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請6號樂乘風進入直播間演唱。”
劉大壯坐在台下盯着監視器，果然一個高大帥氣的身影慢慢進入到畫面當中。
“給一個特寫。”
果然，機位一切瞬間引起一片尖叫。
劉大壯露出一個被自己會到的笑容，心說，就憑這顏值怎麼著也得圈些顏粉過來吧！
傲雲看到大屏幕上突然迸出一張清晰的帥臉，下意識地彎了彎嘴角，眼底有着藏不住的驕傲。
在他離開的這些年，樂乘風果然成長了不少，至少這個上台的范兒拿捏得恰到好處，非常棒！
只是——
傲雲盯着樂乘風的領口微微皺眉，這傢伙還是懶得打扮自己，那三層疊加領口是什麼鬼？！
直播間裏，樂乘風開始跟三位導師自我介紹：“三位導師好，我叫樂乘風，是一名音樂劇演員，我的音域是小字組f到小字二組的a。”
坐在中間的導師是戴芮明，國際著名的歌劇表演藝術家和聲樂教育家，雖然年近五十，但是保養得非常好，看起來慈眉善目，非常有修養。他沖樂乘風點點頭，笑着說：“你的音域可以有很多選擇性，不錯！”
“謝謝！”樂乘風面對鏡頭似乎很緊張，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兒僵硬。
場外的傲雲也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那期盼又忐忑的樣子，簡直和樂乘風媽媽當年一模一樣。
“你這……怎麼看起來比他還緊張呢？”
邊上坐着他的熟人李飛龍，他們經常一塊被調去國家大會堂演出的，一來二去的也就慢慢從熟絡變成了朋友。
傲雲輕輕一笑，說：“你看你兒子演出不也這個表情？”
李飛龍想了一下還真是，但回頭一瞅大屏幕上的畫面，他立刻領悟到傲雲話里的精髓，拍上傲雲的肩膀狂笑，“你太壞了你！”
坐在兩人下面那一排的封燁倒是認真盯着大屏幕，一直到樂乘風唱出第一句的時候，他才露出一點笑意，心說：這小子果然是下了苦功的，比以前進步多了。
“太穩了！”坐在封燁旁邊的白帆真情實感地發出一聲讚歎。其實他也是音樂劇專業的，樂乘風的大名他早有耳聞，但是從來沒有以這種角度聽過他唱歌，果然和劇場裏有不一樣的味道。
“雲哥，我聽說你和他是大學同學，風哥那時候也這麼厲害嗎？”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還很小的男孩子，傲雲記得他叫易笙，也是國外知名學府的高材生，雖然才剛上大一，但是他聽得出來，這個小男孩的聲音條件很不錯，如果細心打磨，將來肯定有所成就。
“那時候啊——”傲雲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倆剛見面的時候，瞬間沒忍住一個爆笑，說：“是，他確實很‘厲害’。”
……
“你的重心不對。”傲雲剛開口就後悔了，因為彼此都是陌生人，他這樣多管閑事或許會叫對方不快。
他浸濕拖把，一抬頭就看到那個男生正在愁眉苦臉地轉圈，一邊轉一邊還變換着姿勢，應該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傲雲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升起了一絲愉悅，他一邊拖地一邊默默地關注着那個還在練習的男生。
還是不對。傲雲已經把整間教室都打掃完了，男生還在那胡亂轉着，瞧着那僵硬的無處安放的手臂，傲雲握着拖把杆子的手有些蠢蠢欲動，真想立刻過去幫他矯正過來。
只是——他還是不習慣與陌生人主動搭話，想了想，又放棄了那個念頭。
“我跳的不好，你能教我嗎？”
傲雲沒想到，在最後竟然是這個男生主動拽住了他。
他提着拖把站在門口，低頭望去，那個比他稍矮一點的大男孩正微喘着，一臉期冀地看着他，那雙水亮的眸子在陽光下閃閃熠熠，他發紅的眼眶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就心軟了。
“可以，你先放開我。”
男孩羞澀地鬆開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叫樂乘風。”
傲雲走到鏡子跟前，頭一揚，示範出一個教科書級別的準備姿勢，對樂乘風說：“我叫傲雲。”
兩個人從黃昏跳到夜暮。
傲雲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衣服已經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他難受地扯了扯領口，一抬眼就瞧見樂乘風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仰面盯着他。
“怎麼了？”
樂乘風立刻移開目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你真好看。”
相同的讚美傲雲已經聽過無數遍，但這次他卻起了玩心，問：“哪裏好看？”
樂乘風已經熟透的臉立刻又紅了幾分，說：“哪裏都好看，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特別特別英俊，就像迪士尼里的王子。”
“迪士尼？”傲雲在課上看過老師放的一些根據迪士尼電影改編的作品，但那都是真人扮演的，具體動畫裏的王子是什麼樣，他還真沒見過。
“嗯！我將來也想像你一樣……”
傲雲微微一笑，說：“那你這會兒應該站起來，再轉十圈。”
樂乘風一聽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今天真的跳不動了！”
“行。”傲雲提起水桶和拖把，說：“那我先走了。”
“傲雲！等等！”
樂乘風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直接搶過傲雲手裏的東西，問：“你每天都來這裏打掃嗎？”
傲雲點點頭，就見樂乘風露出一個得逞的壞笑，說：“那你缺一個幫你拖地、提水桶的人嗎？”
……
“當時！浮雲蔽日——當時！暴雨將至——”樂乘風此刻已經完全進入到角色當中，這首出自《金沙》的女聲唱段被他改編成了一首更具爆發力的單曲。上一秒還是男聲凄厲高亢的呼喊，下一秒就立刻變成了婉轉低沉的傾訴，在這一高一低之間，立刻給這首歌曲賦予了戲劇般強大的張力。
“你轉身——你回頭！你奔跑的樣子！在黑暗中迷失——”
傲雲聽着他唱着這段詞，不知不覺中，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他盯着畫面上那個眼底充斥着委屈、憤怒、不解……卻又極力隱忍的歌者，隱在背後的手指慢慢掐進掌心。
“最後——戛然而止——不會——重新開始——說不出放不下忘不了的名字——”
歌的最後，他截然一收，把所有的情緒一瞬間匯聚成一種心如死灰的絕望。他氣游若絲地吐出每一個歌詞，就好像一個被壓在神壇之下的垂死之人，拼着最後的力氣，告別著這個沒有光也沒有希望的世界……
一直到音樂停止，整個會場都靜悄悄的，大家都被樂乘風魔力般的嗓音感染着，此時此刻，他們還都沉浸在這個悲傷的故事裏無法自拔。
傲雲看着樂乘風像是靜止了一樣定在那，一如那個雨夜，這個人站在劇院門外，目送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好！”
“精彩！”
“Bravo！”
大家回過神后，全體起立為這場精彩的表演喝彩，那些年紀小的、還在上學的小朋友們都按捺不住自己的衝動，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封燁也難得得露出一個笑容，轉頭去看傲雲，懟道：“人家唱呢，你驕傲個什麼勁兒？”
離他們最近的白帆和易笙心說這是個什麼情況？難道王不見王的劇本還搞批發嗎？怎麼感覺這些大佬們人手一本？
樂乘風走下台的時候望了一眼鏡頭，但傲雲卻直覺那一眼是送給自己的。
“突然感到脊背涼嗖嗖的……”傲雲苦笑着說。
封燁一聽，心情愈發得好了，眼角眉梢都寫着高興。“現在知道怕了？早怎麼不慫呢？”
“封燁，你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傲雲指着封燁的鼻子，笑着威脅他，剛說完，頭一抬，就發現樂乘風已經走到了兩人的跟前。
封燁心裏大呼完蛋，正好這會試唱到他了，他趕緊整了整衣服就溜之大吉。
傲雲心裏直罵這個沒義氣的傢伙，臉上可笑得跟個花兒一樣。
“風哥唱的真棒！Bravo！”
“呵！”
樂乘風本來是想過來看看傲雲聽他唱這首歌是什麼表情，誰知道剛走到跟前，就聽見那人要和封燁私下裏搞什麼鬼東西，瞬間心情爆炸。這個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混蛋，他才懶得理呢！
看到樂乘風冷笑了一聲走開了，周圍的幾個小朋友都一下子拘謹起來，因為他們覺得這倆人王不見王的戲碼太過真實，要不就是演技好，要不就可能真有過節。
這讓他們這些還沒出校門的天真學生，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反觀那些老年人，一個個輕輕鬆鬆地交談着，對剛才的事情毫不關心。
傲雲嘆了口氣，無奈地坐回椅子上，他身旁的李飛龍問：“能哄好嗎這？”
傲雲一副“見笑了”的表情，說：“實在不行，就讓他打一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