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瓊姜
第4章瓊姜
南音不說話，舒幻兒也不說話，就是把下巴貼在南音的鎖骨上，然後帶着戲謔的看着她。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南音首先笑了。
“好了，我不哭了！”南音笑着伸出手摸了摸舒幻兒的頭髮。
舒幻兒的頭髮，滑膩柔順，手放在上面，就彷彿手指間，劃過了汩汩的流水。
如此好的手感……南音忍不住再摸了一把，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房門發出聲音的瞬間，舒幻兒身形一晃，人影瞬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她的腰下的一個似貓又似九尾狐的靈物。
這個靈物的個頭不大，卻有着九條非常長的七色尾巴，尾巴纏在南音的腿上，似乎親昵，又似乎束縛。
又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
南音的心中湧起了奇怪的感覺，她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門外敲門的人沒有等到南音的回應，敲門聲更加急了。
“進來吧！”南音淡淡應着。
她再不應，恐怕這個門都要被敲破了。
這個點會來敲她房門的，除了萬花樓的老鴇，也沒有別人了。
聽到了南音的應聲后，門吱呀一聲開了，萬花樓的老鴇，滿面笑容，花枝招展的，一扭一扭的走了過來。
“哎呀我的乖女兒啊，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萬花樓的老鴇一扭一扭的走到了南音面前：“媽媽我今天激動的，大清早根本就睡不着，這個天剛剛亮就過來看你了。”
“勞煩媽媽費心了。”南音臉上，也帶上了跟老鴇一樣的笑容。
她的臉龐笑的燦爛，可是這個笑意，一絲一毫都沒有到眼睛裏。
“行了，趕緊給我的女兒梳妝打扮起來。”萬花樓的老鴇笑着拍了拍南音，“今天的花魁之戰，我的女兒，要是全場第一。”
“你不喜歡被這麼打扮！”
舒幻兒現出人形，趴在南音的床上，托着下巴看着南音。
裝扮好南音后，老鴇就帶着人離開了南音的房間，此刻的房間中，就只有南音一個人。
她靜靜的坐在鏡子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雖然比起舒幻兒那樣傾國傾城攝人心魄差的很遠，但是南音細心裝扮起來，亦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色。
不過在舒幻兒眼裏，現在的南音，完全沒有她昨天輕衣薄衫，不施粉黛來的好看。
因為今天南音的臉上沒有笑容。
“是的，我是不喜歡。”南音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緩緩的把一隻琴蕭鳴鳳釵插到自己的頭上。
洛朝重音律，首飾上的花紋，或多或少的，都會帶上樂器的影子。
萬花樓給南音準備的這個琴蕭鳴鳳釵，也算是上品。
不過對這個琴蕭鳴鳳釵，南音一眼都欠奉。
再好，能比得過在南宮家的首飾么？當初的璃音釵她都可以捨棄，這個琴簫釵又算得了什麼？
“不喜歡就不要戴了！”
舒幻兒伸出手，猛然搶過南音手上的琴簫釵，用力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上兩腳。
她的動作非常的暴力粗魯，在舒幻兒這個動作下，這個髮釵頓時就四分五裂。
南音：“……”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舒幻兒：“你這是幹嘛？”
“你這樣把這個髮釵給毀了，等會有人進來，我怎麼跟他們解釋？”
“有什麼不能解釋的？”舒幻兒氣勢洶洶的撿起了地上的髮釵，雙手一用力。
琴蕭鳴鳳釵是純金子的手勢，就算比不上南宮家的東西，在洛朝，也是少有的精緻。
不過此刻，這個精緻已經蕩然無存，留着的，只是一個圓圓的小金球。
南音：“………”
“你還真是……”南音哭笑不得。
她看着舒幻兒手上的小金球，無奈的嘆息：“這個髮釵，可是百花樓的鎮樓之寶之一，等會不見了，可是大麻煩。”
南音自己沒有發現，雖然是無奈的嘆息，但是南音的語氣中，是滿滿的寵溺。
“放心，可以交代的！”舒幻兒伸出手，輕輕碰着南音的頭髮。
說完話的下一秒鐘，舒幻兒的身影消失了。
南音的髮髻上，出現了一個跟剛剛被溶解掉的金釵一模一樣的髮釵。
“阿音，別怕，我陪着你。”髮髻上的金釵偷偷晃動，垂下的珠鏈，帶着幾分親昵和安撫，輕輕的拍打着南音的臉。
南音抬起手，按住了髮釵，臉上浮現出幾分迷茫，幾分動容。
別怕，我陪着你！
這句話……怎麼……如此熟悉？
洛城的花魁之戰，在整個洛朝都是一件盛事，而今年的花魁之戰，更是好看。
因為今年的三甲，分別在三個不同的青樓，這三個青樓在洛城，都是名聲在外的。
所以，今年的花魁狀元會是哪家青樓的？
三家青樓，為了推出自家的姑娘，都瘋了，不是如此，百花樓也不會拿出鎮樓之寶，戴在了南音的頭上。
雖然現在，這個鎮樓之寶，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小金球。
“姐姐！”南音剛剛走出來，就有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笑着走上前，親昵的拉住了南音的手。
這個人，是三甲的爭奪者之一，瓊姜。
洛城的所有青樓中，南音印象很深的女子就是瓊姜。
不僅僅是因為她那咄咄逼人的美麗容顏，更是因為她的姓氏。
以瓊作為姓氏的人，不要說洛城了，就是整個洛朝都沒有幾個。
而曾經，在南音剛剛進百花樓的時候，就認識了一個叫做瓊玲的女子。
瓊玲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女子，說起話來也是細聲細氣的，但是人卻是非常的善良，善良的近乎聖母。
南音非常喜歡她。
可是就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卻死的非常凄慘。
她遇到了一個喜好虐殺的客人，在陪客人的那個晚上，被硬生生的虐殺至死。
南音至今都還記得瓊玲死前的模樣。
那麼一個臉上永遠帶着溫柔笑意的女子，死的時候，臉上是極致的痛苦和驚恐，這樣的模樣，讓她整張臉都硬生生的扭曲了。
而更加恐怖的，是瓊玲身上的模樣。
她的四肢全部被折斷了，身上青青紫紫沒有一塊好肉，好幾處的傷口，都可以隱約的見到骨頭。
瓊玲無父無母，賣身青樓也是為了養活唯一的妹妹，她死後，她的妹妹瘋了一般的找兇手討公道，被兇手硬生生的杖斃在百花樓前。
當時這個事情非常轟動，可是，最終也不了了之。
沒有法子，瓊玲是青樓女子。
青樓女子，在洛朝就是千人騎萬人壓的賤民，雖然說60年前，洛朝橫空出現一個名垂千古的名妓阿離，一定程度的扭轉了一點洛朝人對青樓女子的看法，可是，這一點的扭轉，洛朝人也僅僅施捨給才藝雙絕的花魁，瓊玲這種沒有一點名氣的青樓女子，死的話就真的是白死了。
不僅她白死，她那為她叫屈的妹妹，也只能白死。
瓊玲就跟草木塵埃一般，死了后，就湮滅的無影無蹤，這麼多年來，恐怕還記得她的，也就只有南音了。
“妹妹！”對上了瓊姜的笑容，南音也笑了笑，伸出手，友好的握住了瓊姜的手。
因為瓊玲的關係，南音對瓊姜也有一定程度的好感，這麼多年來，兩個人的關係說不上非常密切，但是比起其他的青樓女子，也算的上的交情甚佳了。
要知道，南音跟百花樓里的姑娘，都沒有跟瓊姜關係那麼好。
雖然瓊姜除了姓瓊之外，無論是外貌還是家世背景，都跟瓊玲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硬生生要扯上一點關係，瓊姜跟瓊玲那被硬生生杖斃的妹妹，有那麼一點相似之處。
那就是兩個人的耳朵下面，都有一顆如果不仔細看，就發現不了的紅痣。
“姐姐，你真漂亮，今天的花魁的位置，非你莫屬。”
瓊姜笑眯眯的誇獎着南音，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之詞。
南音也笑了，她正想回誇的時候，瓊姜突然身體一歪，整個人，倒在了南音的身上。
南音措不及防，反應過來的時候，瓊姜已經抱着她的腰，踉蹌着半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時候，瓊姜的一隻手，重重的拍在了南音的腿上。
“姐姐，對不起啊！”
瓊姜愣了一下，整個人彷彿瞬間變成一隻受驚的鵪鶉，連忙忙不迭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南音笑着把瓊姜扶起來。
她看着瓊姜的眼睛，眼神意味深長：“誰都難免有一點不小心，不是么？”
“我不太喜歡她！”
花魁比賽馬上就要開始，瓊姜被自己的丫鬟叫走了，舒幻兒瓮聲瓮氣的開口。
“哦？”南音眉毛輕輕挑起。
“她講話不真誠！”
髮髻上的髮釵輕輕碰了碰南音的臉，舒幻兒的聲音涼涼的：“她說著今天花魁的位置非你莫屬，可是，她明明想着就是她一定要拿到花魁的位置。”
“還有她倒在你身上的樣子，我覺得她是故意的。”
“我也這麼覺得。”南音緩緩吐出一口氣。
今天的瓊姜，讓南音渾身都不舒服。
她說不出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究竟來自哪裏，可是，就是渾身難受。
如果硬要形容，她就覺得，今天的瓊姜，渾身，似乎都在散發著算計的光芒。
不由自主的，南音低下頭，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小腿。
剛剛，瓊姜的手，可是拍在自己的小腿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瓊姜拍上來的一瞬間，南音覺得自己的小腿好像有點異樣的感覺。
不過這種異樣的感覺就存在了一瞬間，現在，南音的腿，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南音咬着嘴唇，眼睛中劃過一絲若有所思。
剛剛異樣的感覺，會是自己的錯覺么？
花魁大賽舉辦的非常盛大，場內的房間，都坐滿了人。
而狀元簽的房間，則是一個神色陰沉的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將瓊玲虐殺至死的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