蹤影。

刀鋒已出,捕獵之時。穀雨看向自己素凈的手心,沉思不語。三樓的房門緊閉着,屋內的人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一場對話。

怎麼不是一個人呢?除了他,他還能是誰?

他要保護她。

這條命本就為她而來。

夜色將晚,三樓角落的房門才被姍姍推開,清酒打着哈欠,睡眼迷濛地走了出來,“關店,去吃飯了。”說完又打了個哈欠,一身疲憊地下了樓。

“清、清酒。沒睡好嗎?”穀雨上前關心地問。看着她一臉疲態有些心疼,雖然穀雨並不知道清酒做什麼,但是她看起來很勞累,沒有休息好。

“關上門走吧。”清酒擺了擺手,沒有回答穀雨的問題,直接帶頭出了客棧,也不在意消失的清穗。站在門口又睡意濃濃地打了個哈欠,一副怠倦極了的樣子。

二人找了一家街邊的餛飩,隨意地點了兩份小菜,將就着解決晚餐。

吃到一半,清酒撐着臉不小心睡著了,筷子虛握在手裏搭在碗邊,穩穩的。坐在一旁的穀雨見了感覺有些新奇,又不免擔憂。眼睛一直看着清酒,既擔心她睡不穩,又不好叫醒她。清酒看起來睡得很香甜,難道她在房裏沒有休息嗎?穀雨有些疑惑。

直到穀雨小聲地吃完一碗餛飩,清酒還沒有睡醒,臉上隱隱可以看出一點紅印子。撐太久了,臉被壓出痕迹了。穀雨小心地拿走清酒的那一份吃了一半的餛飩。

沒想到,清酒居然睡了兩刻鐘才醒。還是餓醒的。

肚子“咕嚕咕嚕”叫,清酒不情願地睜開眼,頭有些發暈,乾癟癟的肚子又在鬧騰,眼前已經沒有了餛飩,“老闆……”清酒打算再叫一碗。

“老闆,把那一份拿上來吧。”穀雨接過話喊道,回頭對清酒說:“我點了一份小份的。”

清酒也不介意,餛飩端上來后就利落地解決了小半碗,拿帕子擦擦嘴后,清酒溫聲說,“回去吧。”

跟在後面的穀雨,看着清酒主動地付錢,走在前面又買了些糕點遞給自己,她在前面自在地吃着另一份。街上的人偶爾有異樣的眼神看過來,清酒渾然不覺,走自己的路。穀雨低頭快步跟上了。

回到客棧門口,清酒自己拿鑰匙開了門。穀雨拿着幾份糕點站在一旁,看着被擰開的門鎖,他忽然皺起眉頭,見清酒就要推門時忽然伸手攔住——“等等。”

穀雨咽了一下口水,輕聲說,“我好像把鑰匙漏在餛飩鋪子裏了。清酒可以幫我去拿嗎?”穀雨睜圓了水靈靈的桃花眼,祈求地看着清酒,溫聲問她。

看着他懷裏一堆的吃食,清酒把門前的手收了回來,點了下頭,“那你先進去等我。”說完不疾不徐地往回走,垂在身下的手指卻是微微一動,藏在衣袖裏了。

看着清酒離開的背影,穀雨站在門口安靜地等着,並不進去。

等清酒走遠后,穀雨立刻進了對面酒樓的後門,把糕點留在門房那裏。回到客棧門口,穀雨看着不知何時被推開一條細縫的兩扇門,警覺地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墨色的雨點如彈珠一般飛射而出,打穿了兩扇門直撲穀雨的位置。沾到墨色的地方彷彿被蛛網黏着一般,墨跡穩固地停留在上面。穀雨退到牆角,屏氣凝神看着轟然倒地的木門,裏面站着十幾位衣着妖艷,厚施粉妝的半老徐娘。

周圍被驚嚇住了的幾個行人紛紛躲開,對面的酒樓也緊閉上門窗,裏面的人兩耳不聞窗外事。

原想速戰速決的穀雨預計失敗了,看着這群來路不明的女人,他忽然想起了紫雲閣的名號。

以蠱毒交易,男歡女愛為首要經營手段的門派,為武林異端,比起千葉門的錢貨交易和雇傭殺人更加陰狠,紫雲殿是其門派的首要領門人物,人數不明,多是美艷的婦人,勾引富貴男性,收斂錢財,殺人於無形,以蠱毒控人。

墨蠱,也稱雲墨,便是這裏頭的一位殿主研究的,以身為圖紙,用蠱毒作畫。中毒之人沾上雲墨劇痛萬分,蠱聚形成畫,侵蝕五臟,被控制腦部。每逢雲墨移動,膚如火灼又似霜凍,欲死不能。

紫雲殿稱之為“畫中人”。以人為畫,歹毒至極。

離開母蠱,中蠱之人便會遭到反噬,雲墨布身,腹臟衰竭而死。暗夜之時,雲墨繁衍,疼痛磨人。真是折磨人的毒物,穀雨目光冰冷地看着客棧里的人。這些女人皆以折磨男人為樂,欺壓其她顏勝於她們的無辜人,該殺!

手底翻動,穀雨不見揮手,數片落葉就以眨眼的速度飛向客棧內,劃破了那群女人的臉。客棧里的黑色霧氣和隱藏其中的五毒之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多了。

“你找死!”

清酒在鋪子找了一圈,沒有找的穀雨“落下”的鑰匙。沿路返回時,有不少行人步履匆匆從對面跑來,客棧方向似乎發生了什麼。心底的異樣感揮之不去,清酒有些着急地往回趕,沿路打量四周的動靜。

腳下的毒物圍堵不散,穀雨散開一波又聚起一波,沒完沒了。那墨蠱飄散在空氣里,防不勝防,穀雨小心翼翼地躲避,耗費了不少心神,難以反擊。距離過長,近不了身,對她們造不成威脅。他手上也沒有兵器,周圍太乾淨了。

客棧里的桌椅被打得七零八落,穀雨卻難以靠近大門,被紫雲殿的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屋內亮起數道銀色劍光,黑氣瀰漫的客棧被扯出了幾分光明。就趁眾人吃驚的一剎那,穀雨瞬間離開原地,三名紫殿的咽喉出現了一道血絲,下一秒,紅花繁茂。

聚水霧如凝膠的雲墨成球狀包裹起穀雨的四周,避無可避。胭脂香氣里還有一股淳濃的酒香,是……

清穗一劍劃開那黑漆漆的東西,手裏的酒壺立刻往劍身一撒,然後朝紫雲殿的人揮去。空中的雲墨沾酒落地,細小的死蟲像灰塵一樣。但是太多了,完全是杯水車薪。清穗劍花亂舞的強勢進攻,瞬間吸引了紫雲殿的目光。

就在紫雲殿防備清穗強攻時,客棧上空飄下了細雨,夾雜着酒香。塵土飛揚,穀雨無聲絞殺了數位紫殿。目光背後才是他的武器。

“嗤!這群老毒物還想除了你,最近小心點!”清穗關上搖搖欲墜的大門,有些憂心忡忡。

“那你可得保護好我。”清酒從樓上走了下來,手裏抱着一壇酒,“洗洗吧。這些黑色的蠱蟲倒是少見,看起來怪怪的。”清酒蹲下身,也不介意滿地的死蠍子,檢查了幾個屍體后才起身。

清穗擦乾淨劍身,收起劍后,倒了一碗酒遞給穀雨,“殺蟲。”

翻出手賬,清酒到櫃枱加了幾筆,有些意外,“這一次人變多了。”清穗喝着酒,翻了個白眼,不用翻書,也能看得出來!

想到她出門覓個食還能出事,清穗擦擦嘴,有些后怕,“我要是吃飽了才回來,估計就得給你買棺材了。”清穗說著看向穀雨,目光探究。要不是這小子支開了清酒,估計一進門,自家妹妹就掛了。果然,不能小覷他!還有方才的身法……

穀雨沉默地放下酒碗,不做辯解。

“嗯,這一次要謝謝穀雨,不然的話,可能真的是豎著進店,橫着回家了。”清酒風輕雲淡地接話,似乎生死一線的不是她。

“清酒,上去歇着吧。我看着樓下,還有這小子呢。”伸手把人趕上去后,清穗看着三樓的房門關上才回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人,“說說吧。你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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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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