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臨

城臨

然而,直到擎北望帶着楚傾到達南涼皇城,這南涼太子闖北陽王宮和北陽王爭搶前朝公主的消息也沒傳開,甚至都沒出北陽王的寢宮。

倒是這北陽王,卻連續半個多月不在王宮了。

在北陽邊境驛站,杜靖風見了一個人,逸王城臨。

城臨被六子等人追蹤,並沒有逃往皇城,他一直記得,“非帝親詔,不得入皇城”。

杜靖風端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城臨。

“你的府邸被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臣不認為是前朝太子所為,經過臣暗中調查,發現來刺殺臣的人是南涼太子擎北望所派的可能性很大。”

“呵!”杜靖風冷笑一聲,“你的府邸被燒,高安郡謠言,百姓起義,他們兩個真是好謀划。”

“他們?”

杜靖風突然問道:“你曾經為何會懷疑荀軒是楚捷?只是因為他們兩個的遭遇相似嗎?”

“這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第一次見臣之時,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恐懼和恨意。”

“他怕你?”

“嗯,他的髕骨是臣親手挖的,手筋腳筋也是臣親手挑的,而且他父母的頭顱,也臣親手砍的。”

杜靖風盯着城臨看了許久,那時的他還小,只知道楚捷死了,被自己的父親折磨死的,原來動手的是城臨。

“你當年可確定楚捷是真的死了?”

“當年臣到了牢房之時,楚捷的身體已經僵硬,呼吸也早就沒了。”

“那你為何還要懷疑荀軒是楚捷?”

“因為臣後來親自去過亂葬崗,發現楚捷和他父母的屍體都已經消失不見。”

“你懷疑有人將楚捷等人的屍體運走埋葬了?”

“如果只是埋了還好,只怕楚捷並沒有死。”

杜靖風內心一驚,只是想想就覺得可怕,曾經讓他父皇都忌憚的人,如果還活着……

但更可怕的,荀軒是楚捷。

杜靖風細思恐極,身體一個機靈,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若是荀軒再與擎北望聯合起來對付他,杜靖風認為自己必死無疑。

“皇上?”城臨見杜靖風神色失常,似是受到了驚嚇,忙關切道。

“你真的認為荀軒就是楚捷嗎?”杜靖風顫抖着聲音問道。

城臨先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臣不確定,但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世上沒有可以活死人的葯。”

杜靖風長舒一口氣,可能他只是自己嚇自己。

他看着城臨,眯了眯眼,經過荀軒一事,他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人,對誰都有了戒備之心,更何況城臨是他父皇讓他提防的人。

“你為何知道朕在這裏?”

“臣被追殺,逃到這裏,是任將軍收留了臣,也是任將軍知會臣的。”

“任祉謙?”杜靖風反問。

“任將軍是臣的好友,曾追隨先皇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

杜靖風對任祉謙的印象很深,曾經力阻他發動侵略南涼戰爭的第一人,也正是因為有任祉謙坐鎮,平塘郡是受戰亂影響最小的一個郡。他覺得,倒是可以見一見這任祉謙。

沉默片刻,杜靖風道:“傳朕的命令給任祉謙,你們兩個後日隨朕啟程前往南涼,親自拜會南涼王。”

“皇上,臣斗膽,您為何要親自前往南涼?”

“這不是你需要知曉的,你需要做的是,絕對服從朕的命令。”

城臨知曉杜靖風對他有嫌隙,但是這又能怎麼樣?

“是,皇上。”

回到南涼皇城,擎北望將楚傾安置在宣王府,親自去王宮裏接了大海,見了擎涼。

大海一早就知道擎北望回來皇城,吵吵着想要去見他,但是南涼王卻不讓他去,說擎北望回來之後會親自來接他。

大海坐在南涼王的寢宮門口,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的拐角,生怕錯過擎北望的第一眼。

南涼王拿了件小披風出來,披到大海身上,“大海,進來等吧,外面涼,不然北望等下見了又要責備我了。”

大海抬起頭來衝著南涼王笑了笑道,“望哥哥不會責備你的,皇上叔叔,我太久沒見到望哥哥了,很想他。聽說望哥哥還把我的阿姐找了回來,我很想快點見一見她。”

南涼王摸了摸大海的頭,慈愛地笑着,“那皇上叔叔陪大海一起等好不好?皇上叔叔也很想念你望哥哥。”

“好啊!”說著,大海便挪了個位置給南涼王,拍了拍門檻石,“皇上叔叔你坐這裏。”

宮裏的近侍們,看着自家君主蹲坐在門檻上等著兒子,心裏既酸又暖。雖然如此舉動有礙於南涼王的身份,但是他們知道,在太子和這位太子收養的小少爺面前,南涼王不是一國之君,而是一位老父親。

當擎北望出現在宮道的拐角之處時,他見到的是兩人,一老一少,開心地起身前來迎接他。

“望哥哥~望哥哥~”

大海最先衝過去,被擎北望蹲身抱住親了兩口之後,就抱着擎北望的脖子,趴在肩膀上哭出了聲。

大海知道擎北望不喜歡他哭,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他有三個多月沒見到他的望哥哥了,又怕又急。

“望哥哥,我想你~”

這次擎北望沒有斥責大海,反而也抱着大海哭了。

他也想念大海,更是見到大海,又想起楚捷,想起他曾經對大海的諾言,終是要負了。

“大海,對不起~”擎北望緊緊抱住大海,紅着眼睛,“對不起,望哥哥還是弄丟了你的哥哥。”

大海沒有明白擎北望的話,他此時也不想明白,甚至都不願去想他的阿姐。因為對於大海來說,擎北望比任何人都親,勝過了所有的血緣關係。

南涼王站在一旁看着擎北望和大海,眼眶也濕潤了,擎北望早就派人給他送來消息。

他知道失去自己摯愛之人是什麼滋味,但是他卻不知道擎北望是如何度過那可比撕心裂肺的悲痛的,是不是和他一樣,在那一瞬間,認為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只想隨她而去。

南涼王蹲下身來,側抱住二人,聲音低啞着,“進殿吧,外面涼。”

擎北望還是將楚捷已死的消息告訴了大海,然而大海只是哭了一會,便開始擔憂起擎北望。

大海捧住擎北望的臉,紅着眼睛,很認真地替擎北望擦去淚水,“望哥哥,你不要傷心,我以後會一直陪着你的。”

大海還不知道擎北望對於楚捷的感情,只以為擎北望也把楚捷當成哥哥一樣,和他對擎北望的感情是一樣的。

擎北望哭着笑了,拍了拍大海的小屁股,又將大海抱在懷裏,“望哥哥不傷心了,大海可要說話算話。”

“嗯,我一定會說話算話的,以後望哥哥就是我的親哥哥,我會永遠陪着望哥哥的。”

“望哥哥沒白疼你。”擎北望把大海放到羅漢床上,給他擦乾淨臉上的眼淚,“望哥哥等下帶你去見你姐姐好不好?”

大海重重地點頭,“好。”

擎北望難得的眉開眼笑。自從荀軒離開后,他就再也沒有這般笑過,果然荀軒和大海都是他的良藥。

“那你在這裏等一會,望哥哥有事情要和你皇上叔叔說。”

“好,望哥哥你去吧!”說著,大海還輕輕推了一把擎北望。

父子二人去了寢宮的書房,擎北望關上房門,與南涼王相對而立。

靜默片刻,南涼王最先開口問道:“弟卿回去了?”

“嗯,”擎北望輕點頭,“我們兩個成親了,在臨西城。”

南涼王微微一愣,隨即又問道:“怎麼這麼快?”

“臨時決定的,也沒來得及知會你,婚禮很簡陋,就我的一眾暗衛,沒有其他人。”

“你們兩個是怎樣打算的?”

“荀軒辭官之後,會來南涼跟我在一起。”

“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讓他入朝為官還是……”南涼王頓了一下,他本想說入宮為後的,但是這不怎麼可能。

“隨他喜歡。他想為官也依他,他若只想在身邊陪着我,也依他,若是想要去過逍遙自在的生活,我也會陪他。”

南涼王自知他這個父親永遠也抵不過兒子心裏的愛人,以前是楚捷,現在是荀軒。就算他卑微地請求擎北望關心在乎一下他,怕也是在大海之後。

“父親尊重你們兩個的決定,你們安心地在一起,什麼也不要顧慮,父親會幫你們解決所有阻礙。”

擎北望的心也會因南涼王而動容的,他不會表達自己的對父親的愛,但這並不代表着他不愛不在乎。

“如果荀軒不想生活在宮裏,我們兩個會一起栽培大海,來接替你。”

南涼王努了一下嘴角,猶豫着問了出來,“楚傾她……是不是很恨我?”

擎北望沒想過要掩飾楚傾的恨意,也沒必要,“嗯,不止恨你,還有我。”

南涼王臉上又裂開悔意,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痛心疾首。

不忍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擎北望上前輕輕抱住南涼王,這是第一次,擎北望主動抱自己的父親。

南涼王震驚到無以復加,一時手足無措,內心緊張慌亂。

“都過去了,以後我陪你一起補償她們姐弟。”

擎北望的話讓南涼王突然泄了力氣,把額頭抵在擎北望的肩膀上。本來個頭相差不多的父子,一瞬間,讓擎北望顯得更加高大,讓南涼王顯得有些低矮。

父親終有老去的一日,兒子也終有長大的一日。

擎北望扶着南涼王坐到椅子上,握着南涼王的手說道,“杜靖風已經知道楚傾還活着,也知道楚傾跟隨我來了南涼。負責盯梢杜靖風的暗衛來報,他已經到了北陽邊境,不多日便會來南涼。具體目的還不清楚,而且城臨也跟着他,我想讓你幫我拖住他,我來對付城臨。

還有杜靜琳,她被我囚禁,杜靖風肯定要見她,你便以太子妃有孕在身拒絕。如果他執意要見,就讓他到永蘇郡找我。我會讓阿七扮成我,將她們姐弟安置到永蘇郡外公那裏,我留下來對付城臨。”

“城臨?”南涼王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他是誰?你為何要對付他?”

擎北望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力氣,讓南涼王有些吃痛。

“楚捷是被他折磨死的,他也曾兩次想要殺害荀軒,絕對不能留。”

擎北望如此一說,南涼王突然想起十一年前他們造反,起到關鍵作用的那一人,就是杜江仁的乾兒子城臨。

如果十一年前沒有城臨卧底到丞相府,他們可能早就被丞相那個老狐狸給弄死了。

南涼王有時候也在想,十一年前,暄月君主楚天元並沒有什麼過錯,一切都只怪他聽信了丞相之言。

“城臨並不是簡單的角色,你對付他的時候小心一點。”

“他確實不簡單,王府被我燒了,還逃過夜影衛和聞道龍閣的追殺,能夠安然無恙地見到了杜靖風。這麼多年,除了莜嵐,他是第一個讓我覺得棘手的人。”

“那你需不需要父親幫忙?”

“不需要,我可以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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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終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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