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相遇

00. 相遇

敲黑板:

①現代架空,公安體系架空,一些職位的設定並不基於國情,比如犯罪心理學顧問、人質救援隊等,不用糾結設定。

②前期智力輸出主要靠受,攻就一砍崽,暴力DPS,純血二哈,擔待一下。

③我支持任何人提出不一樣的聲音,但交流時請彼此尊重,勿人身攻擊。

其它待加,祝食用愉快。

《禁地玫瑰》by二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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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相遇

霹靂嘎啦——

海上炸起一聲巨響,閃電撕開墨色蒼穹。頃刻間,怒海亮如白晝。邵麟的視野猛烈晃動,遠處,橙黃色的逃生艇載着十幾名乘客,在浪里誇張起伏。

又是一聲驚雷接踵而至,那艘小艇倏地燃成一團火光,他的瞳孔在瞬間縮成一枚針眼。緊接着,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邵麟耳畔一片高頻噪音,聽覺短暫失靈。灼熱的氣體與海浪狠狠撞上船身,甲板被巨浪掀起,幾乎與水面垂直,他猝不及防一頭撞上船舷,滿鼻腔的鐵鏽與腥咸。

冰冷的海水轟然撞擊鼓膜,一切重歸沉寂。

邵麟摒着氣,在陰冷的海底中努力打腿,可手腳卻好像被藤蔓纏住了似的,硬是拽着他不讓上浮。邵麟拚命掙扎着,肺部灼燒的窒息感愈發強烈,胸口彷彿壓着一噸石頭,可他始終都沒有因氧氣耗盡而昏迷過去。

突然,一切靜止,一枚冰冷的金屬抵住他的額頭。

邵麟眼前什麼都沒有,但他知道,那是一桿槍口。陰冷而光滑的觸感沿着他的五官一路遊走,最後落在他面頰上反覆摩挲。那動作是那麼親昵,就好像一雙盲人的手,撫摸着失而復得的愛人。

“你過來,我就放走一組人質。”男人嗓音裏帶着一種被煙酒浸潤的沙啞,慈愛而溫柔,甚至帶着一種蠱惑,“只有你,阿麟。”

難以自抑的戰慄感沿着脊椎一枚一枚往下走,而比戰慄更令他絕望的,是他心底隱秘的、不願承認的、從未證實的期待。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邵麟像瘋了一樣地掙扎,試圖掙脫那無形的鐐銬,試圖撕開眼前無邊的黑暗,試圖看到那把槍的主人。可空蕩蕩的世界裏,回答他的只有一聲清脆的“咔嚓”——

子彈上膛。

“你真是讓我失望。”那個男人冷冷地說道。

……

“鈴——”

邵麟從夢魘中驚醒,胸膛劇烈起伏。蒼白的手指正絞着領口,掌心被冷汗浸濕了一片。房間裏,還殘留了半縷安神香的檀木氣息,鬧鐘催命似的叫着,但男人毫無反應。

晨光透過窗帘,在乾淨的被褥上籠了一層融融暖黃,卻化不開他眼底的森然寒意。

半晌,邵麟掙扎地扭過頭,看向床頭自己給自己寫的小卡片,黑色的字跡清冷勁秀:【按時作息,正常工作】。

男人深吸一口氣,這才按掉瘋狂震動的鬧鈴,起身,麻木地沖了一個冷水澡。

洗漱完畢,邵麟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大約是沒睡好的緣故,眼底泛着兩道青黑,水滴順着濕漉漉的劉海滑落,淌過他挺拔的鼻樑。

鏡子裏,男人的面部骨架天生顯瘦,輪廓清冷鋒利,顯得不太好相處,可偏偏生了一雙標準的桃花眼,上瞼弓曲高挑,眼尾弧度溫柔勾人。他有四分之一的外國血統,眸色偏淡,在白熾燈下,瞳孔四周彷彿淌着琥珀色流沙。

看着看着,邵麟眼底忽而閃過一絲嫌惡,不願意再看一眼自己似的,低頭打開隱形眼鏡盒。再抬頭時,那片流沙之海隱於深褐色的偽裝,一身鋒芒如同利刃歸鞘,黯淡了,安分了,與常人無異。

最後,邵麟帶上一副普普通通的黑框平光鏡,像燕安市所有普通的上班族一樣,融入川流不息的街道。

槐蔭大道389號,悅安心理健康服務中心。

今天的前台格外熱鬧——清一水兒的藍襯衫,公安人員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埋頭填寫心理評估測量表。

為了積極響應市裡“加強精神衛生工作、提高全民心理健康”的號召,燕安大學心理系承包了市局公安人員與消防員的職業壓力評估工作,意在發現心理疾病“高風險”人群,提前進行科學介入。

今天,是燕安市公安西區分局參與評估的日子。

邵麟的目光掠過候診室,最後定格在一個人身上。男人沒穿警服,身材格外惹眼——寸頭,寬肩,肌肉線條飽滿,就那麼隨便一坐,都挺拔得有稜有角。更何況,所有人都在認真填表,就他筆擱在耳後,量表放在腿上,橫着手機,目不轉睛地在打遊戲。

一邊打,一邊嘴裏念念有詞:“靠,被偷襲了!這裏怎麼有個人啊?啊啊啊我還沒撿到武器!等等,對方好像是手|槍。拿着手|槍就敢打你大哥了嗎?”

“來,小朋友,讓你看看什麼叫防彈體操。”只見他拇指一頓幻影操作,“打我,讓你打,來,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求你、打、死、我!”

他身邊,一個年輕的女警抬頭:“組長,不要向對手提奇怪的要求。”

“這個要求很奇怪嗎?你大哥是什麼——”男人雙手突然頓住,一聲慘叫劈開候診室上空,“卧槽?!我死了???”

片刻沉默之後:“對不起,打擾了。下把一定行。”

“組長,”小姑娘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壓低聲音,“您別下一把了!您看看這表,一百二十道題呢!”

“你不會在認真答題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男人湊過腦袋,眉頭一皺,“閻晶晶,用你的腳指頭想想,填幾張表,問幾句話,能讓人看出心理問題的是有多傻!你說那些心理學家,每天就辦公室里坐着,讓他們繡花我信,讓他們評估我們跑外勤的?”

“哼,浪費時間。還不如再打一局吃雞。”

邵麟聞言,微微蹙眉,不滿地看了那人一眼,轉頭走進辦公室。白板上畫著巨大的排班表,諮詢師工位大多已經空了。

這是市局與燕安大學心理系第一次合作。按計劃,來訪者填完表后,會與諮詢師進行短暫的聊天,要是沒有發現危險信號,就各回各家。

邵麟作為項目的負責人之一,他打開文檔,提前寫起了報告。

沒過多久,只聽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而近,辦公室門被“嘭”的推開。一位年輕諮詢師跑了過來,可憐巴巴地喊了一聲:“邵老師!”

邵麟抬起頭。

“我、我這裏有個同志,一百二十道題全選了C。”她一張漂亮小臉皺成一團,“這、這怎麼算呀?”

邵麟淡淡開口:“讓他重寫。”

“我說了。”小姑娘一咬下唇,委屈眨眼,“他、他就和我打太極。他還說自己念大學的時候,全選C還能畢業呢。靠,我說不過他,煩死了!”

邵麟:“……”

他一努下巴,示意對方把檔案擱自己桌上:“放着我來收拾。”

“謝謝邵老師!”小姑娘頓時喜笑顏開。

邵麟瞥了一眼檔案——巧了,這不就是剛才打遊戲的傻大個兒么?

燕安市西區分局刑偵支隊。

夏熠。

邵麟纖長的食指劃過檔案,指尖落在男人的警服證件照,輕輕一敲。這人五官端正,劍眉星目,倒是帥得一塌糊塗。邵麟在心底冷笑,可惜腦子不好使。

……

邵麟還沒走到候診室,遠遠地就聽見那大嗓門一口一個“姐姐妹妹”,逗得前台兩個小秘書咯咯直笑:“夏警官,就算你這嘴抹了蜜,我們也不能放你走。求咱倆沒用!”

邵麟敲了敲門框:“夏熠。”

靠在前台上的男人扭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眼來人,懶洋洋地眯起眼:“喲,我說你們這個單位,是不是招聘靠刷臉啊?一個個都仙人下凡似的好看。”

兩個小姑娘又笑成一團,就邵麟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說道:“跟我來,302室。”

“哎哎哎——醫生,等等我!商量一下唄——”

邵麟打斷:“我不是醫生。”

夏熠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叫醫生順口嘛。話說,這個到底要弄多久啊?我本來以為填張表就能回去了,手上還有很多工作呢……”

“巧了,我也是。”邵麟推開諮詢室的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鼻樑極挺,眼窩微深,從側面看,輪廓感最為強烈。就在邵麟側過頭的那一剎那,夏熠毫無由來地感到一絲熟稔。也不是五官什麼的,只是一種熟悉的感覺,但一時半會兒他又說不上來這到底在哪兒見過。

邵麟與人握了握手:“隨便坐。”

可夏熠走到窗前,往外掃了兩眼,才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諮詢師拿起筆,在板夾上翻了一頁,擺出一個職業微笑:“最近感覺怎麼樣,胃口好嗎?”

他的嗓音清冷,卻又很溫柔,讓人聽着很舒服。

“好的很啊,就咱們局隔壁那家狗蛋兒包子鋪,我一口氣能吃十個鮮肉竹筍包!”夏熠的笑容里冒着一股說不上來的傻氣。他探頭探腦地盯着邵麟筆下,活像一隻眼巴巴乞食的哈士奇:“醫生啊,我真的超級健康,你直接讓我通過吧?”

邵麟彷彿沒有聽到後半句,繼續問道:“睡眠呢?晚上睡得好嗎?”

“也好啊!每天上床倒頭就睡,睡得像個死人,早上那都不叫起床,叫起屍。”

“最近有做噩夢嗎?”

“有!”一說起這個夏熠就委屈了,“我昨天晚上夢見自己買了一桶哈根達斯,但是被狗子偷吃了!醫生你還會解夢么?這特么啥意思啊?”

邵麟面部肌肉僵了僵,但依然笑得毫無破綻:“……我是指,工作相關的。”

如果是內勤也就算了,根據過往經驗,出外勤的這個問題最嚴重。最開始,一個個的都不肯承認,但很多時候,逃避回答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工作?”夏熠眨巴眨巴眼睛,倒是理直氣壯,“我工作問心無愧,為什麼會做噩夢?”

邵麟抬起眼,恰好對上對方的炯炯目光,心臟一拍跳空,彷彿被針尖刺了一下。

是的,你自然問心無愧。

可是,問心無愧從不等於沒有後悔,沒有恐懼。它不等於你就不會在午夜夢回時,再想起那些錯失的人,那些沒有正解的答案,那些無法挽回的失誤……

邵麟沉默片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心中的那股情緒,其實名為羨慕。他正要再開口,可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抓賊啦!!!”

隨後“乒鈴乓啷”的撞擊聲接踵而至。

夏熠警覺地豎起耳朵,起身一步跨到窗前。

悅安健康正門面向槐蔭大道,這個窗口則面向一片老居民區,不遠處還有座頗為熱鬧的菜市場。夏熠推開窗戶一探頭,只見巷子盡頭,幾個剛買完菜的大媽邊喊邊追,而在她們前面,有個身材矮小的男子一路狂奔,剛跳上一輛電瓶車。

“怎麼直接搶人錢包哪!”

“抓人啊!!!”

“湊不要臉!來人啊!!!”

邵麟隱約猜到了他想幹什麼,起身想攔:“你別——”

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夏熠眼看着電瓶車往這個方向疾馳而來,單手撐住窗沿,就矯健地翻了出去。

他們在三樓!

邵麟衝到窗前,只見夏熠雙手扒着窗沿,腳尖垂直抵在牆面上,矯健地往右側爬了過去。他大臂隆起,全身都綳出了精悍的線條。夏熠扭頭,看準位置,雙手一松,輕巧地落在了二樓空調機上。繼而他往下一躍,單手抓住二樓空調架底部,在空中晃了兩下緩衝,隨後穩穩噹噹落地。

恰好,電瓶車正開到他面前。

夏熠停頓都沒頓一下,反身就躥了出去,活像一隻猛然躍起的獵豹。他飛奔着跟上電瓶速度,一手抓上方向握把,一手從車頭擰下鑰匙,甩了出去。

電瓶車在熄火聲里停了下來。

邵麟站在樓上沉默地看着。他那一系列動作是那麼流暢,帶着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美感,好像已經練了無數次。

那小偷還打算跑,但哪裏是夏熠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制服住了,雙手繳在背後,臉朝下趴着。

夏熠忍不住罵道:“跑啊?還跑嗎?上哪兒搶錢包不好,非要選在公安局對面!覺得自己人高藝膽大,膨脹了是嗎?”

過了好一會兒,買菜的大媽們才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把夏熠與小偷團團圍住。

“我呸!叫你偷我東西!”

“小夥子,多謝你啊,多虧你跑的快!”

“我這剛ATM取了兩千塊錢,給你兩百吧……”

“不行不行,阿姨您自己收好哈!”

夏熠今天出門是來參加審查的,也沒帶手銬,就近向大媽討了一根鞋帶,把小偷捆了個結實。

他一邊捆還一邊教育:“你看看你,有手有腳的,又那麼年輕!做什麼不好,做小偷!人家阿姨存這些錢容易嗎?你就這麼把人給搶了,多不合適啊?我看你干這活挺熟練啊,慣犯吧?還有這車是你的嗎?粉粉的小型號怎麼看都是女款該不會也是你偷的吧?”

眼看着小夏警官連珠炮似的說一大堆都不喘氣,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架勢,小偷忍不住一聲哀嚎:“哥,您別叭叭了,咱爽快點成嗎!!!”

等夏熠把小偷收拾好了,大媽們還拉着他不讓走。

“小夥子,怎麼稱呼啊?阿姨一定要謝謝你。”

“小夥子,留個聯繫方式吧——”

“別別別,我叫、我叫人民警察!為人民服務應該的哈。”說著,夏熠扭過頭,對三樓揮了揮手,大聲喊道,“醫生,我先把這小子送回去,咱們以後再聊,啊?”

邵麟靜靜垂眸。

明晃晃的陽光打在那人臉上,他笑得那樣燦爛。夏熠的眼角彎得有些過分了,裏頭還閃爍着些許成功逃避審查的小調皮。他就好像一桿雨後新竹,在陽光下頂天立地,連那一肚子的壞心思,都壞得那般坦坦蕩蕩。

邵麟無聲地合上窗戶,抓着測評檔案一動不動。方才心底那一絲尖銳的疼痛緩緩變成了一陣瀰漫性窒息,胸腔里似乎有一股橫衝直撞,卻又無處發泄的委屈。

他也想,那樣站在陽光之下。

還是說,他其實,問心有愧呢?

……

據說夏某人“我念書的時候全選C都畢業了,這次為什麼不給我通過”的豪言壯語一時風靡全局,以至於這一回去就被支隊長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不,當天下午,人又回來了。

邵麟剛推開候診室大門,只見一隻高大的“人形哈士奇”嗖的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以拉雪橇之勢向他衝來:“醫生醫生醫生!”

邵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熟悉的叭叭聲再次響起:“我被我們老大批評教育了!上面說如果我不通過審查,就不讓我摸槍不讓我出外勤。我、我為上午敷衍填表的行為道歉,但跳窗那絕對不是為了逃避審查,那是助人為樂局勢所迫嘛鍋不在我吧啊哈哈哈——”

邵麟勾起一抹標準的職業化假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局裏的篩查已經結束了,候診室恢復了正常預約,這會兒大多數來訪者都喜靜。

可哈士奇並沒有消停,繼續雙爪合十,對邵麟點頭哈腰,活像在拜財神爺:“在下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文明公正民主和諧,除了話有點多之外沒什麼臭毛病。還請組織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

他的嗓音極有穿透力,引得候診室里不少人頻頻側目,有的甚至皺起眉頭。恰好前台秘書端來一盤剛做好的果切,邵麟眼疾手快,用牙籤插了一顆草莓,遞到那人面前。

哈士奇滴溜溜的目光落到草莓上,探出腦袋啊嗚一口。

瞬間,耳畔清靜,世界和平。

邵麟眼角的笑意真了幾分,勾勾手指:“過來。”

哈士奇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依然是上午的諮詢室,邵麟直接遞過一份評估報告。

夏熠掃了一眼,看着【通過】邊上的小勾,頓時大喜:“這就行了?不用填表了?謝謝醫生!”

“等等。”邵麟眉心微蹙,反手將報告拍在了桌面上,冷冷開口,“我給你簽了通過,不代表這審查是一項可以隨便敷衍的工作。”

“諮詢室平時都坐辦公室里,也不代表他們什麼都看不出來。”邵麟頓了頓,“你不是刑警出生,是特警轉業,對嗎?”

夏熠挑眉:“哦?就因為我抓了個小偷?”

“不。”

邵麟不緊不慢地答道:“早上握手時,你右手食指指腹、中指到小指的指根都有槍繭。現在城市裏的警察、甚至大部分士兵,都沒什麼開槍的機會。你那把小破槍多久沒用了你自己知道。所以,當刑警之前,你不是服役於主戰部隊,就是來自武警。”

夏熠眼神微變,難得沒說話。

“第一次進諮詢室的來訪者,大部分會看向沙盤,因為他們好奇這是什麼。有些情緒無處發泄的來訪者,隨手就會捏起壓力球玩兒。至於情緒比較低落、壓抑的人,往往目光漫無目的,躲躲閃閃。而你的第一反應,卻是去看窗外。你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觀察環境對你來說是一種本能。”

“同樣,在你發現小偷之後,你能第一時間鎖定下落路線,並且太熟練了——相比於部隊,武警對城市環境更為敏感。武警特勤,對嗎?”

“有兩下子啊醫生。”夏熠這會兒終於來了興趣,雙肘撐在腿上,身體微微前傾,“你還能看出什麼?”

“二十七歲,單兵巔峰的年齡。為什麼轉業?原因無非有四。傷退、處分、精神承受不住、以及家庭。顯然,你不屬於前面三者,不然不會轉來公安一線外勤。那麼就是家庭了。父母,或者妻兒。”邵麟頓了頓,把“你一看就沒有老婆”給咽了下去,“是因為父母。”

肯定句。

夏熠張嘴,但定格於一個“O”形,難得說不出話來。

邵麟總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目的達成,他鬆手把報告遞了過去:“好了。你可以走了。”

誰知,夏熠這會兒還真不想走了。他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活像是哈士奇發現了新的玩具:“醫生,你算的好准啊。你要不再給我看看唄,啥時候我才能有媳婦兒啊?今年賺錢嗎?出外勤的時候消災辟邪有沒有什麼說法啊?穿什麼顏色的內褲比較幸運?要不要掛個吊墜什麼的?”

邵麟:“……………………”

他看向茶几邊的壓力球,非常想把它們塞進夏熠嘴裏。

01.錯置

邵麟晚上沒睡好,下午就犯困。他踩着五點離開單位,順手點了晚餐與咖啡外賣,回家時大約剛好送到。

誰知道,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晚飯都送來好久了,咖啡也不見影。邵麟一看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但咖啡卻顯示在二十分鐘前“被簽收”。他無奈地給快遞打了個電話,卻被告知敲門沒人應,咖啡直接放門口了。

邵麟掛了電話,推門一看,卻是空空如也。

惱火之餘,他直接申請了退貨退款。

沒過幾秒鐘,騎手又來了電話:“哥,我大概是放錯地方了!別退,求您了哥,我這就去幫您把咖啡找回來。”

他連珠炮似的哀求:“我這都點簽收了,您再退款說沒收到,我這罰錢不說,這個月獎金也沒了。哥,您就行個好,別退成嗎?”

邵麟:“……”

——憑什麼別人要為你的錯誤買單?

一句譏諷涌到唇,卻又被邵麟咽了下去。不過二十幾塊一杯的咖啡罷了,可快遞小哥每天風裏來雨里去的,每一分錢都賺得都不容易。

所以,他終究還是答應了:“行。”

很快,騎手又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找到咖啡后,把門拍得震天響:“帥哥對不起啊,我這忙了一天,實在是太困,明明是在西區,我給送去東區了。嗐,真的不好意思啊。”

邵麟盯着那個外賣紙袋,陷入沉默。

這家咖啡用的是那種彩色卡通紙袋,好看歸好看,但沒有封口,而且,咖啡也不比奶茶,只有一個塑料蓋。邵麟一想到,這杯咖啡不知道在哪兒放了二十分鐘,也不知道有什麼人路過,就本能地警惕起來。哪怕理智上,他也明白——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小區里,咖啡被人“加料”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多疑的念頭只需要撩起一絲火花,就沿着脊椎噼里啪啦地躥了下去。

“對不起,我還是不想要了。”邵麟頓了頓,又補一句,“我不申請退款。”

“這這這——”方才連珠炮似的騎手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結結巴巴啞了火,“哥,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邵麟搖搖頭,“能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嗎?”

騎手這了那了半天,最後支支吾吾憋出一句:“哥,您真不要啦?”

邵麟無奈地搖搖頭。

小哥可憐巴巴的:“那我能喝嗎?咳,這麼問也挺尷尬的。好好的一杯咖啡,丟掉我也覺得可惜。我晚上還要刷單,其實挺困的。”

邵麟淡淡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嗐,謝謝您了,您可真是個好人!”

邵麟當時怎麼都沒想到,就這麼一杯咖啡,會把他送進局子喝茶。當然,這是后話了。

三個小時后,交通監控里,一位身穿快遞制服的小哥開着電瓶車,毫不猶豫地闖過紅燈,衝進綠化帶,連人帶車一起翻進燕安市第三人民公園的華容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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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本沒寫好我開新文好心虛我靠。Anyway關於更新頻率:我現在有存稿v前隨榜更。存稿用完了應該一周4-5更,大副本和大副本之間會請假一周捋思路。

獅獅是一種腦速很慢且容易崩心態的植物,感謝支持,鞠躬。

ps《夜囚》這個名字不過審,上榜前會改成《禁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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