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局

定局

城臨被關押在宣王府地牢,由夜影衛輪番把守着,也果然如城臨所料,在他沒告訴擎北望楚捷下落之前,擎北望真的不會殺他。但是,他又擔心,擎北望會繼續追殺杜靖風和杜靜琳。

擎北望此時沒有心思再去管杜氏兄妹,沒有解藥,杜靜琳十日之內必死。

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繼續派人去找楚捷。任憑崔戩和六子他們如何勸說,都無濟於事。他是鐵了心了,就算把南涼和北陽全部翻遍,他也要把楚捷找出來。

他回到宣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楚捷還沒死的消息告訴楚傾和大海。

對於大海來說,他的哥哥活着,他的望哥哥就開心,他也就開心。

但對楚傾來說,真真假假太多次,她現在不敢輕易相信,也不敢隨便懷疑。

在擎北望忙於安排人手去找楚捷的同時,楚傾私自來了地牢見城臨。

負責把守地牢的夜影衛七六沒有攔楚傾,他家太子只讓他們好生看守着,城臨不逃了就行。

楚傾站在牢房之外,恨視着躺在草席上的城臨。

城臨早就發現了楚傾,但是他不想理會。

“城臨,哥哥真的還活着嗎?”楚傾問道。

城臨依舊沒有理會楚傾,睜開眼睛,坐起身來,走到牢門前與楚傾對視。

“你認為我會讓他繼續活着嗎?”

“城臨!”

看着楚傾爆發的恨意,城臨冷笑,“義父的命令是對暄月王室趕盡殺絕,但最後還是讓你逃了。”

楚傾的表情越猙獰,城臨就越得意。

“你的哥哥就是在這樣昏暗的牢房裏含恨而死。他最無能,看着自己的父母死無全屍,卻只能撕力哀嚎……”

“啊~你閉嘴!閉嘴!”楚傾恨得全身都在發抖,而這,正中城臨意圖。

“就算我閉嘴,也改變不了楚捷是一個窩囊廢的事實,自己的父母都不能保護,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閉嘴!”聞聲進來的七六也呵斥道,他們聽得出來,城臨這是在故意刺激楚傾。

恨意上頭,最容易喪失理智,楚傾轉身抽出七六腰間的佩劍,“咔啦”一聲斬斷牢門上的鎖鏈。

夜影衛所用佩劍都是由玄鐵打造,削鐵如泥。

楚傾提劍進了牢房,劍尖直指城臨胸口,“我要殺了你!”

“楚姑娘!不可!”七六想要阻止楚傾,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面對楚傾的殺勢,城臨勾唇一笑,心中冷嗤,“果然和楚捷一樣蠢。”

城臨旋身躲避,一手拉住楚傾持劍的胳膊,用力一擰,輕而易舉奪過了她手中的長劍,將她箍在懷裏,劍扼喉嚨。

“不要亂動!否則……”說著,城臨將劍又逼近楚傾喉嚨幾分,嚇得楚傾立刻清醒,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衝動。

“放了楚姑娘!”七六眼睜睜看着城臨脅迫住楚傾,卻根本來不及制止。

城臨得意一笑,威脅道:“不想讓她死,就立刻給我備馬!”

“你放開我!”楚傾輕微掙扎,卻換來城臨的警告,“不想死就老實配合我,我不介意拉着你給我陪葬。”

七六擔心楚傾受傷,便先依了城臨,命人立刻備馬,並向擎北望稟告此事。

城臨攜着楚傾出了地牢,即便地牢之外已經被宣王府護衛團團圍住,但是楚傾在城臨手中,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六子最先接到消息,立刻前來,“城臨!可知你若是傷了楚姑娘會有什麼後果?”

城臨冷笑,“只要皇上和公主可以平安離開南涼,大不了一死。”

“還真是一條衷心的好狗!”六子嘲諷道,“杜靖風視你為旗子,棄你於不顧,卻依然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太子殿下,你可想過,殿下會如何對付你?”

城臨知道自己被杜靖風利用,但是被六子說出來,心裏還是會有些難受,但是義父的恩情,他早已決定用自己的一切來報答,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少廢話,讓開!”

“城臨!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了楚姑娘!”

“呵呵!”劍更加貼近楚傾的喉嚨。

“你別傷害她,我讓開!”六子差點被城臨嚇死,萬一楚傾再出什麼意外,他家主子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城臨將楚傾打暈,丟到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勒住韁繩,對六子道:“告訴擎北望,如果我朝公主出了一點意外,我便會從楚傾身上加倍討回來。”

“我會告訴殿下,你不能傷她!”

城臨瞥了一眼六子,便御馬而去。

夜影衛不敢阻攔,只能任憑城臨御馬離去。

“六子哥,我們怎麼辦?”七六問道。

六子皺眉,冷聲呵斥到七六,“忘了夜影衛的規矩嗎?為何不及時稟告殿下?”

七六忙跪地請罪,“是我疏忽,請六子哥責罰。”

“現在不是責罰你就可以解決事情的!”六子語氣有些煩躁,折騰過來折騰過去,還是被楚傾壞了計劃。

“你立刻帶人暗中跟蹤城臨,隨時向我和殿下彙報城臨和楚姑娘的行蹤,必要之時,拼上性命也要護住楚姑娘的安危。”

“是,六子哥!”

六子一刻也沒敢耽誤,去了聞道龍閣據點找擎北望。

擎北望才離開宣王府不到一個時辰,楚傾就被城臨劫走,發生這等事,六子認為自己有最大的責任。

擎北望來到聞道龍閣據點,正在跟老閣主商議再次調動聞道龍閣所有情報網去尋找楚捷,六子便來找他。

見六子急匆匆地進來,甚至有些失了禮儀,擎北望便直覺發生了什麼事情。

“城臨怎麼了?”擎北望猜測着問道。

六子跪地請罪,“是屬下失職,讓城臨逃了,還擄走了楚姑娘。”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楚傾就不能讓他省點心,非要折騰!

“不是讓你派人看好她嗎?你何時辦事這麼不利過!”擎北望對楚傾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將氣撒在六子身上,更何況他心裏也清楚,六子他們又怎敢為難楚傾。

“請殿下責罰!”

“責罰你有何用?還不立刻派人去給我追!”

“屬下已派人暗中跟蹤城臨,尋找合適時機再救下楚姑娘。”

擎北望煩躁地又坐回椅子上,知道楚捷沒死的喜悅瞬間被攪黃了,他是真的虧欠了他們兄妹二人,所以上天才這麼折磨他。

老閣主也是心疼他外孫,“外孫,你去救楚姑娘,楚捷外公幫你找。”

擎北望看了一眼老閣主,他不不是不放心交給老閣主,他想要親自找到楚捷。

“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消息,再找也不一定在幾日之內就能找到,眼下救楚姑娘要緊。”老閣主勸慰道。

擎北望沉默片刻,才起身道:“我去救楚傾,一有楚捷的消息,馬上派人告知我。”

老閣主笑呵呵地起身拍了拍他外孫的肩膀,“去吧!出了什麼事情有外公和你爹給你扛着,天塌下來也不怕。”

擎北望輕點頭,拍手摸了一下老閣主的胳膊,“謝謝你,外公。”

老閣主被卻擎北望弄得有些不自在,“去去去!從會說話到現在也沒跟你外公說過謝謝,你外公我不稀罕這一套,以後給我少來。”

擎北望心不在焉地輕嗯了一聲,自己確實疏忽了他的家人。

“等我找到了楚捷,解決了一切,外孫一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行了!快去吧!以後你和敬台徒弟多來看看外公就行。”

“嗯,會的。”

擎北望帶着六子離開,老閣主望着二人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或許只有楚捷死了,才會有好結果。”

……………………………………………………

城臨騎馬帶着楚傾離開南涼皇城,在一片樹林裏歇腳。楚傾早就醒了,只是她被城臨綁了雙手雙腳,堵住了口,想要掙扎也無果。

楚傾靠在一棵樹上,看着坐在對面草地上喝水的城臨,恨自己太過衝動,又着了城臨的道。

城臨覺察到了楚傾的盯視,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便又仰頭看着天空,過了許久才悠悠開口道:

“皇上在小時候就總跟我說,他喜歡一個叫小傾兒的女孩,還發誓將來長大了,一定要娶那個女孩為妻。我那時還不以為意,認為那不過是小孩子的一時興起。

可是當他知道那個小女孩生死不明,他的父親殺了那個小女孩的哥哥和父母的時候,他第一次有那麼大的膽子,和他的父親吵了起來,甚至還揚言,和他父親斷絕父子關係。

他被父親關在祠堂三天三夜,不給吃不給喝,眼睛哭得紅腫,嗓子也啞了。後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膽小聽話的小男孩,變得乖張任性,處處和他父親作對,只是為了那個小女孩而報復他的父親。

他成為太子之後,有了自己的勢力,便派人四處去尋找那個小女孩,三年無果,他才決定放棄。

可是嘴上說著放棄,心裏還在執着,不然他不可能不顧一切地來到南涼,讓自己和妹妹身陷險境,卻只是為了曾經的那個小女孩。”

楚傾聽着城臨的講述,說是沒有觸動是假的。可是那又如何,他們是仇人,即便再深的感情也抵不過這國讎家恨。

城臨起身走到楚傾面前,拿離了堵住楚傾嘴巴的白娟,威脅道:“你是皇上心愛的女人,如果你乖乖聽話配合我,我便不會動你,如果你執意要作死,我也會成全你。”

城臨的惡相讓楚傾不禁打了個寒戰,她鬧她折騰,擎北望會慣着她,師父也會慣着她,自己的哥哥曾經更會慣着她,但是現在城臨不會。

很識相的,楚傾很乖,不哭不鬧不折騰,乖乖地跟着城臨。

城臨想要追趕上杜靖風一行,可是身邊帶着楚傾,兩人只能騎一匹馬,行程自然被拉慢了。

而身後,擎北望已經追趕上了他。

城臨依舊以楚傾相威脅,擎北望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杜靖風在這裏,擎北望到有把握楚傾不會被傷害到。

“城臨!你非要挑戰我對你的耐心嗎?”擎北望冷聲。

城臨不語,面對擎北望他不敢有一絲分心。

“放了她!我可以保證杜靖風和杜靜琳平安離開南涼,你也可以。”

城臨依舊不為所動,他知道擎北望狡猾,甚至超過了他,不然楚涵也不會被他識破,他的府邸也不會被燒。

“很好!”擎北望不怒反笑,“如果你認為用杜靖風和杜靜琳你們三人的命可以來換楚傾一人,那我便成全你。”

擎北望爆發出來的殺氣讓城臨和楚傾均一驚,城臨吼道:“擎北望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是你們逼得我!既然一個個都想找死,我就成全你們!”

說罷,擎北望便直接拔了劍,朝着城臨刺去。

城臨以為擎北望只是嚇唬嚇唬他,沒想到擎北望真的不顧楚傾的死活。

城臨拿離脅迫楚傾的劍,被迫抵擋擎北望。擎北望步步緊逼城臨,一招一式直擊他的要害,卻在躲避着不傷害楚傾。

城臨察覺到擎北望的意圖,只能賭最後一把,他將楚傾再次圈到懷裏,以劍扼喉,微微用力,楚傾的脖子上便出現了一道血痕。

果然如城臨所料,擎北望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動作也停滯了。

城臨哈哈大笑,他賭對了,擎北望只不過想要唬住他。“立刻放我們離開,否則我立刻殺了她!”

擎北望被嚇得呼吸一滯,瞪大眼睛看着楚傾脖子上的血痕。他剛才真的在賭,只不過他賭輸了。

楚傾眼眸含淚看着擎北望,心裏怨着他竟然真的不顧自己的死活。

楚傾哽咽着聲音,“擎北望~”

這一聲呼喚,讓擎北望心疼,他已經把楚傾當做自己的妹妹,學着楚捷的樣子用心呵護着。

擎北望咬牙,他的軟肋真的太多了。

他將劍插回劍鞘,一甩衣袖不再看楚傾,將聲音從牙縫之中擠出,“放他們走!”

“再給我一匹馬!”

“給他!”

六子將馬牽至城臨面前,城臨攜楚傾上了馬,揚鞭而去,這是第三次,讓城臨逃脫了。

“殿下,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六子問道。

擎北望雙手緊握成拳,面露戾色,“傳本王命令給捷飛營,活捉北陽王杜靖風!”

“殿下,萬萬不可!”六子跪地阻攔,“如此舉動,定會惹發戰亂。”

“沒有杜靖風,你要我如何救下楚傾?必須在城臨與杜靖風匯合之前,活捉杜靖風。”

“殿下,請您三思!北陽軍隊早已列兵邊境,一旦動了北陽王,必定會引發兩國戰亂!”

“不動杜靖風戰亂就不會起了嗎?杜靜琳一死,杜靖風難道會善罷甘休嗎?與其讓杜靖風有機會利用楚傾來脅迫我,倒不如我做了這惡人,如此,至少還可以護住楚傾。”

“殿下,一定還……”

“不必再多說!我意已決,立刻傳令捷飛營!有任何事,我一人承擔!”

“戰亂一旦爆發,便無可迴環餘地,殿下您難道要將夫人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流水嗎?”

六子本以為利用荀軒,便會讓擎北望冷靜下來,可是……

“你以為我只是為了楚捷嗎?如果不是因為荀軒,杜靜琳還不至於死,我更不會讓兩國再次面臨戰亂。我殺杜靜琳,全是為了他!”

六子也是有些急了,“那您當初就不應該和北陽王立賭約,繼續將北陽公主囚禁在王府,那樣夫人和您的事情,北陽王便永遠也不會知曉。”

擎北望默了聲,片刻之後才無奈地嘆息道,“事情總不會如我們想像的那般美好,從暄月滅亡那一刻開始,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而荀軒,只不過被迫捲入了我們五個之間的恩怨情仇,承擔了不該屬於他的一切。”

六子沉默,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荀軒在臨西城假扮楚捷的模樣,還有在紀廬山莊,夜色下,荀軒易容的模樣。

六子細思極恐,與楚捷相似的遭遇,同樣的心懷天下百姓,甚至連假扮的楚捷,都能將他家殿下驚住,甚至也願意待楚捷如兄長一般,更讓六子震驚的是,當初在臨西城,是荀軒提議假扮楚捷來引出楚傾的……

擎北望喚了好幾聲六子才將六子的思緒拉回,聲音有些不悅,“你在想什麼?連我的話都沒聽到!”

方才自己所想的一切讓六子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如果荀軒真的是楚捷……

“殿下!”

擎北望微微皺眉,不知六子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動。

“殿下!夫人他……會不會是楚捷?”

擎北望先是一愣,隨後眉頭鎖得更加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在擎北望看來,楚捷是絕對不可能同荀軒這般,甘願為北陽效力的。

“屬下不敢胡說!”六子給擎北望詳細道來,“屬下第一次見到夫人假扮楚捷之時,便開始懷疑。也曾問過夫人,在紀廬山莊那次,夫人易容的容貌是不是和楚捷有幾分相似,但是卻被夫人否認。可屬下不敢妄言,那日雖天色還暗,但是屬下依稀記得夫人易容的面容確實與楚捷相似。

不僅如此,同樣的年紀,同樣的胸懷,甚至連失去髕骨的遭遇都如此相似。最讓屬下確定的一點便是,假扮楚捷引出楚傾的主意,是夫人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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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終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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