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

情敵

杜靖風匆忙回到寢宮偏殿之時,殿外卻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幾名禁衛軍護衛,他忙衝進偏殿,果然,殿內的安露已經不見了,負責看護楚傾的那幾名護衛也暈倒了。

史雋仔細探查一番暈倒的護衛,回稟杜靖風道:“皇上,是迷藥,殿內還殘留着迷藥的味道。”

杜靖風被氣的渾身發抖,擎北望竟然聲東擊西,不想與他正面衝突,便利用一群刺客來吸引他的注意力,趁機劫走了安露。

“擎北望!”杜靖風氣的牙痒痒,小時候比不過擎北望,長大了還是被擎北望耍得團團轉,他又怎會甘心!

史雋命人將暈倒的護衛們抬回去,站到杜靖風身側欲言又止。他從回來就一直在猶豫着,要不要將荀軒和擎北望關係親密的事情告訴北陽王。

但又因為荀軒對他有提拔之恩,他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若是跟北陽王說了,必定會影響北陽王與荀軒的關係。若如果不說,他真的擔憂荀軒會有其他心思,或者更糟糕的是,擎北望會利用荀軒有什麼不軌企圖。

猶豫再三,史雋最後決定旁敲側擊一下,“皇上,臣在南涼之時,曾見南涼太子故意接近丞相大人,想要與丞相交好,臣擔心他會利用丞相大人對北陽圖謀不軌。”

史雋如此一說,杜靖風突然想起他曾經確實是見過擎北望,那時的他,化名齊望,和荀軒一同去過翠雨樓接他。莫非那時的擎北望,就已經在計劃利用荀軒對北陽圖謀不軌嗎?

“呵呵!”杜靖風冷笑兩聲,“他的心機,還真是愈發深重。知道朕信任荀軒,就想要利用荀軒來對付朕嗎?”

“皇上還是謹慎為妙。”

杜靖風看向史雋,“朕沒記錯的話,你是丞相一手提拔上來的。你可知你的話,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定會坑害了他。”

史雋忙跪地拱手,“請皇上恕罪,臣並無誣陷丞相大人之意,大人對臣有恩,臣只是不希望他被有心之人利用。”

“荀軒若是被他人利用,除非他是自願的,或者他也在利用對方。”

“是臣愚莽了。”

“你的懷疑沒有錯。”杜靖風靜默片刻又道,“朕一直也有懷疑,荀軒和擎北望在臨西城聯合設計引出楚捷和楚傾,在信中說是為了除掉對北陽和南涼的威脅。但是擎北望卻不是為了除掉他們,他們的目的有所衝突,若他們不是相互利用,便是一起合作,荀軒在幫擎北望。”

史雋聞言大驚失色,若是他們兩人合作,那之前在南涼之時兩人的舉動,還有公主對丞相的懷疑……

“皇上!”史雋突然大聲喊道,“臣有事要稟報。”

杜靖風見他慌張失措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什麼事?”

“公主曾見過丞相與南涼太子行為舉止親密,懷疑丞相會叛國。還曾讓臣去監視丞相,而且臣發現,南涼王對丞相的態度也是十分友好和善,似乎對丞相很賞識。”

杜靖風心中突然警惕起來,曾經太傅多次上書言荀軒有謀逆之心,但是他卻對荀軒十分信任。

而現如今,妹妹親眼所見二人親密,他也曾見過擎北望和荀軒在一起,甚至目的衝突的兩人也可以一起合作……

將這一切都串連起來,那荀軒在南涼遇刺,請求妹妹幫忙,二人一同前往臨西城,估計都是假的吧。

杜靖風煩躁地遣退所有人,自己獨坐在偏殿,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這種滋味真的太過於難受。

若不是今日擎北望為了楚傾闖入王宮,史雋將擎北望認出來,可能到現在他還被荀軒蒙在鼓裏,像個傻子一樣。

杜靖風將一切從頭捋了一遍,或許早在那日二人一同去翠雨樓接他之時,他們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提出議和,拔除丞相,公主下嫁,一步步騙取他的信任,一點點將權力攬入自己手裏,卻在背地裏勾結南涼,利用妹妹對擎北望的感情將妹妹騙過去,是不是還打算利用妹妹作為人質來威脅他?

難怪這麼長時間都查不到有關於荀軒的任何底細,若是荀軒此人是南涼派來的卧底,那他可是真的被玩弄得徹徹底底。

杜靖風失了瘋一樣狂笑着,他還以為荀軒是真的有本事可以讓南涼這麼快同意停戰議和,原來這些都是他們的圈套。

他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是他親手把自己的妹妹推進深淵。

杜靖風後悔得要死,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相信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只因為荀軒事事都可以做的合他心意,讓他順心嗎?

自從有了荀軒,他這個皇帝做得確實很舒心安逸,然而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對荀軒的依賴越來越嚴重,在他們的圈套里越沉越深。

杜靖風獨坐一日,也想了一日,這個未及弱冠的年輕皇帝,身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值得信任的人,被迫在一日之間成長起來。

從王宮帶走楚傾之後,擎北望沒有任何停留,直接帶人連夜趕路回南涼。

為了防止楚傾逃走,擎北望親自看護着她,無論楚傾如何鬧騰,他都無動於衷。

連續鬧了十幾日,楚傾終於消停了,乖乖地跟他前往南涼。

入南涼邊境那日,楚傾染了風寒,擎北望親自端一碗湯藥前去探望她,像楚捷以前那般,親手喂她喝葯。

一碗葯盡,楚傾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邊的擎北望,動作輕柔地替她蓋好被子。

經過這麼多日的相處,楚傾也覺得,擎北望對她是真的在乎,但她不知道擎北望是出於愧疚還是因為什麼。

“望哥哥,”楚傾嬌聲喚道,伸出一隻手抓住擎北望的手,想要試探試探他。

擎北望看了她一眼,抽出自己的手,坐正身體,看向房門口,緩緩道:“我答應過楚捷會保護你,即便拼上性命,我也定會護你一世周全。”

“你曾經還答應過哥哥要娶我,還作數嗎?”楚傾故意問道。

擎北望抿唇不語,沉默許久才道:“我從來沒喜歡過你,我喜歡的一直是楚捷。”

擎北望的話讓楚傾覺得整個世界再次崩塌,擎北望竟然喜歡自己的哥哥,從小時候就開始,而且他還可以藏的這麼深。

楚傾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擎北望,她倒不是嫌惡有龍陽之好的男子,只是不能接受擎北望對自己的哥哥會有那種心思,還在那麼小的年紀。

“擎北望你真噁心!哥哥對你那麼好,你竟然對他有那種齷齪的心思!”

楚傾的話深深刺痛了擎北望的心,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楚捷還活着,會不會也同楚傾一樣,對他如此厭惡。

“那也是以前罷了。如今我只想把他敬為兄長,把你也當成自己的妹妹,把楚湘當成自己的弟弟,替他好好照顧你們,也算是向他贖罪,彌補償還他。”

“如果你真的想贖罪,那就殺了杜靖風替哥哥報仇!”楚傾自知曉自己哥哥的死訊之後,整個人都被恨意籠罩着,無法自拔,一心只想着為哥哥報仇。

“我會替楚捷報仇,但不是現在。”

“那你要等到何時?”楚傾怒道:“如果你不願,那就放了我,我自己去!”

“杜靖風已經知道你是楚傾,你以為他還會放過你嗎?”

“大不了魚死網破,我也一定會殺了他!”

“楚傾,你冷靜一點!”擎北望眉頭緊鎖,“杜靖風是北陽王,你想要殺他豈是容易之事。”

“不殺他要如何為哥哥報仇?殺了你嗎?”

擎北望嘆息一聲,緩聲道:“如果殺了我可以讓楚捷活過來,我會自行了斷。但報仇不可意氣用事,你若殺了杜靖風,北陽必會大亂,遭殃的會是北陽百姓。楚捷肯定不願看到你因為他一人而牽連到北陽百姓,那樣只會讓他成為罪人。”

“不要自以為很了解哥哥!”楚傾現在已經毫無理智可言,“經歷過那些痛苦和折磨的人不是你,而是他!你憑什麼妄自揣測哥哥的想法!”

“我當然了解他!”擎北望的眼睛也紅了,“他最珍貴的是你,他最在乎的是你,他最想守護的也是你,而在你之後的,是曾經的暄月百姓。你若非要替他報仇,只會讓他最珍愛的兩樣東西全部被毀掉!”

楚傾悶聲不語,眼淚嘩嘩地流。

“他不在了,以後就由我替他守護,不僅你和大海,還有曾經的暄月百姓。這是我曾經對他的諾言,我不會忘記,也定會實現它。”

擎北望給楚傾掖好被角,替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為了楚捷,求你好好待自己,好好活着,代替他。”

擎北望離開楚傾的房間之後,關上房門,站在門口沒有動,閉上眼睛,阻隔住想要流出的眼淚。

他已經接受了楚捷的死,只是心依舊在痛,每晚都痛得他難以入眠。

他輕輕捂住心口,深吸了一口氣,以此來緩解疼痛。

六子站在一旁,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六子是陪着擎北望度過這些最難熬的日子的,丟了魂一樣去亂葬崗找一具十一年前的屍體,哭到眼睛乾澀紅腫,每晚都嗚聲啜泣的擎北望,六子都親眼目睹耳聞了。

楚傾罵他怨他恨他,他都默默承受,但六子知道,他心裏的悲痛,並不比楚傾少。楚傾不知道他十一年來為楚捷付出多少,更不知道十一年來他是如何把楚捷放到心尖來愛的。

六子他們前些日子還在為他慶幸開心,慶幸他終於放下了楚捷,慶幸他付出的愛終於可以得到回報,更慶幸他也可以找到一個真心愛他疼他的人,不用再苦苦尋找和等待。

然而現在……

如果可以,六子想要替他來承擔所有的悲痛。有時六子也想要不顧一切地把荀軒虜回南涼,讓荀軒一刻也不要和他分離,因為和荀軒在一起的他,才是最真最快樂的。

“殿下,”靜默許久六子才開口說道:“九五那邊傳來了夫人的消息。”

擎北望睜開眼睛,啞着聲音問道:“什麼消息?”

“夫人解決了高安郡郡守叛國之事。”

“嗯,”擎北望輕嗯一聲,又似自言自語,“他也快回北陽皇城了吧。”

“我們把夫人帶回南涼吧,殿下。”

擎北望搖搖頭,“他不會跟我們走的。和他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我才發現,他和楚捷一樣,總把百姓的一切放在第一位。他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棄北陽百姓於不顧。”

“殿下……”

“我知道荀軒此次回去定會被杜靖風懷疑,而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和我撇清一切關係。”

見六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擎北望繼續道:“和荀軒斷絕一切聯繫。”

“殿下,你這樣做,肯定會傷了夫人的。”

“不多日,我闖北陽王宮和北陽王爭奪前朝公主的消息就會傳的沸沸揚揚,荀軒知道之後,定會明白我和他斷絕聯繫的意圖。你只需讓人傳我的話給九五,在荀軒啟程回皇城之後,當著才信和吳照厘的面,辭別荀軒,結束我們的合作關係,轉為在暗中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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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終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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