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傅聞策一步一步走上台，握着劍鞘的手用力到泛白，他在剋制因為聞到信息素而引起的本能反應。

這場戲是兩個人對打的戲碼。

燈光再度亮起，聚焦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此時傅聞策正對着郁舟。

郁舟走到該站的位置上，對上傅聞策的雙眼時，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兩個人在私底下排練綵排了很多次，對於對方的眼神動作姿勢都很熟悉，讓郁舟詫異的是，傅聞策此時的眼神感覺有些用力過度了。

本來該是生氣凌厲的眼神，現在看起來危險許多，像是在看獵物。

可能剛上台，有點沒適應？

不過現在這個站位，觀眾看到的只有側面，也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郁舟沒放在心上，繼續往下演。

但是，當兩個人劍抵劍的時候，郁舟很明顯感覺到了傅聞策的不對勁。

本來該是兩個人頭接近，營造出肅殺的氣氛，但是傅聞策把頭偏向了另一邊，甚至更接近了！郁舟甚至感受到了他呼吸噴洒在自己頸脖間的熱氣。

很快，兩個人分開。

郁舟藉機觀察了一下傅聞策，感覺確實和平時不一樣，像是……像是劍拔出了劍鞘，銳利了許多。

難不成，他是進入了易感期？

但是易感期的Alpha不可能這麼理智啊。

不過現在還在台上，容不得郁舟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管他是什麼情況，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了。

畢竟台下觀眾烏泱泱一大片人都在看着呢。

戲份逐步進入到白熱化階段，在哥哥和弟弟對峙之後，兩個人開始正面交鋒。

郁舟拿着劍往前一個跨步，格擋住了傅聞策的劍，然後退回來。

兩邊呈對峙狀態。

表面看起來勢均力敵，但是實際上，郁舟的虎口已經有點發麻了。

卧槽，傅聞策今天是吃了大力丸嗎，怎麼勁這麼大！

不過感覺傅聞策比平時排練更入戲了倒是真的，眼神太狠了，狠里還帶了征服的感覺，戲裏其實哥哥可能也是存着想徹底打敗弟弟的想法吧。

還有他的肌肉也是，綳的很緊，剛才交手的時候，郁舟有碰到過，很硬。

自認不能輸人輸陣，郁舟也使出了十成十的認真去演。

但是，話劇後半部分的畫風逐漸詭異了起來。

也是按照劇本演的，傅聞策和郁舟也很賣力演出。

尤其是傅聞策的眼神，簡直就是想吞了自己，郁舟自然也不能認輸。

當然，這是郁舟自己單方面的想法和解讀。

實際上，傅聞策現在整個人都在和本能做對抗，但是也許是找到了那個人，所以並沒有完全克制住自己。

至於是因為剋制不住還是有意放任，那就不知道了。

然而，在台下的觀眾看來，劇情已經和原來的劇本劇情偏了十萬八千里。

他們已經完全把這部話劇當成骨科來看了。

你看，那個眼神，多濃的佔有欲，還有另一個，也很A。

後台，姜希作為一個口味獵奇的編劇，捧着臉感慨：“好像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房展方向，下次可以考慮哥哥弟弟來一發！”

現在劇情已經基本看不出女主的存在感了。

最後一幕。

本來應該是傅聞策把郁舟推出去，然後刺上一劍，郁舟受傷，然後傅聞策去到棺材旁邊救起女主。

但是，最後那一推，變成了拉！

傅聞策在那個關頭，把郁舟拉到了自己跟前，郁舟一臉懵逼。

而傅聞策像是完全意識不到這已經脫離劇情了，自顧自把頭埋在了郁舟頸側。

那個位置，隔着衣物，下面就是腺體。

畫面定格在這一瞬，幕布拉起，全劇終。

台上依稀能聽到台下傳來的興奮討論聲。

“剛出來的那個Alpha是哪個班的啊，好A好帥啊！”

“啊啊啊我也想知道，來這一趟不虧了！”

附近有知情人，忍不住開始解釋，“那人不是Alpha，是Omega。”

“真的假的？”

“這麼A這麼帥，居然是個Omega，太可惜了吧！”

彼時，傅聞策把頭靠在郁舟頸側，聽着場下觀眾的歡呼和掌聲，心想：一點都不可惜。

看着幕布合上，郁舟想趕緊下台給別人騰位置，但是傅聞策還沒起來，頭還埋在郁舟頸側。

呼出的氣體噴洒在皮膚上，郁舟不自覺戰慄了一瞬。

脫離了舞台，郁舟後知後覺：兩人之間這個距離，好像不太……正常。

他們兩個人沒下去，工作人員也就沒人敢上來，然而主持人已經再度走上台開始報幕。

隔着一層幕布，主持人話筒的聲音對傅聞策來說，似乎很遠很遠。

他雙眼赤紅，身體在叫囂着佔有和破壞，瘋狂想把懷裏的人揉進骨血永遠屬於自己。

但感受着傅聞策過高的體溫，郁舟只有一個想法：原來不是易感期，是發燒影響發揮了嗎？

但此時聽着主持人的聲音不斷迴響在耳邊，郁舟又氣又急還有點尷尬，但是他又怕傅聞策萬一出事怎麼辦？

他嘗試用手去推了一下傅聞策的肩膀，推……沒推動。

耳邊傳來低沉略顯不滿的聲音：“別動。”

郁舟：“……”

還好，這時候工作人員小跑上來提醒：“趕緊下來了，等會還要佈置舞台呢！”

大約是這句話把傅聞策拉回現實，感覺到傅聞策開始動了，郁舟不自覺鬆了口氣。

繼續維持那個姿勢，多尷尬啊。

但是清醒過來的傅聞策似乎也不是很清醒。

他微垂着眼，和郁舟一起走下舞台。

半途，拿着道具的工作人員問郁舟：“下一個節目也要用劍，你們這道具能不能先借他們用用，過後再還。”

郁舟點了下頭，正準備把劍鞘解下來，工作人員也朝郁舟伸出手。

一直微垂着頭一言不發的傅聞策，突然用劍鞘打開工作人員伸出的手，語氣冰冷：“用這個！”

說著把自己插着劍的劍鞘遞過去。

工作人員：？？？

郁舟頓時一陣尷尬：“那啥，他好像有點病了，脾氣就有點差，見諒啊。你用他的吧，我的剛才好像甩得太用力了，有了個豁口。”

工作人員也沒往心裏去，反正都是劍，誰的都一樣。

看着工作人員小步跑遠，郁舟看着傅聞策，心中思索：這好像就是易感期啊？

而傅聞策眼神逐漸清明，此後便不再說話。

團隊裏的人事先知道劇情，所以帶着劇本濾鏡去看整場表演，覺得沒什麼大問題，最多也就是最後一幕沒發揮好。

而姜希則是本身這方面感覺比較敏銳，所以看出了點不一樣的苗頭，不過，她也只覺得這是自己的臆想罷了，壓根沒把原因往演員上面想。

演完了大家都高興，也就沒怎麼去計較最後一幕的失誤。

郁舟原本還想請大家吃一頓道個歉的，畢竟最後一幕沒演好。

但是大家也沒誰放在心上，甚至有些人覺得最後一幕改成那樣也不錯，兄友弟恭嘛，反正觀眾也不知道那是改了的。

所以，這頓飯最後也沒請成。

傅聞策在演出結束之後沒再聞到青檸信息素的味道，逐漸平靜下來，只是目光總有意無意往郁舟那邊看。

郁舟在表演結束之後，發覺後頸就不癢了，一陣一陣的，他也沒放心上。

但是他總覺得傅聞策今晚的表現有些不對勁，就算不是進入易感期，可能也有點那個徵兆了。

就算沒那個徵兆，預防一下也是好的。

念着之前喝醉酒被傅聞策送回宿舍，上次還幫自己買葯，郁舟決定好心提醒一下對方。

兩個人卸完妝換完衣服之後，去了洗手間。

趁着四下無人，郁舟委婉提示：“你……記得去拿阻隔劑和抑製劑，隨身帶着，有備無患嘛哈哈。”

傅聞策沒應這個話題，只問他：“你的預測分化時間是什麼時候？”

郁舟一愣，不知道話題怎麼扯到這個上面了，“還早着呢，不急。”

傅聞策看他語氣輕鬆，明顯沒發覺自己身上的異常情況，更何況，他的信息素確實沒有引起注意，整個禮堂只有自己受到了影響。

思及此，他提醒道：“有時候預檢測分化時間也不一定準確，分化時間受很多因素影響，心情、氣候、人的身體狀態或精神狀態都有可能。我建議你先做好預防措施。”

郁舟怔愣片刻，開始問系統：“統，這具身體的分化時間會改變嗎？”

系統很肯定：“不會改變的，就算劇情有些微變化，或者有外來者進入這個身體，但是這個身體仍舊是沒有變化，分化時間也不會改變。”

聽系統這麼一說，郁舟放下心來。

演出結束之後就可以離開禮堂，自由活動。

郁舟沒來這個世界之前也是大學生，即將大二，自然知道校園祭是怎麼樣的，不過他倒真挺好奇，這個世界這個學校的校園祭會不會更好玩一些。

他到了運動場旁邊的大馬路，這條路今天禁止車輛通行，全拿來辦活動了。

女僕咖啡屋，這個好像和自己那邊是一樣的，不過這的衣服好像更好看點。

義賣？郁舟對這個還是有點興趣的，他逛了整個攤位，也沒發現自己感興趣的，最後拿了一個男明星的寫真集還是什麼集的，他也不認識這明星，就挑最貴的拿就完事了。

反正他都不感興趣，拿個便宜的和拿個貴的也沒多大區別，反正做好事唄，又沒壞處。

鬼屋？這個好像可以試試。

說是鬼屋其實只是一個攤位，真正的鬼屋去處其實在別處，攤位的人會帶過去。

路上，郁舟有點好奇：“你們這鬼屋，恐怖嗎？”

“那必須恐怖啊！我們這可是費了大半個月精心製作的，不恐怖你找我！我給你退錢！”

嚯，看這樣子有點刺激啊，郁舟躍躍欲試。

不過後來事實證明，他對這個鬼屋的期待值太高了。

他玩遍了整個鬼屋，幾乎把所有的道具機關都搗鼓了一遍，出去之後對那個帶他來的人提了建議。

“我覺得你們這個，還有很多待改進的地方。比如，你們那個鬼臉的燈光不要從上往下照，從下往上照顯得更恐怖一點。還有那個突然竄出來的等身鬼牌，也不要就直愣愣在那裏，最好整點音效，然後紙牌上弄幾行血，那個效果好。還有那個……”

工作人員聽得一臉崩潰，要照他這麼整，估計都沒人敢進來玩了！

郁舟逛完了整條街，中間碰見祁遠寧兩個人還去吃了好幾個攤點的小吃，算得上是盡興而歸。

校園祭之後，生活回到日常狀態，上課、寫作業、打遊戲、找傅聞策刷進度條，一樣不落。

不過這樣的平靜只維持了三天。

周一，郁舟剛起床的時候，就覺得頭昏腦漲，身體也很重，使不上勁。

但是今天有集會，他只能爬起來洗漱。

喬雲看他不舒服，“你沒事吧？要不我幫你請個假算了，集會完我給你帶早餐回來。”

郁舟一嘴牙膏沫，咬着牙刷搖了搖頭，含糊應道：“沒事，你先去吧，我估計等會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

以前頭一天運動過量的時候也會這樣，過會就能適應了。

等他穿衣洗漱好往操場趕的時候，路上已經沒幾個人了。

郁舟估計自己等會可能要遲到。

於是加快了腳步。

卻不想，腳下一個踉蹌，身體支撐不住，摔到了地上。

郁舟下意識把自己蜷縮起來，降低衝擊。但是，想站起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抖，使不上勁。

後頸某個位置在發燙，郁舟用手一摸，摸到了略凸起的腺體，很燙，很痛，很癢。

空氣里慢慢逸散出某種氣味。

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自己的信息素氣味，青檸。

郁舟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要開始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