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好了！各部門準備！開始錄第一場！”
“請選手依次進場選座。”
樂乘風站在後台左看看右找找，實在是沒忍住，問道：“我記得導師的錄製是在另一個房間吧，你怎麼還在這兒？”
傲雲排在他前頭，聞言轉過來沖他一笑，說：“放心，這次一定陪你走到最後。”
說罷，就聽到前面在放他的VCR，傲雲立刻收拾好表情，邁着優雅的步子向舞台中間走去。
“漢語不好就少說兩句！老子需要你陪？”樂乘風嘟囔着，看着身邊幾個年紀小的依次入場，之前還活蹦亂跳的皮孩子，這會差不多已經是同手同腳了。
“噗——”樂乘風沒忍住笑出了聲，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上舞台時表演的情景，那會他六歲，在舞台上簡直像一場災難。
……
“下面有請樂乘風小朋友為大家帶來歌曲《青春舞曲》！”
小小的樂乘風腰裏別著個小二胡，像模像樣地登上舞台，台下他媽媽暗暗攥着拳頭，感覺比兒子還緊張。
“花兒——嗯——太陽下山明天依舊爬上來——”
整段垮掉！一開口就錯了！
趙玉苼扶額，卻沒想到高能的還在後面。
“我的小鳥一去不會飛——”
台下瞬間爆笑。
旁邊的同行忍着笑意對趙玉苼說：“趙老師，你家小子還蠻有趣的。”
趙玉苼已經一隻手蓋着臉，真的沒眼看了。
樂乘風的表演，幾乎都是在笑聲中度過的，那把他媽媽特意為他做的小二胡全程只有裝飾的作用。
歌沒有一個音是唱在調上的，詞更是記得亂七八糟，好不容易拉會的二胡，壓根就沒用上，樂乘風第一次登上舞台的首秀表演——撲街！
……
“樂乘風，中國音樂劇先鋒獎，主演過知名音樂劇《愛的饋贈》、《人魚》、《二道河》……”
“風哥到你了！”
一旁的小男孩輕輕拽了拽樂乘風的胳膊，提醒他該入場了。
“哦！謝謝！”
“嘿嘿！不客氣！不客氣！”
小男孩目送着樂乘風一步步登上舞台，那氣場！那氣質！那身高！簡直太讓人羨慕了！
樂乘風自我介紹完，看到傲雲坐在一群人當中左右逢源，不由得撇了下嘴角。想起剛才在化妝間的談話，他後來才回過神來，該死的傲雲，差點就被他給混過去了。
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他也得想個辦法扳回一局！
看到樂乘風走下台準備選座，傲雲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說：“過來吧！”
想讓他過去？樂乘風咬了下嘴唇，目不斜視地沖中間最高的位置走去。
哈！想不到吧！一想到身後的傲雲很有可能露出尷尬的表情，樂乘風就忍不住揚起嘴角，反正背對着鏡頭誰也看不到，讓你傲雲整天得瑟！
天吶！世紀大戰！沒想到這兩位拿的劇本這麼勁爆！刺激！太刺激了！
大部分選手都以為這倆拿了個王不見王的劇本，就連劉大壯都懵逼了，對負責策劃的同事豎了個大拇指，“你很牛逼呀兄弟！”
策劃小哥哥都要哭了，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白帆，就是之前那個提醒樂乘風上台的小男孩，此刻站在台上，面對兩個大佬的凝視，心裏幾乎是崩潰的。
“小子，你要是敢順着傲雲的話去他旁邊坐下你就死了”，他如是的在樂乘風看垃圾的眼神中讀到了這個信息。
“小朋友真可愛，快來和哥哥坐在一起”他也在傲雲期待的目光中看到了這樣的訊息。
看了一圈，他終於決定坐在另一個大魔王的身邊，離傲雲不遠不近，又迎合了樂乘風的心思，只是可憐他小小年紀，還沒走入社會就已經遭受了兩位社會人的毒打，太慘了！
封燁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心裏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要不是還要維持自己一貫高冷的人設，他簡直想把這兩個人揪起來狠狠削一頓！誰要摻和他倆那破事？
傲雲看向高處的樂乘風，對方立刻把頭轉過去，卻沒有掩飾自己得逞的表情。
傲雲無奈地搖搖頭，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
一集節目，半集就在選座。
十二個年輕人，六個老年人，歌單上都是歌劇、音樂劇選段，大家心裏都清楚，這節目大概是不會火。
“現在，有請1號選手傅何年進行第一輪演唱。”
傅何年，傲雲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音樂學院的全A畢業生，綜合素質非常出色，和樂乘風一樣也是音樂世家，只不過雙方的偏向不同，一個是國粹，一個是西方古典。
傲雲看到這個比他小几歲的年輕人，風度翩翩，淡定從容，眼裏露出濃濃的欣賞。
不知道他要唱什麼歌呢？
在座的人都非常期待這位天之驕子的演唱，在他們心裏已經給他列了一長串候選歌單，都是國外知名歌劇的經典選段，比如男中音的試金石，《西維爾的理髮師》選段《快給大忙人讓路》；再比如《假面舞會》中Reneto的詠嘆調《是你玷污了一顆純潔的靈魂》……
可是當導師問起他要唱什麼的時候，他說：“我要演唱的歌曲，是一首新疆民歌——《青春舞曲》。”
“什麼？！”
“他居然不唱歌劇？！”
“what？！”
在等候區觀看的成員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封燁盯着大屏幕上的那個年輕人，心說這是什麼策略嗎？先隱藏實力？
所有人中只有傲雲聽到《青春舞曲》四個字的時候不禁笑了一聲。在眾多驚呼聲里，他這一笑就顯得格外突兀。
樂乘風雙頰一熱，狠狠瞪了一眼沖他比大拇指的傲雲，心說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早知道那時候就不把這事兒告訴他了。
自從他六歲那次演砸了之後，就對舞台有種莫名的恐懼。儘管他爸媽想盡辦法幫他克服這種心理障礙，但是一直到大學，他還是沒有徹底擺脫舞台事故的陰影。
……
“樂乘風！你站在那幹什麼呢？！該你上台了！”
“哦……哦我知道了……”
站在舞台邊緣，他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在發抖，手裏拿着的話筒彷彿有千斤重。
雖然他努力告訴自己什麼也不要想，但潛意識裏還是害怕萬一又演砸了該怎麼辦？
今天，是他們期中的彙報演出，他和他們宿舍，一共仨兄弟一起排了一個十分鐘的小短劇，只是現在，看到他們一個個都精神抖擻、躍躍欲試，他就覺得自己很沒用。
“別怕。”
樂乘風猛地抬起頭，就看到傲雲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旁。
“你就只想着我們下午排練過的順序，一個不差地演完就好了，不要去在意自己唱得好不好，演得好不好，動作標不標準，只要把流程完整地做下來就好了。”
就在今天下午，他們仨還亂得像一鍋粥，樂乘風實在是沒辦法了才請來了傲雲給他們指導，果然，有大佬指點就是不一樣，他們在傲雲的帶動下，無論是在編排還是表演都有了質的飛躍，只是到了這臨門一腳，樂乘風實在是不想因為自己，而將這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
“可是——”
“沒有可是。”
樂乘風獃獃地望着傲雲，被那強勢的不容拒絕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傲雲一向話不多也很有耐心，多數時候他都是好說話的，但是他一旦強硬起來，絕對能把所有人都鎮住。
傲雲看樂乘風抖得跟剛出殼的小雞似的，不由得嘆了口氣，就湊到他耳邊說：“如果你今天演出成功，我寒假就和你去濱城。”
“真的？！”樂乘風簡直不敢相信，他之前邀請了好多次，傲雲都沒答應，今天居然這麼痛快？！
“你可以嗎？”傲雲問他。
“我可以！”
這次堅定了許多，傲雲點點頭，拍上他的後背，說：“上吧！”
這場演出雖然不能說是精彩，但在其他失敗作品的襯托下也算是中規中矩，至少完成度是好的。
樂乘風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以前從未享受過的舞台的魅力，站在燈光下，聽着耳邊的歡呼聲，就彷彿是整個世界都在為你喝彩！那種滿足又上癮的心情，讓人慾罷不能！
夜晚的風很涼，樂乘風和傲雲緊挨着坐在大操場上看星星。他臉上的妝還沒卸，眼皮上的珠光粉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傲雲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濃妝打扮的樂乘風，以前一直沒覺得他的長相有什麼優勢，但是今天晚上，這個高高胖胖的男生卻讓他有了新的發現。
樂乘風的眼睛很大、很水、很亮，當他望着自己的時候，那雙眸子就像是一汪溢出的清泉，讓人總有一種被深情凝望着的感覺。課上老師總是說表演的最高境界是共情，當他盯着這雙眼睛的時候，心裏的某一塊地方忽然就有了觸動，這是一雙有魔力的眼睛，看多了，就好像是嘗到了愛情。
樂乘風不知道傲雲突然上手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現在心跳得很厲害是真的！
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啊？他在心裏這樣說道。
傲雲的手捏着他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就像是要通過他的瞳孔直射到心臟，可偏偏又叫人提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樂乘風想不明白，若是換做旁人，他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最後，他把原因歸咎於或許是眼前的這個人太過優秀，除去他過人的業務能力，他還有着不屬於漢人的混血長相，深眉厲目，如塑般的輪廓，天鵝般的頸項，苗條修長的身姿，他無疑有着讓所有人心動的資本。
“你為什麼怕舞台。”
傲雲放下手，移開了他的目光。
樂乘風悄悄摸了一把下巴，說：“我小時候上台演砸了，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聽傲雲沒答話，樂乘風就主動說起了自己過往的糗事。
說著說著，他自己倒先嗨了起來。他站在傲雲面前，模仿小時候在舞台上的各種搞笑表現。
最終把這個常年冰山臉的傢伙給逗笑了。
樂乘風看到傲雲咧着嘴笑，心裏的成就感比演出成功還大，然後他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個，你說寒假要和我一塊兒去濱城，這個還作數吧？”
傲雲仰望着這個又高又胖的大男孩，微笑着點點頭，說：“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