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

第七世

白謹容給林冬青披上衣裳,伸手拉她,就見她的眼眸里閃動着痛楚的光芒,而混雜在裏面的,有跟陳凌芝同樣的,慾念。

白謹容愣了瞬,心道可不能再讓她在珍寶閣待下去了,這隻會愈發催化她的惡念。

白謹容拖着林冬青出前廳要走,葉玉上前攔,兩手抱劍,眸光冷冷,“你好大的膽子!”

她要真敢出手,就動手吧,白謹容咬牙,雖然內力不如她,到底還是魔王時候的招式在,總能對付兩下。

葉玉冷笑兩聲,“你知不知道,今夜你闖的禍,珍寶閣可擔不起。”

又是一股打冷戰的恐懼,白謹容不能想太多,拉着林冬青走出珍寶閣,回到後院,打開藏着的箱子,摸出一疊銀票塞到林冬青懷裏,“走!城外南郊梧桐巷八號有一處宅子,你過去待着。”

不知為何,這處宅子的地址白謹容念的格外順暢,就像是無數次在心裏默念背誦的。

這處宅子是原主偷偷買的,除了她本人,誰也不知道。

林冬青張了張口,剛要說話,白謹容就把門砰的給關上了。

轉身,葉玉和浮姝帶着珍寶閣的打手就站在了背後。

“你能把她藏去哪兒?”,葉玉挑眉道,“你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浮姝靜靜的看了眼白謹容,說道,“閣主,這是真的對青姑娘上心了?”

葉玉得意笑道,“看來,珍寶閣的主人要更替了”,她看向浮姝,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你不用大費周章,我留在這裏,有什麼責任,我擔著”,白謹容說道,“不就是個姑娘,過兩日,我再去找兩個比她更好的,更討客人喜歡的,不就行了,犯不着興師動眾的。”

葉玉愣了瞬,拍手嘲道,“閣主果然是閣主,如此...”

話音未落,就有人過來在葉玉耳旁說了兩句話,她頓時臉色大變,急急轉身走了。

葉玉一走,珍寶閣都是自己人,只要白謹容這個閣主沒下台,就得聽她的話。

白謹容眉一挑,“愣着幹嘛,還不做事去!”

給她這麼一呵斥,其他人就散了。

白謹容走回珍寶閣,就看到葉玉迎着陳凌芝出來,臉上赫然一個鮮紅的巴掌印,還在躬身賠笑着。

陳凌芝晦暗而陰厲的眸子,緩緩掃過白謹容,轉身離去了。

那種竄起的後背發涼,讓白謹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知道,原主又在恐懼了。

究竟原主是個什麼樣的人,眾所周知的手段狠絕,卻又時時刻刻都處在膽戰心驚的恐懼里。

等到葉玉一走,白謹容就想溜,結果門給堵死了,說是葉大人說了,今晚不讓出門。

白謹容正要呵斥下人,就見着一片墨紫色錦袍映入眼底,頓時渾身雞皮疙瘩就起了,“聽聞今夜,珍寶閣出了事,小容兒,你讓本宮怎麼辦才好?”

白謹容下意識就跪倒在地上,腦袋裏的碎片記憶瘋狂的涌動着,就連聲音也發了緊,“參見殿下。”

四周跪了一圈人,尹珍跨步走進來,她年約二十有六,生的一張玲瓏如玉的臉,臉頰還有淺淺的酒窩,看上去人畜無害。

跟在尹珍後面的是宮裏的侍衛,就聽得她輕聲說道,“好些日子不來珍寶閣,小容兒可是連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輕輕飄飄的話,聽得白謹容一身冷汗,她自己整理着腦袋裏的記憶,才發現最初印象里太女對原主的喜愛和器重什麼的,都虛無的像泡影,藏在底下的,都是無盡的恐懼。

“三十大棍,當場執行”,尹珍坐在浮姝遞來的椅子裏,浮姝連忙給她斟茶端來,她便翹着腿,慢條斯理的喝着茶,看着白謹容給架在板凳上,衣袍掀開。

宮裏的侍衛都是練過武的,每一棍都打的結結實實,疼的白謹容張了張嘴,也沒敢叫,記憶里,若是敢出一聲,就是加倍的責罰。

皮開肉綻的三十棍,白謹容的嘴唇都咬破了,鮮血直流,她看着浮姝的臉,忍不住浮現出的得意,多半她這閣主是做不成了。

“吃教訓了沒有?”,尹珍吹了吹茶沫子,問道。

“知錯了”,白謹容低頭認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頭知錯,明兒就收拾行囊走。

兩個人把白謹容架起來,疼的她滿頭的汗,站也站不穩。

尹珍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臉,柔聲說道,“小容兒不要讓本宮失望好嗎?”

白謹容抿了抿唇,她想,尹珍肯定要逼問林冬青去哪裏了,搞不好這三十棍只是開胃小菜,主食在後面呢?也不知道她熬不熬得下去。

“帶下去罷,本宮見不得血”,尹珍扶額說道。

白謹容給架回屋去,拖出一地的血。

半夜,小奴摸進屋子裏,給白謹容上藥,哭哭啼啼的,比她挨打了還難過。

“你倒是忠心”,白謹容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要是忠心,明日裏給我找一輛馬車過來,半夜到後門等着。”

小奴害怕的搖了搖頭,“我對閣主好,是因為閣主救了青姐姐,可是協助閣主逃走,小奴會被打死的。”

白謹容臉皮抖了抖,敢情還看在林冬青的面子上照顧自己的?她咬牙切齒道,“她不過跟你逢場作戲,你倒是真記着她的好了?”

小奴紅了臉,“珍寶閣的人,誰不逢場作戲,可小奴覺得青姐姐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白謹容驚訝道,“那夜裏,我分明聽着你哭着說不要。”

小奴低下頭,脖頸都紅了,“青姐姐很溫柔,很舒服...”

白謹容一口銀牙都咬碎了,她這挨了三十棍,救下來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白謹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強能下塌,閣里的人她使喚不動,就把首飾盒裏的珠寶首飾、金銀財寶都打成小包袱,趁着月黑風高的夜裏,一瘸一拐的自後門溜走,打算去找林冬青。

哪知道,剛開門,就跟急急從外面闖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傷口隱隱作痛,白謹容疼急了眼,罵道,“走路不長眼睛么?這門是你能闖的?小心打你三十棍!”

那人聽得白謹容的聲音,立刻抱住她,嚶嚶嚶的哭着,“好姐姐,你可饒了我吧,我快餓死了。”

白謹容愣了瞬,好容易送出去的人,怎麼又跑回來了?

她抓住林冬青,“你怎麼又回來了?!我正要去找你!”

林冬青衣裳髒兮兮的,髮髻鬆鬆垮垮的,抓着白謹容的手臂,“有東西吃么?餓死了。”

白謹容只好帶她回屋,桌上放着糕點,林冬青坐下就抓來吃,一邊讓白謹容倒茶,連喝了好幾口,險些給噎住。

“這是做什麼”,白謹容皺眉說道,“屋子是現成的,首飾、銀票也給你了,怎麼給餓成這樣?”

林冬青順了順氣,“首飾去當鋪,掌柜心太黑,就給一點銀子,轉頭就找人去珍寶閣通消息去了,銀票還沒兌換成銀子,要買奴僕也買不到,說是要找牙婆,也沒人給我洗衣裳、做飯,吃了幾日館子,錢就花完了。”

“床也睡不慣,屋裏冷冷清清的,哪有珍寶閣熱鬧,就算是殿下要打我一頓,我也認了”,林冬青說道,“還是回來舒服。”

白謹容氣的倒仰,擰着林冬青的耳朵罵道,“我想盡辦法讓你離開,屁股現在還疼着呢?你倒好,自己就跑回來,你現在趕緊給我出去,不許回珍寶閣。”

林冬青一聽要讓她走,連忙抱住白謹容的手,耍賴撒嬌道,“好姐姐,我可不能拋下你一人,我還要在你身邊伺候你呢?”

白謹容正中下懷,拍了拍包袱,說道,“巧了,我剛要逃去找你,咱們一起走。”

林冬青愣住,打了個哈欠,支吾道,“我困死了,先睡會,好姐姐,你就不怕殿下生氣么?”

白謹容還沒開口,林冬青那頭就躺在她床榻里不肯起來,賴着不走了。

三十大板,白挨了,白謹容欲哭無淚,看着林冬青睡得香甜,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回到珍寶閣后,林冬青堅決賴着不肯走了,晚上還要出來見客的,氣的白謹容不行,表面上卻對她關切依舊,天天送過去橘子、桂圓,做點牛肉。

林冬青逃難幾日,回來就敞開了肚子吃,沒吃上兩日就上火,嘴裏長泡了,說話也不利索,也做不得她的拿手絕活了。

白謹容又讓下人捉了蜜蜂,趁着林冬青不注意,偷偷拿蜂尾扎她的手。

於是,林冬青的手就腫成了饅頭,腫腫胖胖的。

嘴也用不得,手也用不得,看你怎麼見客,白謹容得意的坐在太師椅里,翻看着珍寶閣的賬本,就聽得浮姝來報,說是青姑娘今晚接待袁大人。

禮部侍郎袁野,又來了?

白謹容蹭的站起身,冷哼了聲,“她說話都不利索了,手還疼,我瞧着她如何接待?”

話雖如此,白謹容還是按捺不住的去了珍寶閣,氣的牙痒痒,自打重回珍寶閣,林冬青很感激這份工作似的,做的不知道多賣命,瞧着手都腫了,還要見客人呢?

走到珍寶閣里,燈火已經調暗了,台上奏着靡靡之音,香爐里散發著曖昧的暖香,不斷有紗簾放起來,裏面的人影疊合交錯,喘息聲處處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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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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