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八話 接踵而至
王易推着門,門上的插銷也並沒有插上去。
推了推,拉了拉,門,還是不動。
“呼...”
深吸口氣,王易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隨後,他便是靜靜地退回到桌旁,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淡然的抽了根煙。
煙霧,飄散在屋中,王易思索着什麼。
淡然的抽完了一整根煙,王易將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子碾了碾。
剎那間,真氣迸發!
形意拳,崩拳!
丹田處精純的真氣擴散至右拳,形成一層淡白色的護體真氣,隨後一拳打在了那破木門上。
轟!
“威能最大的崩拳,都打不碎這門嗎...”
王易眉頭一挑,嘆了口氣。
藉著燭光,王易又在屋內搜尋了起來。
他嘗試把那一個個瓶瓶罐罐倒過來,一個個抽屜拉開,找着每一個可能存在的線索。
之前不這樣,是因為這是人家的屋子,要保持尊重。
現在,既然人家都翻臉了,他也沒必要再保持着所謂的禮儀了。
砰!
一聲悶響,王易四處看了看,他不確定這悶響是從屋內發出的還是屋外。
屏住呼吸,靜靜地聽了聽,依舊只有外面的雨聲。
屋內實在是太黑了。
拉開床下的抽屜,王易看見了幾張老照片。
藉著不遠處燭火傳來的微光,王易努力的辨識着。
第一張,是黑白的,是一個光頭老朽,駝着個背,手裏杵着個拐杖,笑眯眯的在一顆大楊樹下與一帶着斗笠的人合照。
那帶着斗笠的男子看不見面容,斗笠上掛着面紗,看兩人的衣服和穿戴,大約是百年前的風格。
很明顯了,那光頭老朽,正是李懷樹的爺爺,李建剛。
將這張照片放在一旁,王易看向第二張照片。
第二張照片,不如那黑白照陳舊,卻也明顯泛黃,上了年份。
照片上,是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年人,一席讀書人穿的衣袍,看起來氣質彬彬的。
那中年人同樣是站在大楊樹下,只不過,身邊並沒有其他人。
王易吹了吹照片上的灰塵。
那中年人的眼睛,帶着一股子蕭瑟之感,嘴角掛着一縷若有若無的悲傷。
如果王易沒猜錯,這是李懷樹的父親。
至於第三張照片,和其他兩張比起來,很新。
上面的老人,一看便是李懷樹,只不過比起現在的李懷樹年輕了十幾歲,估計是十幾年前照的。
同樣,站在大楊樹之下。
王易將照片放回原處,這抽屜里其他的東西,都沒什麼可看的了。
“一代人,一張照片,有什麼意義呢?”
王易嘀咕着。
咔..咔咔...
忽然,屋內不知為何,一股冷風吹來。
桌上燭台中的火苗,搖曳了兩下,屋內乍一下黑,乍一下亮的。
王易帶着些許謹慎轉過身來,屋內的景色實在是有些模糊不清。
忽然,王易的腳腕,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驟然看向腳下,只見那漆黑模糊的地面上,一隻乾枯皺巴巴,骯髒中帶着惡臭的手,正死死的扣住自己的腳踝。
“什麼東西!”
低喝一聲,王易迅速拉開距離。
幾步拖着那東西走向桌旁,王易拿起燭台,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東西。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
頭髮髒兮兮的,又長又卷,簡直是從頭上一直披散到地面上。
露出蒼白中帶着蒼老的面容,那老人的瞳孔中不分眼黑眼白,而是徹徹底底的漆黑。
臉上的羊毛胡也長的很,髒的很,那老人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嘴的大黃牙。
王易的餘光,看到了屋內的那個大罐子。
那大罐子上的石頭,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上。
那老人,不,王易甚至不確定,能不能把這個東西,稱之為人!
總而言之,這東西之前大概率是在那大瓦罐里的。
此時此刻,那東西趴在地上,蠕動中死死的抓着王易的腳腕不放。
那東西的指甲頗為尖銳,帶着些許漆黑,恐怕是帶有一些毒素。
只不過,王易在被抓住腳腕的頃刻間真氣就運轉開來。
此時以護體真氣包裹肌膚,硬生生的,將那東西的手給撐開了。
“你是什麼東西!”
王易問道。
那東西側着身子,滾了一下,藉著燭光,那東西的身軀縮在了角落中。
“嘻...嘻嘻...吃...餓...餓了...好餓!”
那東西的聲音猶如鐵皮摩擦,卻又生澀詭異,難聽至極,簡直不像是活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更像是,硬生生的將聲帶扭動,僵硬的在出氣產生聲音。
“好餓!”
那東西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話音剛落便是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朝着王易撲了過來。
王易眼神一凝,低喝道:“崩拳!”
真氣迸發,右拳略微蓄力,一拳朝着那撲來的東西打了上去!
噗!
王易的拳頭,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就像是,打在了一團破舊腐朽的木樁上。
一拳就,順着那東西的胸膛,穿透了過去。
有些噁心的把那東西從胳膊上甩在地上,王易很謹慎的又以真氣包裹腳部,狠狠地跺了幾下。
見那東西沒了動靜,王易這才略微皺眉,另一隻手從包里拿出幾張紙巾,擦了擦手。
手上的血,是黑色的,不是紅色的。
“是,屍體嗎?茅山的手段?”
擦了擦手上的屍血,王易搖了搖頭,這種程度的活屍,實在是微不足道。
不過,活屍能說話,倒真是頭一回見。
這種悍不畏死還帶着屍毒的活屍,對於普通人確實難對付,甚至對煉精化氣的修士都能造成一定威脅。
但對付鍊氣化神境的修士,就有些不夠看了。
呼...
噼里啪啦!
雨聲忽然大了起來,一股冷風吹過王易的發梢。
王易有些驚訝的看向門口。
門,開了。
“這是,在等我出去?”
王易眯了眯眼,將一旁的挎包背在肩上,又點了根煙。
“我就知道,古法九道也好,巔峰古法也罷,哪有那麼容易得到。”
其實,王易本身是不願意踏入這個麻煩事兒中的,因為這玩意和陰饕門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在這裏折騰,忒浪費時間。
但架不住,通靈古玉的誘惑確實大,實力的提升也是極為重要的。
就這麼來了。
現在的情況,縱然詭異,卻也不能說有多大的危險。
這點自信,王易還是有的。
只是,要淋雨,好煩啊。
王易邁出了東廂房的門檻。
到了,院子中。
雨,還在下着,雨滴,滴滴答答的掉在王易的頭髮上,肩上,
很快,很快就浸出了水漬。
西廂房原本開着燈,現在,透過窗戶,卻漆黑一片。
有些許月光在,倒是不至於看不清楚路。
院子裏,神像在雨中巋然而立,兩旁的小鬼雕像呲着嘴,張牙舞爪的圍着神像。
兩顆大楊樹下,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微微搖晃着。
王易一步步走了過去。
看清楚了那兩人。
那是,滿臉是血的東陽鵬與諸葛坤!
兩人站在那裏,精氣神全無,臉上滿是鮮血,瞳孔都沒了神采。
仔細看去,兩人的脖子上竟是套着繩索,腳微微離地,竟是被吊在了這大楊樹上!
王易的瞳孔收縮,心中暗道不妙。
昏暗的夜色中,暴雨,越來越大了。
雨聲中,兩顆龐大挺拔的大楊樹,一對對巨大的葉子,猶如鬼手一般。
不愧是被稱之為“鬼拍手樹”的大楊樹。
那楊樹的葉子隨着風舞動,猶如鬼在拍手。
下意識的朝着積骨寺的大門處退了兩步,王易身軀之上的真氣徹底迸發,形成了一層厚厚的護體真氣。
呼..呼...
王易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周圍的氣息彷彿凝固了,冷風狂嘯,暴雨傾盆!
“撤,撤,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一個聲音在王易的腦海中迴響着。
忽然,積骨寺的大鐵門,伴隨着隆隆聲,開了。
門外,是偶爾有着幾個行人的街道。
門內,猶如恐怖電影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昔日的友人,就這樣死了?
王易有些難以置信,不說諸葛坤這個諸葛家的傳人有沒有底牌。
東陽鵬,也不是那種等閑之輩吧?
短短時間內,讓自己沒有任何反應,外面沒有任何動靜的,讓這兩人,成了鬼拍手樹下的弔死鬼。
暗處的敵人,會是怎樣的實力?
門,開了,說明那人並不想殺自己。
或是,懶得殺。
又或是...
王易的眼睛眯了眯,觀察着四周,緩緩後撤着。
這畫面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不僅僅是感性上的,而是,理性上的。
“崩,拳!”
心中低喝一聲,王易足足聚集起了丹田處三分之一的真氣,真氣瀰漫的他右手都有些發脹發疼。
一拳,砸在了已經變得有些泥濘的泥土地上。
轟!!!
泥土地,雖說泥濘,卻也被王易這一拳砸的有了些許動靜,巨大的崩勁迸發在地下,周圍一片的土地都驟然塌陷了,石板子都驟然爆裂。
隨着這一拳,周圍的風,更冷了。
雨,更大了。
兩顆手舞足蹈的鬼拍手樹下,中間的神像面前,一道人影,緩緩浮現。
只見那兩個小鬼塑像圍繞着神像,盤膝而坐在兩側。
小鬼中間,神像之前,一個白髮蒼蒼,臉上帶着老人斑的老頭,出現在王易眼前。
那熟悉的面容,一眼就讓王易認出。
那是,李懷樹。
李老爺子的嘴角掛着淡淡的弧度,一大一小的兩隻眼睛看向王易。
屁股下面,是那躺椅,他就那麼躺在椅子上,遙遙的看着。
可李老爺子的身上,衣服上,卻沒有絲毫雨水的痕迹。
因為,一個男人,正在李老爺子身旁,
為李老爺子,撐傘。
這一幕,讓王易的嘴巴都微微張開,不是故意誇張,而是因為。
那撐傘的人,是楊興。
只見楊興沐浴在暴雨中,頭髮都濕透了,眼神卻莊重,面無表情的莊重。
“你,走吧。”
李老爺子開口道。
聲音不大,在暴雨中顯得微不足道,卻讓王易聽得很清楚。
李老爺子,是普通人,身上沒有任何修士的氣息,到現在都是如此。
這一點,也是之前王易眾人肯定的一點。
這一刻,王易的頭腦中猶如發生了頭腦風暴,他在短短的幾秒內瘋狂的分析着之前的每一個線索,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可以用的東西。
呼吸,急促起來了。
王易,退後了兩步,距離積骨寺的大門,只有一步之遙了。
沒有很愚蠢的問楊興,算計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都是帝正的人,為什麼要這樣。
一類的話。
王易只是,默默地將手背在身後,靜靜地掐了幾個訣。
簡單的仆算了一卦后,
王易默默地對着眼前的老人一拜拳。
隨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出了積骨寺的大門。
...
...
一路淋着雨,走在街上,王易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悲哀,或是驚訝,暴怒一類的情緒。
他反而很是平靜。
平靜的走到了距離積骨寺百米之外的街道外。
拐了個彎,王易找了個能遮雨的地方。
一屁股坐在乾燥的地面上,將挎包的拉鏈拉開。
小心翼翼的將沒濕的紙巾取出,細緻的擦了擦手。
隨後取出手機,打開微信,在微信的通訊錄上上下滑動了幾下。
找到了一個,袈裟頭像的人。
【一道江湖:是你們的人乾的嗎?】
發出一條微信,王易靜靜地點了根煙,等着對面的人回消息。
...
【佛本為正:???】
【一道江湖: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佛本為正:主教,在找身懷特殊古法的修士,暫時,沒有線索。】
【一道江湖:你,在哪?】
【佛本為正:藏地。】
【一道江湖:知道了,有時間來北京找我玩。】
【佛本為正:呵呵。】
...
......
藏地一處帳篷中,一個身披袈裟的光頭僧人模樣的男子,正在與幾個藏地修士交談着什麼。
“悟正大師,您這一次拜訪我藏地,只是為了這個嗎?”
悟正和尚笑眯眯的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酥油茶,道:
“我來此地是奉師傅之命,交流佛法,並無他意。”
叮咚。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悟正和尚帶着歉意笑了笑,看向手機,
是王易的消息。
隨意與王易聊了兩句,悟正放下手機,道:“桑穆羅大師,我們繼續吧。”
...
...
關掉了手機屏幕,王易看了看天。
他和悟正還有聯繫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就連周主任,都不清楚。
原因很簡單,有一天,王易突然發現,悟正沒刪自己的微信好友。
他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悟正回了個“?”。
就這樣,聊了起來。
王易問悟正和尚那天為何如此。
悟正和尚說:“無奈之舉。”
王易問悟正你是不是陰饕門的人。
悟正和尚說:“是藍衣。”
就這種一問一答的問答,王易樂此不疲,悟正倒也沒有隱瞞。
似乎,那天在鎮魂塔什麼也沒有發生,
好像,陰饕門藍衣的這個身份,就像是XX小區下屬管轄居委會副主席一樣尋常。
兩人的關係,也定格在了那一日發生事情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實際上,雖說陰饕門無惡不作,是天下修士誅殺的對象。
但單論悟正和尚這個人,確實沒對王易做什麼,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王易猜測過,悟正還保留自己微信,和自己保持這種“朋友”的關係,是為了什麼。
但,現有資料太少,猜不到。
也就罷了。
今天悟正的消息,倒是讓王易心中多了個前進的路子,也讓王易,看待積骨寺這件事情的態度,更加莊重了幾分。
“如果可以,小爺我是真的不想這樣啊...”
低罵了一句,王易將隨意靠着的姿態擺的端正了些。
只見王易盤膝而坐,雙眸緊閉,屋檐外的雨滴依舊滴滴答答,
而他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頃刻間入定了。
丹田處的真氣瀰漫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王易的注意力,卻匯聚在了頭頂百會穴之處。
百會穴位於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連線的交叉處,穴居顛頂。
可以說,百會穴為百脈之會,貫達全身。
頭為諸陽之會,百脈之宗,而百會穴則為各經脈氣會聚之處,連接着陰陽之氣,精神與身軀。
“我為遁甲,奇門引,傳九道之落,聚九道之靈。”
王易低聲呢喃。
剎那間,一道常人看不到的氣息擴散開來。
以王易的身軀為中心,一座奇門遁甲之陣,驟然出現。
王易雖然閉着眼睛,可隨着古法的運轉,以那特殊的法門,王易的眼前,早已不是閉着眼睛的一片漆黑。
而是,入了玄法內界。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世界中不分上下左右東西南北,甚至沒有界限之分。
說是虛無,卻又凝實,說是凝實,卻又虛幻。
這便是,玄法內界。
而玄法內界中,並無他物,只有九個物件兒,圍繞一圈,靜靜地在那裏待着。
王易的視角,正是從那九個物件之一的桃木八卦陣盤中,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