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3

又到春山穀雨前3

“吱——”清酒打開門,看到在門口徘徊的穀雨,見怪不怪地示意他進屋。待穀雨進去后她立刻把門關上,還把門閂拉上了。穀雨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睛,安靜地站在一邊等着。

清酒關好門後走到桌前坐下,給穀雨倒了一杯酒,正是之前讓他喝的那一壺。將酒杯移到穀雨的面前,清酒說,“別緊張,就問幾個問題。想說就說,不撒謊就好。”

正伸手接過酒杯的穀雨愣了一下神,很快又低下眼睛。

“學過武嗎?”清酒看着穀雨,即使他低着頭沒有對着她的目光,清酒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安。穀雨遲疑了一會兒,僵硬地點了下頭。清酒無聲地笑了,接着又問,“養過貓嗎?”

這一次,穀雨抬起頭略微不解地看着清酒,沒有猶豫地點了頭。

得到答案后清酒停頓了一會兒,平靜地問,“之前見過我么?”穀雨恬靜的面容僵住了一秒,瞳孔微微瑟縮了一下,眨眼后,看着地面點了點頭。

越接近猜測,清酒越不明白,時間的節點錯綜複雜,她從不妄圖理清,但似乎有什麼打破了這裏的限制,讓她不得不留心了。悄悄摸着越來越薄的玉指環,清酒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給你下毒的是誰?”

“哐啷!”圓凳倒在地上打轉,桌上的酒杯也晃灑了。

坐在櫃枱里豎著耳朵盯着樓上的清明聽到動靜后,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這才進去多久?就這樣激烈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用這麼驚訝,我多少能認出一點,畢竟,昨晚才剛見過,不是嗎?千葉門甲字殺手——孤語。”清酒彎起嘴角,絲毫不猶疑地說出了他的身份。

穀雨顫慄地站在那裏,慌亂地搖着頭,眼睛失去了焦距,“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騙你……”惶恐的聲音低不可聞,若不是清酒一直看着他,真看不出他有在說話。只不過,清酒也不曾料到,戳穿身份后他的反映會這麼大,還以為會被滅口呢。

俊麗的少年驚恐地環抱住雙臂,眼淚比雪花還要冰冷,劃過臉頰儘是一片蒼白。

清酒反手扣了扣桌子,冷酷地說,“先別哭,有話問你。”

那雙眼睛充盈着淚水,哀傷之極,已是絕望。“你還會……我還能留下嗎?”簡單的一個問,彷彿耗盡了他的心力,單薄的身子更顯得搖搖欲墜,已不知是什麼在最後支撐着他。

“不必想太多,你的賣身契還在我這裏。”清酒自己倒酒,小酌了一杯。看到穀雨平靜下來后,清酒把旁邊另一張圓凳遞了過去,等他坐下后,又問,“你的貓還活着嗎?”

“我不知道。”穀雨失了神,心神都跟着清酒,看起來有些呆愣呆愣的。清酒遞了一杯酒過去,穀雨低頭接了過去,看着她,清酒輕輕笑了,“喝吧。”

熟悉的味道劃過喉道,入了心肺,腹中似乎多了一些血氣,熱騰騰的,有些溫暖。人也清醒了。穀雨看着清酒,鎮靜了許多。

“能告訴我,你的事情嗎?”清酒輕輕揚起嘴角,微笑着問。

穀雨看着她的眼睛,額頭絲絲作疼,忍不住皺眉,張嘴想說些什麼,卻閉眼昏了過去,身體無力地滑倒了。

猝不及防地接住倒下的穀雨,清酒忍不住嘆氣,沒想到,給他喝了凝神酒,人還是這麼弱。看來剩下的問題還要再等等才有答案了。只是不知道這個穀雨和那個孤語到底是什麼聯繫,能夠通過時空節點移魂塑身的冥使,又是誰的呢?真是有很多問題啊。

本想扶他去另一間房的,但是清酒發現——她根本拉不動,拖到還行,就是衣服可能撐不住。這工服要是壞了,還要花錢補呢。

想了想,清酒把人放倒在地上,起身出去開門。

一直盯着三樓上甲字房的清明看到門開后立刻裝模作樣地擦起桌子,假裝不經意地抬頭,“啊!老闆娘出來了?辦完事了?需要什麼?”

“嗯,叫廚房師傅上來搬一下穀雨。”清酒交代完就進屋了,留了門。清明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向那扇房門——居然暈了?!是老闆太強了,還是那弱雞太弱了?這麼激烈嗎?

拉着廚房師傅跑上去后,清明沒想到屋內還是挺整潔的,就是穀雨倒在地上,老闆一絲憐惜的目光也沒有,這倒是讓清明鬆了一口氣,看來老闆還是原來的老闆。但一轉想,清明又緊張起來了。難道——這不是美色的誘惑,而是傳授功法嗎?難道老闆已經將獨家秘方交給了這個弱雞,弱雞受不住刺激暈倒了?!

“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也沒有。好好釀酒不行嗎?”清酒無奈地說,看着清明變幻無窮的臉色,她真的是很糟心,自家的員工這麼天馬行空,作為老闆也是心累。

清明被敲打后,還是猶存疑慮,“是嗎?那你怎麼沒叫我一起?我爹把我託付給你的時候可是給了銀子的,你不教我釀酒,也不能教別人。要不然,我多虧啊!白給你打工二十年。”

清酒心累地揮手,把人都趕出去了,“明天別偷懶,都出去,我要休息了。”

想到當初收下的那兩個銅板,清酒心中一痛,太年輕了!都是套路!

第二天,發憤圖強的清明早早起來跑到後院裏製作酒麴。

樓上的清酒站着看了一會兒才下樓。到了一樓,清酒看到客棧居然沒有人,連門也沒開。她到了後院去看,廚房裏只有做飯的師傅一個人在準備早飯。清酒轉眼一想就去雜役房看了。

敲了敲門,沒有人應,清酒推門而入。

簡單的通鋪上只有一個少年,紅着臉,滿頭大汗。清酒伸手探了一下溫度,打算去叫大夫。

手指被拉住了。

拽得很緊。指上完全透明的玉環已經看不見了,清酒只能感覺到指環的束縛感,用手觸碰的時候還能感覺到玉指環的形狀。但是現在,指環消失了。手上已經沒有東西了。

清酒看着床上的人,他身上的魂魄很弱,比昨天看到的還要稀薄。時間線也若隱若現的。這個人,活不久了。

一隻白貓突然出現在穀雨的身上,踩着他的胸膛“喵喵”地舔着他的臉。白貓也瘦弱了許多,唯有那雙紅色的貓眼,閃閃發光。白貓仰頭看向清酒,“喵嗚、喵嗚”地叫,硃紅色的貓眼睜得圓圓的。

都不是活物呢。

清酒轉眼看了下屋子,掙出手把床角落的行篋打開,拿出一個葫蘆,正是昨天給穀雨的那壺酒。倒了些酒在手上,清酒把手上的酒水揮灑在穀雨的身上,連同那隻貓一起。撒了三次后酒後,清酒上了榻,跪坐在穀雨的身邊,抬起他的頭部,喂他喝了幾口酒。

旁邊的白貓蹭了過來,清酒倒了些酒在手心上,那貓也低頭舔了舔,耷拉的毛髮蓬鬆了一些,顯得精神了。手掌的酒沒了,清酒塞回酒壺的蓋子。

順着白貓的頭頂往下摸,撫過它的脖子,毛髮很柔順,但是有些稀少,不太蓬鬆,而且身體也很瘦弱,清酒又順了順貓咪的背脊,來回摸了幾下。白貓眯着眼“喵嗚”了幾聲,身上出現了幾處黑色的墨跡,貓脖子出有一條黑色的細紋,爪上也有。

清酒盯着看了一會兒,抱着貓下了床,白貓乖巧地待在清酒的懷裏,只是好奇地看着她,“喵”了一聲。

拿了一個銅盆放在桌上,清酒把那一瓶酒全撒進盆里,酒水剛鋪滿盆底。清酒抱着白貓打算回房間拿那壇酒下來。

上樓梯的時候,廚子端着早飯出來,問,“老闆娘是在樓上吃嗎?”

“不用了,先放廚房吧。穀雨病了休息一天,師傅頂個班吧。”清酒回頭交代。廚房師傅把早飯放在桌上,應了一聲。看到老闆娘一手在前有些奇怪,平日裏可不是這樣上樓的。

抱着一壇酒下樓,清酒徑直地走進雜役房,擦桌子的廚子見了心裏有些納悶,這老闆娘做事真是奇奇怪怪的。這客棧也是。病了請大夫,不濟也抓點葯,喝酒出汗可好不了。姑娘家怎麼這麼摳門呢?還好不拖欠工錢,要不然真是沒法做了。話說這一年到頭也沒住滿過店的客棧,怎麼還能發出工錢呢?廚子不解地搖了搖頭,繼續擦另一張桌子。

房間裏,白貓站在酒盆里,搖搖欲墜,清澈的酒中居然有黑色的墨跡狀的液體,從白貓的身體析出。白貓站在酒中痛苦地“喵嗚”,忍不住發出尖銳的貓叫聲,如厲鬼暴起一般。

在外間擦着桌子的廚子驚了一下,抹布掉在了地上,“奇怪?怎麼突然打起冷顫?嘶!今兒風有點大啊。”廚子開了門,抹着門面。

“躺下去,背上還有。”清酒提醒了一句。

癲紅的貓眼縮成一條細線,露出爪牙,兇狠地衝著清酒咆哮,猙獰得很。清酒拿起酒壺撒了一身酒下去,白貓身上的戾氣散去了,但叫聲更恐怖了。四肢掙扎個不停,尾巴僵直地豎起。清酒冷着眼一直把酒澆在貓的身上。

原本只到腹下的酒水漸漸漫上,過了腹中。貓咪耷下尾巴,顫抖着縮在酒中,低聲“嗚嗚”着。似乎沒了力氣。原本被墨水染黑狀的酒,裏面出現了塊狀的黑色物體,清酒皺了下眉,這些黑色的膏狀物看着有幾分眼熟,她好像見過。

白貓在酒盆里泡了很久,豎起的瞳孔變成了圓滾的貓眼,整隻貓精疲力盡,眼睛一眨一眨的,堅持不住地想閉上。

又給穀雨灌了一次酒後,清酒才撈起盆里的白貓。

端着一盆滿是黑氣的黑酒出去,清酒有些嫌棄地皺眉,這味道真讓人不喜。端着盆走到後院碰上了清明,隔着一段距離,清明就捂上了鼻子,“老闆,你端着什麼呀?!好醜啊!咿——太難聞了!”清明一臉嫌棄,躲着跑開了。

站在廚房門口的師傅嗅了嗅,疑惑地說,“沒有啊?哪有味?不過,老闆娘這盆酒裏面怎麼有黑色的東西?這酒不能要了吧?”看着怪怪的,那黑色的東西一條一條的纏在一起,跟清澈的酒水形成反差,讓人覺得難以名狀,不太舒服。

“嗯。”清酒和聲靜氣,把黑色的酒水全撒在後面院子的花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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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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