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陵英少

第6章 五陵英少

一輛華麗的𫚒車駛入尚冠里,俊郎的少年親自駕車,神情快活非常。

相貌堂堂,形貌昳麗的少年郎跳下馬車,親自端來方箱,請來佳人尊駕。

一雙猶如凝脂的柔夷輕挑帷幔,輕提曲裾款款下車,身上是尋常人家絕穿不起的綺。這大熱的天,絲綢穿幾次就壞了,當真是暴殄天物。

張彭祖細心的正了正淑女的玉佩以壓好裙角:“小心腳下。”

張歸荑笑笑:“怎麼不見你整日裏念叨的那位皇曾孫?”

“他啊,可比我瘋!”張彭祖撇撇嘴,卻是滿眼的笑意,“自從有了長劍,駿馬,一伙人一個月只有半個月在學堂里讀書,還有半月長安城邊亂跑,什麼終南山,咸陽,渭水,有時一去五六天還好,有時十來天不見人影,深更半夜一身的風塵的回來。有好幾次,差點宵禁!”

張彭祖眼睛更加光亮,似在說著極驕傲之事:“這其中玩的最瘋的,恰恰是學問最好的病已,連夫子都拿他沒轍。更大的收穫,是我們結識了兩個遊俠朋友,鬥雞走馬,他們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噗嗤”張歸荑禁不住笑了,薄嗔,“不務正業竟也說的這般自豪,真是不知羞。”

“彭祖!彭祖!”忽而聽到兩道低沉沙啞的男聲穿來,驚到了相談甚歡的少男少女。

“獨會佳人,彭祖好福氣啊!”戴長樂故意打趣,手搭着陳隧眼放光芒,“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咚!”張彭祖氣惱地打了一下戴長樂的頭,“你這輕浮的豎子!”

張歸荑也是面有慍色,乜了戴長樂一眼,冷嘲:“小叔叔,這就是你在杜縣和雩縣結識的遊俠?呵,不過如此。”

一聽這話,戴長樂也知是自己輕浮,得罪了朋友的侄女,登時懊惱不已。

陳隧見氣氛微妙,忙出來打圓場,對着張妙見禮:“在下陳隧,字長子。見過張小娘子。這位是戴長樂,固鴻塬有名的遊俠。我的朋友確有失禮之處,還望小娘子見諒,原諒這豎子的無禮。”

聽了這話,張歸荑倒是氣消了些,萬福回禮:“小女子歸荑,見過公子。家祖是掖庭令,日後若有所需,煩請通報。”

陳隧點頭微笑,戴長樂自知唐突了佳人,趕忙賠罪:“小子冒犯了姑娘,還請原諒。”張歸荑卻傲嬌了起來,轉過頭去。張彭祖和陳隧一旁笑着看好戲。

戴長樂握了握拳,笑着道:“《國風·衛風·木瓜》怎麼配得起小娘子,該當是《碩人》才對。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張歸荑轉身,笑了:“算你嘴甜,如此,我便不計較。”戴長樂當即俯身而拜:“多謝張娘子。”惹得眾人齊聲大笑。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一位玉樹臨風,瀟洒恣意的翩翩美少年正駕車緩緩馳來。

行至眾人前,跳下馬車,輕挑帷幔。他的神情溫柔,動作仔細,彷彿對待一件稀世奇珍一般呵護。

芙蓉面,墮馬髻,本色直裾隨步輕搖,對着少年莞爾一笑,甜甜的酒窩甚是醉人:“多謝病已哥哥。”

見是平君和病已來了,張彭祖高興非常:“如此人齊了,咱們今次去蓮勺縣玩去!”

“哎,且慢。”劉病已抬手,從馬車中請下又一位佳人,“誰說人已齊的?”

那車上下來的女子,倒是好脾氣,端莊大方知書識禮:“彭祖也是急着遊玩,忘卻我這一個,不礙事。”

見是王意,張彭祖也是趕忙賠罪:“對不住,意姐姐,小生不是有意的。”

“呵呵”張歸荑清麗的笑聲穿來,引得眾人側目,“今日哪裏是出遊,倒成了賠罪的日子!”

張彭祖撓撓頭,趕忙上前道:“我來引薦。”之後一一介紹眾人認識,“宦者丞許公(許廣漢)的女兒,小字平君。關內侯王公(王奉光)家的三小姐,王意。皇曾孫,劉病已。和長安遊俠陳隧、戴長樂。”眾人一一見過,自此結下深情厚誼。

一隊車馬到達了蓮勺縣,駕車的是幾位氣宇不凡,擲果潘安的逸群之才。

這些風流瀟洒的少年郎,細心的駕着馬車,生怕顛簸了佳人。劉病已的手心都沁出了細汗,雖然他御術奇佳,這麼遠的路實在是令人擔憂兩位𫚒車中的嬌嬌小姐。

車隊緩緩停下,看到了城門,少年們長舒口氣,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一行人紛紛跳下馬車,為車中的麗人掀開車簾,擺好方箱。一雙雙紅酥手搭在少年們佈滿薄繭的大手上,下了馬車。

明眸善睞,蕙質蘭心的長安女郎,成了直城門前一道最亮麗的風景。

眾人忙着放起了風琴,大家的風箏一個個地飛了起來,獨獨張歸荑的,怎麼也飛不起來。

那隻精巧的大雁,在空中轉了個彎又直直的掉了下來,急的她滿頭大汗,一雙翦水秋瞳也沾染了些許霧氣。

劉病已注意到一旁失神的小女孩,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將自己那隻做工精緻的大蝙蝠遞在她手裏:“我陪你一起放。”

張歸荑揉了揉眼睛,輕輕點了點頭,劉病已扶起了她,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將那隻蝙蝠風箏一點點放了起來。

張歸荑終於破涕為笑,揚起小臉仔細的盯着,生怕下一秒那蝙蝠就真的長翅膀飛走了。劉病已看着小女孩單純的笑臉,心中生出了許多柔情。

一輛軺車急駛,將道路的荒草,都輾得倒下去,就好像那為少年着迷的少女腰肢。

健馬長嘶,車一直行至放竹鳶眾人面前才匆匆停下,惹得塵土飛揚。

駕車的同樣是一位小小的少年郎,他瞧見劉病已和張彭祖便高喊:“好沒良心的兩個小子!同別人放鳶,竟忘了蹴鞠之約!”

說罷,抬手扔了球過來,狠狠砸中劉病已的肚子。

猝不及防,劉病已一個踉蹌栽倒。平君心疼,趕忙上前扶起他,杏眼圓睜狠狠瞪了馬車上的少年一眼。

張彭祖也有些不滿:“是我忘了蹴鞠之約,同病已沒幹系,幹什麼砸他!”

杜佗見劉病已摔倒,也知道自己一時衝動做錯了事,但強充面子,呆立着瞪眼,不知做什麼。

“孟子言:不以規矩,無以成方圓。若不是公子們違約背信在先,我家小弟又怎會失手傷人?”車廂中一道甜美而溫柔的語聲傳來,一隻白生生的,纖柔、毫無瑕疵的玉手輕輕挑起帷幔,亭亭玉立在𫚒車前。少女柔聲輕嘆,“到底難為了你們還是儒生,竟連亞聖的教誨都做不到。”

“姐姐。”杜佗趕忙扶杜君寧下車,低頭不語。

這一下着實不輕,平君看着病已額上忍痛的汗,很是生氣:“是彭祖哥哥忘了告知病已杜佗早前來相約蹴鞠,杜佗傷人就是是無理取鬧,我們怎麼能平白受這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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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夢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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