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月西來6

卿如月西來6

上瀧河的冰面咯嘣作響,眨眼間就化了,河流途徑點點翠綠就斷斷續續地被埋進了戈壁灘中,難尋蹤跡。萱城的外哨崗集結在這片荒草地上,游擊作戰。

西門灼拿着一塊破衣角隨意地擦拭掉匕首刀面上的污漬,沾滿了紅色的濕布被她丟在腳邊,“幾位考慮的如何?還需要再回去想想嗎?”

四個半跪在前面的胡腮大漢憋屈地瞧了眼彼此脖頸上的大刀,想到這大半個月東躲西藏的日子,還有偷襲必敗的慘痛教訓,終於還是有人先開口了。

“論刀法,我們比不過你;但我們死了這麼多兄弟,你不能不給個交代吧?要不然我怎麼帶其他兄弟歸順你的旗下?”

“沒錯!你借口放我們走,卻三番五次戲弄我們,害我們死了這麼多弟兄!要是到了你的部落……南族人可是打算把上瀧河的地盤送給我們的,你有……”

話未說完,一根小辮落在他的腿邊,然後滑落在地。

西門灼看他不再開口了,似笑非笑,“蒙左將軍被南族流放多年,依舊情深不悔啊?我以為蒙氏上瀧河一脈已經被滅族了呢。將軍怎麼、苟活今日還以南族為首嗎?”

一番奚笑惹怒了那黑臉大漢,他掙扎着想要衝前,身體被人按得住了,徒勞地給自己脖子上留了幾道傷口。

西門灼目光掃過其他幾個流莽頭子,見敲打見效了才開口,“按之前說好的,塘中草原歸我萱城,凡驚擾我外哨崗的,我會親自問候他。你們的部隊從今日起,收編入隊,隨我軍隊駐紮東塘戈壁,由我指揮。幾位可有異議?”

人至中年還被當成麵糰任人□□,這四個猛漢子叱吒戈壁多年雖忍不下這口惡氣,但卻是講義氣的。為了身後的兄弟只好“認賊作父”了。

“我們的兄弟本就單薄,與你糾纏至今,已死傷近半,你就算收編入隊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就不怕羊入虎口!?”黑臉惡狠狠地唾了一聲,“東塘荒漠可不是這麼好活下去的!”他就等着,只要這母老虎歸山,必要他們以血還血!

西門灼不在意秋老虎的威風,這黑老頭也蹦躂不了多久。

放了這幾個人后,西門灼讓部隊休整前進,持續逼近流莽聚集地——戈壁中的一處大湖泊。

“大人,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您不打算清繳他們嗎?”身為親衛兵,他們也不懂西門灼的用意。但回頭看着身後的隊伍,比出發前少了不少人,話說出口后,不少人心裏好像也明白清繳的代價。

“我們只是擔心放虎歸山,大人潛伏數月才摸清地形和陷阱埋伏,就這樣收編他們豈不是功虧一簣?便宜了他們?!”想想那些沿河的部落被無辜殺害,身為草原兒郎豈能放過這些豺狼!

身邊的親衛兵三言兩語,低聲憤慨道。最後還是被兵長給訓斥了一通才息聲。

西門朝兵長點點頭,這些都是和她一起在草原上長大的夥伴,跟她出生入死、一同作戰過無數次的戰友。但作為首領,有些計謀無需嚴明下屬,西門灼也知道他們這些親衛年齡都不過三十,心氣正高。

只不過牧民部落隨意遷徙進來也很難紮根,那黑臉說的沒錯,這片戈壁不是這麼容易生存下去的。綠洲的資源本就稀少,即使收編了他們也要強有力的軍隊鎮壓這些游族,否則就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所以,該殺的,一個不留。

“草原上的血不會白流,但牧民東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草場種植還需要三兩年的時間才能鋪向東邊。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拔掉游族的爪牙,然後送進鐵籠里關起來。”西門灼放開韁繩,從身後的箭袋裏抽出一支箭,眨眼間就射了出去。

幾棵稀疏的白楊樹間塌下了一處坑,坑洞底下暗藏的殺機立現。

夜間,綠洲游族聚落里“接待”起了西門灼的部隊,由游族首領帶頭示好后,其他的遊民也只好跟着投誠了。

畢竟打了這麼多天,自己的兄弟越來越少,敵人的隊伍卻慢慢壯大。這絕望的滋味也是難熬。誰知道對方的兵力補給是不是源源不斷呢?

西門灼清點完游族的兵力后,就給編隊了。這處綠洲的游族勢力最大,實力也是最兇惡的。收拾完這一片,剩下的游族就是順水而下的魚蝦,盡入網中只是時間問題。

白日裏蠢蠢欲動的黑臉到了這時候反而一臉和氣,似乎看開了許多,上前和西門灼搭話,“大人收編了我們四個人的隊伍,這實力可算是大大上漲了。不知這以後的軍費怎麼分啊?總不能讓我們白乾吧?那些春季收繳來的東西也不能一點不留給我們吧?趕盡殺絕可是會惹狗急跳牆的……”

“你在和我談條件?”西門灼對他的自黑有些好笑,難得浪費時間解釋一句,“現在還留你一命就好生珍惜,要是心急見閻王,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你——!”黑臉青筋暴出,手上握着腰間的刀柄差點按捺不住,想要抽出來砍了眼前的人。但幸好被旁邊的老哥們拉勸住了,只是看着西門灼的眼神愈發狠辣。他殺人無數,從未被如此羞辱過,今日之仇他記下了!

黑臉蒙吉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刀,勉強緩了緩臉上的表情,“西門大人好生威風,難怪南族人不敢靠近萱城。只不過年少輕狂有時……不見得長久、順意!”

咬牙切齒地說出最後兩個字,蒙吉跨一大步上前逼近一直近在眼前的西門灼,手中的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他欲殺之而後快的目標。

射手駐留在營地外,那些個小兵守在遠處,這女人敢這般放肆走在前面,此刻不殺更待何時?!蒙吉自認身手不凡,這麼短的距離絕無失手的可能,但是見血的卻不是眼前的西門灼,而是他?

那張黑臉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身旁的好兄弟,身後血流不止讓他一陣眩暈站不住,“蒙、佐!?你——背叛我!”

看起來略有文人氣的蒙佐面不改色地把手上的刀子捅得更深,意味不明地笑了。只看着自己的弟弟無聲息地倒下后,才慢慢收刀,“人我殺了,西門大人可不要食言啊。”

“自然。我只清理濫殺牧民的雜碎,剩下的事可以交給你處理。”西門灼回過身看向地上的屍體,讓人快速清理了個乾淨。

多年前,蒙氏因兵敗萱城被滅族,期間各種糾紛造成兄弟二人心有隔閡。西門灼了解了蒙佐的行事風格后,以利相誘,用計反間。殺蒙吉這悍匪猛將是必走之棋,游族編隊決不能用嗜殺暴虐之人。搶掠牧民可以是因為生存,但虐殺暴行不能留在軍隊之中。

“蒙頭領自當守約,我的親衛長只協從監管,不插手帶你的人。”西門灼答應道。

“那麼,合作愉快了。”

“三月後,整隊東征。荒漠之戰,蒙頭領不要讓我失望啊。”西門灼拿起手中的刀,用刀背和蒙佐的刀清脆的碰了一聲響。

戰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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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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