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洞
科林最終還是得到了原諒,因為他拿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凍結露露的賬戶。毫不意外,還不到一個星期,露露主動提出要來見他。
開始的時候,露露只是靠僕人傳話,說要在某時拜訪斯萬,當受到拒絕後,以後的訪問愈來愈頻繁,儘管每一次訪問都使她重溫失望之感,但她並沒有放棄。
露露實在受不了目前拮据的生活,她甚至跑到了科林工作的交易所。但她被門衛攔住了,好在她更丟人前遇到了雷利子爵。
好心的雷利明白的告訴露露:“艾德肯定會非常高興下來的!跟您談談總比在樓上百無聊賴要好得多。”
但是科林沒有來,甚至連一點面子都不肯給,反倒讓自己的貼身男僕下來。男僕恭敬的對莉莉說:“先生說‘不用理!’”
露露驚訝地反問道:“什麼?他不理?怎麼可能呢?你確實把我的信交到他手裏了么?那好!我再等等。”
而此刻,科林正站在窗檯前喝着咖啡,看着自己的妻子。
雷利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說:“我真是搞不懂你們之間的遊戲,你想見她直接下去不就好了,怎麼和小孩子一樣在這裏賭氣呢?”
“因為你還沒有婚姻,雷利,不要隨便插手。”科林轉過身,做回自己的椅子,“婚姻本來就是一場博弈,必須有一方先認輸。”
“真是麻煩,看來我真的不適合婚姻。”雷利頭大的說。
“相信我,這麼做很明智。”科林點點頭說。
“那你到底要晾她多久呢?以露露的脾氣,不達到目的她是不會離開的。”雷利好心的提醒道,“雖然我似乎沒什麼資格評價,但是你想贏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吧。”
“你說的對。”科林說,“需要時間。”
“隨便你們,我要去看戲,這場是美國最新的女演員。”雷利站了起來,“我的財產都交給你保管,不要讓我失望。”
“不會的,你知道我的工作從無失誤。”科林和雷利握了握手,雷利獨自離開了。當辦公室就剩下他一個人時,科林癱倒在椅子上,他應該要好好想一想,怎麼補上莉莉的漏洞。但實際上,他想起的卻是自己對小孩的承諾,就不免微微一笑。
“我要回伊利耶,幫我訂票。”科林放下杯子,對自己的秘書說。
“可是,您的日程表......”
“去調,那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我想回家鄉,儘快。”科林威脅的看着自己的秘書,“你要證明自己的價值,配得上我給你的工資。”
“是。”秘書的頭上滲出細小的汗珠,“我馬上去辦。”
忽然有人闖入了他的辦公室,科林正要發火,在看到了來人時,壓制了自己的怒氣。
露露在插在帶有黑天鵝絨的飄帶的白圓草帽上的紙蝴蝶花束下,顯得非常動人。她帶着注視着他的那副帶着膽怯的懇求的眼神說:“您就不能陪我去喝杯茶嗎?”
“我很忙。”科林拒絕得很乾脆,“我在研究新的基金。”
“我知道我是什麼也幹不了的,”露露答道,“在你這樣的大學問家跟前,我的那點學識是微不足道的。不過我還是非常想學習,想知道你在幹什麼,總要有人把我領進門。把我教成一個博覽群書的人,不是很有意思?”
“如果我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紳士,我應該回答,不勝榮幸。”科森語帶嘲諷地說,“但現在我要說,抱歉,我怕自己再遭一次不幸。”
“你怕什麼呢,墮入情網?真有意思,我可是求之不得,甚至都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來求得一個寄託感情的對象。”露露在說這話時的語氣是那麼自然,那麼令人信服,連她自己也被感動了。這是她的一大天賦,總能讓別人相信她的話。
“呵。”科森冷笑,“你不會在乎的,露露,你沒有心。”
“不,是你沒有。”露露說。
科林轉過頭,看向那扇燈火輝煌的大窗戶,想到他就要見到的那個可愛的孩子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的模樣。就象繪製在半透明的玻璃燈罩上的小小的圖象,而燈罩的另一面則是一片光亮,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閃發出如此愉快的光芒。
“哦,也許吧。”科森揉着自己的眉頭,“我太累了,你知道嗎?露露。”
“怎麼會,你是巴黎最有錢的人之一。”
“但這不夠,露露,我娶你是為了另外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艾德,你總是那麼含蓄,簡直是莫測高深。”露露嘆了口氣,“別想那些複雜的事情,陪我去氣派的地方去玩玩吧。”
“你所謂的氣派地方是什麼意思?”科林奇怪的問。
露露帶着小看他的意思答道:“象你這樣的歲數,還問別人什麼叫氣派地方,你叫我怎麼回答?譬如說吧,星期天早上的皇后大道,五點鐘時的湖濱,星期四的伊甸劇院,星期五的跑馬場,還有舞會……”
“什麼舞會?”
“巴黎的舞會唄,我說的當然不是普通的街頭舞會。”露露說,“嗯,弗蘭克家族有天晚上就辦了一個舞會,全巴黎所有夠派頭的人物都去了。我也真想去,可要進場就得出示請帖,我沒弄着。”
“不,露露,別去。這個世界還有更重要的事。”科森苦笑着搖搖頭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露露趕緊就說:“什麼?還有好些東西?……你倒說說看,”
“比如,詩歌?”
“哦我親愛的丈夫,你可真是孩子氣呢!可憐的小傢伙,你的生活太簡單了。”露露大笑起來,“如果詩歌真實,再也沒有比那更美好的了,可詩人時常是最無能的人。我有個朋友,她愛過一個詩人。他在詩里談的儘是什麼愛情哪,天空哪,星星哪。她可上當了,這位詩人花了她三十多萬法郎后,跑了!”
“我不希望你像維西斯侯爵夫人那樣簡樸,但起碼,露露,學着整理自己的內在可以嗎?”科森無奈地說。“為什麼無論我用多少金錢,都填補不了你的告白呢?”
“可她看起來象個劇場裏的引座員,象個看門的僕人!算什麼侯爵夫人!我沒有那樣的身份,可你要叫我穿着一套破爛衣服上街,打死我也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