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冠後宮(1)
濃濃的藥味在鼻息瀰漫,林曦有多久沒有嗅到這股熟悉的味道了呢。
她面色蒼白的睜開眼,四周驀然吵鬧了些,“小姐醒了。”
她渾渾噩噩睜了眼,復而又閉上了,不知多久,她終於從睡夢中掙脫。
林曦抿了抿唇,嘴角並無乾澀,想必照顧她的人十分心細。
她徐徐一望,四周是熟悉的幃帳,幃帳上綉着蓮花,那是她侍女的綉工,而一側的屏風是許久未見的熟悉感。
她回到最初的世界了,這個世界,她體弱多病,卻有一個溫柔博學的哥哥,有一個調皮靈慧的弟弟,還有關愛她的父親。
林曦眼角一紅,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她終究是回來了。
屏風外響起了男聲:“林小姐底子弱了些,但這次吉人天相,並無大礙。”
另一道男聲說:“多謝太醫。”這聲音太熟悉,熟悉到林曦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這道男聲是她的父親。
這是她的家。
太醫和她父親邊說邊走,聲音很快就消散了,侍女醇蕙端着湯藥走了進來,見林曦醒來,她忍着激動道:“小姐,你想喝水么。”
林曦倚在床邊,搖了搖頭,只是問醇蕙道:“我睡了多久。”
醇蕙道:“小姐睡了大概有三四天了,這三四天發生了不少事,當時小姐你落水之後,是公主府的一個侍女救小姐上來的,然後公主當即找了太醫,並通知了大人,大人去了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兇手,是趙府的小姐,趙小姐承認之後,聽聞被趙家大人關了一年的禁閉。”
她落水之前拽了趙小姐的一條絲絛,看樣子她父親用上了。
林曦道:“告訴父親一聲吧。”
醇蕙連忙離開通知了首輔府的其他人。
數日之後,林曦已經能起身了,她身體嬌嬌弱弱,坐在涼亭之中,醇蕙怕她熱着,給她準備了冰納涼。
林曦身體帶着病氣,走動時像是有一塊磐石壓在心口,十分沉重,她多少年沒有體會過這種痛苦呢,她大概也想不起來了,但她已經不畏懼了,閻王留給她的空間還在,裏面存放了一些治病的丹藥,她打算過幾日再吃,這幾日太醫還會時常過來診脈,等太醫不再來之後,她再治好自己的身體。
這幾日太醫尤為上心,畢竟她在公主府出了事,公主就囑託了太醫特意照看林曦,但這幾日太醫明顯繁忙了許多,來府中的次數都少了好幾次。
流金鑠石,火傘高張,就算有涼冰置於面前,依舊炎熱難耐。
但林曦絲毫滅有影響,她面上的病氣不再那麼重,臉頰甚至有一絲紅潤,她的哥哥林如郁走了過來,醇蕙見大公子過來,立刻斟茶,林如郁說:“幫我拿一些梅子吧。”
醇蕙去了冰窖。
林曦知道林如郁是故意支開醇蕙的,她這個哥哥心思縝密,做事周全,身為刑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
林曦率先開了口:“可是貴妃那邊出了事。”
推她下水的兇手已經找到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了,想必也只有婚約這一件事了。
在她父親重新成為首輔之後,太后愧疚當年逼公主嫁給林父,於是許諾無論是誰成為太子,林曦都會是太子妃。
當今皇后無子,貴妃誕生的皇長子自然而然成了太子。
按照契約,太子自然就是林曦的未來丈夫。
不過之前這樁婚事林曦並不喜歡,時時刻刻想同她父親說要退了婚事,只是他父親向太后提過,太后都打太極一樣推了回來。
可如今卻不同了,推她的那個貴女說自己是因為嫉妒她只因是首輔之女,明明覓命不久矣,卻可以成為太子的正妃。
這件事不知怎地傳到貴妃的耳中,貴妃就鬧到皇帝面前,要退了這門親事。
皇帝原本並不想同意,但這幾日太子身體不適,一直昏沉在床,始終不見轉醒,皇帝於是在此事上踟躕了。
林如郁將他知道的都給林曦講完了,林曦:“哥哥,你知道太子得的是怎麼樣的急症么?”
“聽聞他愛花,有人投其所好,就進貢了幾盆珍花,他正在府中賞花,卻覺得有點昏沉,等睡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林曦心思一跳,她緩了片刻才問:“那太醫怎麼說?”
“太醫從未見過這樣的病症,已經聚在那裏討論許久了。”
難怪這幾日太醫來的次數減少了不少。
林如郁道:“你不必擔心,無論太子能不能轉醒,父親和我都會幫你把這門婚事退了,原本這門婚事就是強加上來的。”
當年公主愛慕上林曦的父親,因而求了太后,太后寵愛公主,便讓林曦的父親休了林曦的母親,可林父不同意,因而林父因婚事被流放到窮山惡水之地,林母死在了流放的途中,後來林父立了功才回到皇城,回到皇城之後,林父明顯變了許多,他深知皇權的冷酷,面對日漸沉迷後宮的皇帝,他漸漸掌權。
太后勉強算是個明白人,她忌憚林父的權力,因而才許下這樣的承諾,太后曾向皇帝說過林父帶來的危機,但皇帝沉迷貴妃,很少管朝堂之事,對太后的話並不上心,因而林父的仕途頗為順暢。
但她知道父親並不需要這樣的親事,他當年就是被這樣強硬的命令失去了髮妻,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當年他受過一遍的苦楚,他一定會找個機會幫自己退了婚事。
若是之前,她一定會退了這門婚事,可太子是謝沂,她不想這樣錯過謝沂。
“是么,可我現在又不想退了。”
“你不還說太子不務正業么。”林如郁還記得林曦對太子的評價。
幾月前兄妹兩人談論詩賦,高樓之上,他們瞥到太子當街彈琵琶。
林曦當即就說太子不務正業。
林如郁記性好,記得清清楚楚。
林曦:“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
林如郁眼中閃過驚訝,失笑道:“那當時和現在又有什麼不同呢。”
“哥哥你還記得我剛回京中的時候,心情煩悶,父親為了哄我,為我設立了葯館,專門給我地方教學么。”
林曦之前在故居十分愜意,後來林父接林曦進京,林父知京中規矩繁重,怕林曦悶悶不樂,特意找了一處葯館,設了屏風,讓林曦在一側講課,而另一側則找人來學習。
林如郁還怕有人鬧事,特意去看過兩天,後來發現他這個妹妹確實有做夫子這個本事,也就安心了。
只是後來林曦自覺已經沒有教的東西了,就不再去了。
“那裏怎麼了。”
“其中一位學生就是謝沂。”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