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去看有妮可的劇目。”媽媽不高興地說，“有多少精妙的歌劇正在上演啊，為什麼非她不可？”
“偏見不要太嚴重了，親愛的，你知道她演技精湛。”外祖母說，“夏爾的品味，務必要仔細培養。”
“可那還是新劇呢，誰知道怎麼樣。”媽媽依舊堅持，“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回到巴黎在想這件事，那有多少選擇啊，都是世界一流的水準。”
“誰是妮可？”我問。這個出現在海報上的名字讓我深受感動，似乎環繞着一圈流光溢彩的花環。
父親笑着對我說：“那是你叔叔的一位女朋友。”
像以往那樣，所有人都拗不過媽媽的固執，她堅持認為我應該回到巴黎在培養這些愛好。原本我是非常失望的，但即將與金雀花夫人首次會面的消息，還是讓我心情變好了不少。
辛西婭表姐的婚禮並不隆重，並不是說他們沒有足夠的錢舉行一場體面的婚禮，而是兩位新人共同的選擇。新郎是一位決心要侍奉上帝的年輕牧師，據說他已經決定結婚後要帶着家人去遙遠的東方傳教。
“表姐怎麼辦？”我問外祖母。
“當然跟他一起去，相愛的人是難以分離的，更何況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共同的理想而互相吸引。”外祖母拿出手帕，擦擦眼角。雖然眼淚是真實的，但她並不感到難過。
但在我看來，放棄家產是愚蠢而不負責任的，事實上我甚至在內心譴責他們的行為。我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微微靠在椅子的座背上。多年的貴族教育不可避免的讓我染上了膚淺的毛病，很久以後我才有勇氣去承認自己的錯誤。
正當我不知道干點什麼好的時候，有一位美麗的夫人偷偷潛入教堂。看得出她遲到了，但她的美麗美麗遮掩了一切，我有點移不開眼。除了媽媽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優雅的夫人。
大概是我的視線太火熱，夫人回過頭對我莞爾一笑，那笑容簡直足以讓天使感到羞愧。偏偏當時有人在我周圍悄悄議論：“她比比爾夫人好看，也比德伊小姐強一些。”
我不禁小聲叫出來：“她多美呀！多雍容華貴！準是金雀花家的一位夫人，斯特亞特王朝的後代！”
外祖母看看我，又回過頭看到了遲來的夫人，禮貌地點點頭。雖然沒說什麼，但我感受到了外祖母的不悅，也就小心的將注意力集中到兩位新人身上。
儀式結束后，我問教堂侍衛：“那位最遲進來的夫人，是不是金雀花夫人？”
“否則還能有誰呢？”教堂侍衛給了我肯定的回答。
我興奮難掩，想要再仔細見見她，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倩影。
“你見過金雀花夫人嗎？”我拉住一位男僕問。
“當然，她已經離開了。”男僕回答道，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失落，他補充道，“像那樣的大人物，從來都不會再別人的宴會上耽誤太久。”
“是啊。”我嘆了口氣，垂着頭走到□□下的人工池塘邊，兩行交相栽植的勿忘我和長春花組成一頂雅緻的藍色花冠。
“你今天的表現，可真讓我意外。”沒等回到家，外祖母就在眾人面前這麼說，讓我既不安又難堪。
“我總覺得，自從去了學校以後，你學到了一些糟糕的東西。”外祖母絲毫不留情面的對我說，“你可還記得當初萊恩老師走的時候，對你說的話？”
“我不懂，外祖母，我哪裏做錯了？”
“你正在見證一場神聖的婚姻，兩位傑出的年輕人遵從上帝的旨意，結合在一起。”外祖母痛心疾首的說，“他們邀請你是一種榮幸，說明他們願意和你一同分享自己的幸福。但是你又做了什麼呢？在宣誓的時候走神去看一位出身顯赫的夫人，夏爾，這真的是一名紳士該做的嗎？”
“對不起。”我驚慌失措的抓着衣角。在外祖母沒說話之前，我一點都沒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你還只是孩子，有些小幻想倒是正常。但作為蘭斯特，你應該更有分寸。”外祖母放柔了語氣，“夏爾，你天性善良單純，但也非常容易受到污染，要學會辨別是非啊。”
“是，我明白了。”我離開外祖母，一路小跑置表姐面前。
“小夏爾。”表姐穿着相比結婚顯得格外樸素的灰色長裙，“快來，菲利普，這就是我告訴你的那個孩子，怎麼樣，他是不是很英俊，我就說應該請他來做花童的。”
“很高興認識你，夏爾。”菲利普蹲下來，快活的親吻我的臉頰。我嚇了一跳，隨即恍然大悟，他是在用孩子的方式向我打招呼。這個人的眼睛太過純凈，無辜而純潔，如同上帝的使者。
“你的表姐總是向我炫耀，說她的表弟比我們家裏的男孩加起來都好看。”菲利普笑着說，“原本我是不信的，但現在不由得不信呢。”
“可我是來道歉的，我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你們身上。”我羞愧的說。
“啊，這件事啊，沒什麼大不了。”菲利普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我就說嗎，那些古板的儀式太過無聊，我都差點走神呢。簡直不講道理，我可是牧師，居然不能為自己主持婚禮。”
“一定是姑媽，她總是太嚴厲。”表姐抱怨了一句，給我塞了一口袋的糖果，“這是我的婚禮呢夏爾，所以一定要玩的開心。有你最喜歡的檸檬蛋糕，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反正已經花了很多錢。”
“你們為什麼不在乎？”我疑惑不解的問，“在上帝面前證實自己所愛的人，一生只有一次。”
“因為上帝早就知道了，夏爾，他老人家可比書上寫的更睿智。”菲利普微笑着，握住表姐的手。他們對視着，氣氛柔和綿軟，如同蜜糖。“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確定。你是我畢生所愛，親愛的辛西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