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裏是這麼想，聞澤厲卻有些煩躁，他抬着下巴，問道：“還有什麼要問的？挖八卦不如挖得再深一點？”
沈璇看一眼小妹整理的問題，想了下，覺得板塊確實可以再加一些，她握著錄音筆，問道：“前女友是你的初戀嗎？”
聞澤厲：“是。”
“聞少也會覺得初戀難以忘懷嗎？”
聞澤厲嗆了下，他往前靠一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許久，薄唇輕啟，“大概？”
沈璇點頭：“好了，該問的都問了。”
她眉心帶着一絲放鬆，因為做這種事情是她喜歡的。
她俯身，也端起咖啡喝一口，涼了有點苦，她擰了下秀眉。
聞澤厲沉默地看着她。
領口拽了兩下。
沈璇按了下一旁的門鈴。
門開了。
小妹笑着探頭，“採訪完啦？”
沈璇：“嗯。”
她放下咖啡杯，把資料跟錄音筆遞給小妹，對聞澤厲說，“聞總，我送你出去。”
“客氣了。”聞澤厲抵了下臉頰，起身，撈起西裝外套，走向門口。沈璇也走在他身邊，夫妻倆這一出來。
整個工作室都盯着。
聞澤厲看一眼她脖頸，說：“這兩天沒喝酒吧？”
沈璇一頓，回道：“沒。”
聞澤厲：“嗯。”
送到門口后，那等着聞澤厲的助理看到沈璇，驚了下，沈總怎麼在？夫妻倆難得站在一起，男俊女美，要不是沒感情，這畫面非常養眼。
沈璇站在台階上，目送聞澤厲下台階。
聞澤厲穿上外套，回頭看她一眼，突地挑眉，“你該不會準備當一天的記者吧？”
沈璇看着他，說：“你管不着吧？”
聞澤厲：“......”
半響。他冷笑着轉頭，拉開車門上車。
回到工作室，小妹幾個負責這一塊，在聽錄音筆，看到沈璇過來，都有些不好意思，后看沈璇沒什麼神情。
大家便放開了說，反正他們作為沈璇最親近的員工，一直都知道沈璇真在意一個人會怎麼樣的。
小妹說：“沈總，你太敢問了，後面這兩條自己加的？”
沈璇掃一眼後面那兩條。
初戀的那個。
確實是她自己加的。
她嗯了一聲，轉去拿手機，拍拍許梨梨的肩膀，說：“我回去了。”
許梨梨滿手都是顏料，點點頭，送沈璇出去，常雪車子開過來，沈璇上車，許梨梨的手五顏六色的。
常雪也認識許梨梨，跟她揮手。
車子啟動。
沈璇那一絲放鬆沒有了，常雪看她一眼問道：“直接去接沈董事長？”
“嗯。”
車子開到紅綠燈，常雪看一眼手機，突地，說：“對了，這個周末，是宋老師的生日，你要參加嗎？”
沈璇從文件里抬頭，“參加吧。”
常雪笑着點頭，“我也是，想參加。”
因為宋老師曾經在一次春遊的時候，把她們兩個人從河裏救出來，這是她們兩個人的秘密。
常雪又道，“據說挺多人會去參加的，都惦記着宋老師以前給彈的小曲。”
沈璇：“嗯。”
*
下午跟父親去見蕭老董事，老董事手裏果然藏着東西，那份文件讓原先要拿的那塊地價格翻倍。
沈霄全難得抽煙，敲着桌面說：“老董事，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老董事笑呵呵，文件放着了，這消息說真的，目前只有蕭家知道，沈璇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恰好響起來，她看一眼，接起來。
“喂。”
聞澤厲低沉的嗓音從那頭傳來，“你們要拿的那塊地下了一份新文件，收到消息沒？”
沈璇一頓，有些意外。
她抿了一口茶，看一眼蕭老董事，說：“剛收到，正在談。”
聞澤厲低笑一聲，“錢翻倍了吧？”
沈璇：“嗯。”
聞澤厲聽着她的聲音，好一會兒道，“我幫忙？”
“但是我有條件。”
沈璇指尖摸着耳環，“那算了。”
聞澤厲：“......”
這女人，真是軟硬不吃。
他在那頭，咬着雪茄，掐着腰，看着窗外的風景，嗓音輕飄飄的，“好啊。”
那就算了。
掛斷電話后。
群里消息滴滴響。
蕭然：如何？
聞澤辛：哥，就這點條件你怎麼也得談下來啊。
聶胥：我看吶，難。
周揚：聞澤厲，談成功沒？別告訴我，你連自家老婆都搞不定。
聞澤厲：滾。
周揚：？？
許殿：沒談成功，肯定的。
蕭然：嘖嘖嘖。
聞澤厲退出聊天框，拿下嘴裏的雪茄，氣笑了。
媽的。
*
晚飯跟父親還有蕭老董事在外面吃了，沈家的司機把沈璇送回家裏，屋裏一片漆黑，開了燈后，沈璇才想起來，這兩天陳兮兮休假，也就意味着家裏只有她一個人，沈璇覺得自在一些，她沒有穿鞋子，赤腳走去倒一杯牛奶喝。
端着牛奶上樓，去洗澡。
洗完澡頭髮沒有直接吹乾，走到樓下，盤腿坐在沙發上，看書。
又把電視打開。
電視裏放着綜藝，她拿起平板，瀏覽幾份文件，嘴裏咬着一塊餅乾，聞澤厲進門，看到的就在這一幕。
她沒穿鞋，就穿着睡裙，一頭髮絲垂落。
他腳步頓了頓，好半響才認出是她。
他脫下外套，走到衣架那兒掛上，又解開襯衫領帶，問道：“吃晚飯沒？”
沈璇聽見動靜，看他一眼，又低頭繼續看平板，“吃了。”
打火機聲音響起，聞澤厲靠在酒櫃那兒抽煙，他問道，“那塊地拿了？”
“嗯。”
她都沒抬頭。
一直低着，客廳那邊光線很暖，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那兒。聞澤厲倒了杯酒，拎在手裏，走過去，坐在沙發邊上，一口一口地抿着，喉結滾動，側臉俊朗。
沈璇終於抬頭，看他一眼。
他舌尖抵着冰塊，咔嚓兩聲，說：“其實你應該聽聽我的條件。”
他也側過頭，揪住她視線，狹長的眼眸看起來有些薄情。
沈璇往沙發扶手上靠，搖頭，“不想聽。”
咔嚓一聲。
他嘴裏的冰塊更碎了，聞澤厲又一次氣笑，他眯眼，“直白些，你想自己吞下那塊地。”
“嗯。”
聞澤厲：“那好，我看看你怎麼吞。”
說完，他放下酒杯，起身，將襯衫從腰線拉出來，解着紐扣上樓去洗澡。
他走後。
客廳的空氣還帶着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以及酒味，沈璇繼續翻看郵件還有一些資訊，看到後面脖頸有點酸痛，她支起下巴，看向電視。
電視播放着有些刺激的綜藝。
裏面的人飛奔來飛奔去，又唱歌又跳舞的，還有點搞笑。沈璇看着，唇角微微上揚，不過看到後面，越來越有點無聊，因為梗都在前面用完了，沈璇有點困，加上客廳落地窗有風吹進來，挺舒服的。
她趴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天色晚了。
快十一點。
聞澤厲從三樓下來，一眼看到主卧室的門沒關，他挑了挑眉，看一眼時間，轉而走向一樓，一眼就看到沙發上趴着睡覺的女人，一條腿垂放在地面上，風吹得她髮絲一起一起的。
聞澤厲揉了下唇角，走向廚房，去倒一杯咖啡。
端着咖啡，靠在餐桌上喝完。
那女人還沒醒來。
睡得很熟。
過了好一會兒，聞澤厲放下杯子，走過去，抓住她搭在後腦勺的手腕，“沈總，起來，上樓睡。”
女人的手腕纖細得很，晃一晃就能掉那種。她掙扎了下，手抽回去，又搭回後腦勺，長腿無意識地在地面上划動。
聞澤厲垂眸看她那不安分的腿。
才發現地面上沒有鞋，她連鞋子都不穿。
嘖。
他眯眼，看了好一會兒。
隨後彎腰，略有些不耐煩地把她攔腰抱了起來，裙子緊跟着往上縮，聞澤厲掃一眼，走向樓梯。
踏上兩三個台階后。
沈璇醒了。
眼眸帶着少許睡意睜開。
恍惚看到男人線條分明的下巴，她茫然地看了一會兒，才冷着嗓音道，“我自己能走。”
進入拐角，光線更加昏暗，只有角落一盞橘色壁燈，聞澤厲聽見這聲音，他低頭，看着她。
兩個人眼眸在這昏暗的光線中對着。
他眼底也帶了少許的恍惚。
沈璇掙扎，長腿晃了下，聞澤厲順着看去，半響，嗤笑一聲，鬆手。
沈璇落地。
赤腳走上台階。
聞澤厲手插在口袋裏，說：“前段時間病懨懨的，現在倒好，又不穿鞋，又在沙發上吹風，明天沈氏女總裁又得上醫院。”
語調挖苦。
沈璇沒穿鞋，有點矮人一截的感覺。
她擰開門，回頭看着他說，“晚安。”
聞澤厲冷哼。
門砰地關上。
回到房間，沈璇的困意還在，她摸索着上床，倒在床上揉了下眼睛，翻個身睡去。夢裏夢境繁亂。
沈璇第二天還真有點頭重腳輕，好在沒感冒。
*
周末是宋老師生日，沈璇慣來臉冷，但是她心不冷，求學道路上，有些人能讓她記一輩子，這天一大早。
常雪開車來接她，沈璇用紙巾擦擦唇角，上車。
常雪精神很好，調整了下內視鏡，說：“不知道今天藍沁會不會來？”
要見到宋老師是好事。
但是要見到班裏那群人卻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藍沁，讀書那會兒，沈璇的好友只有常雪，陳依。
跟其他同學關係並不算好，性格的原因。至於藍沁，因為是世家小姐，但是又有可憐的經歷，加上長相跟性格，非常受歡迎，一大半的男生都喜歡過她。
沈璇語氣淡淡，“來了又怎麼？”
常雪咳一聲，道：“就怕他們又在那兒嘰嘰歪歪。”
夠煩人的。
沈璇沒吭聲，拿起平板，看那塊地的規劃圖。她郵箱裏攔截了一些不必要的郵件，她也看不到。
宋老師在京都多年，因一家人都要住在京都，沈璇跟常雪幫宋老師在京都找了一套四院的房子。
今年的生日，就在四院舉辦。
算起來，沈璇有三年沒來過宋老師的生日了，她高三那年出國，讀了四年後回來，直接進入沈氏。
一直都挺忙的。
車子抵達門口，可見門外有挺多好車。
沈璇跟常雪走進院子，七八個高中同學齊刷刷地看過來，看到沈璇后，本來開着玩笑的聲音一下子就下去了。
沈氏這幾年時常出現在各大經濟板塊。
更別提聞沈兩家聯姻。
宋老師端茶出來，看到她們后，笑道：“來了？”
“老師，生日快樂。”常雪送上兩個人準備的生日禮物，宋老師擺手，笑道：“人來了就好，不用準備禮物。”
沈璇：“應該的。”
宋老師只得收下。
接着，宋老師去招呼別人。
沈璇跟常雪坐下，其餘的人都在聊天，沈璇並不過去聊，常雪倒是會接別人的話茬。天色將暗，門外再次傳來車聲，接着門口上方的燈籠搖晃一下，藍沁穿着一條長裙跟薄外套走了進來，一起來的還有他們班的班長。
常雪低低操了一聲，推了沈璇一下。
沈璇抬頭，輕掃一眼藍沁，便低下頭去看手機里的信息。
藍沁一到，其他同學更活絡一些，起身給藍沁讓位，藍沁笑着跟沈璇打招呼，沈璇放下手機，端起茶杯，點點頭，“手好些了嗎？”
“好多了。”藍沁一笑，坐在班長的身邊。
不管過了多少年，這氣氛跟氛圍一直沒變，沈璇跟常雪永遠是坐在最安靜的位置。
師娘帶着女兒打下手，不一會兒，菜色上桌，一群昔日的學生今日的大人全圍坐在一起，班長還給宋老師買了蛋糕。
他們都是高二進的文科班，是宋老師從高二送入大學，感情是比較深厚一些。
吃過晚飯，吃過蛋糕，因環境好，很多人沒急着走，沈璇見宋老師停下不忙活了，跟宋老師坐在靠門的位置，細細地跟宋老師談最近的股市。
她希望老人家手裏的錢能做好理財，小賺一筆又不用承擔太大的風險，在這一塊，她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常雪也在一旁給些點子跟想法。
風挺大的。
外面其餘人的聊天漸漸地有些掩蓋沈璇的話。
其中有個同學說：“哎，你們還記得當初聞大少跟藍沁是怎麼在一起的嗎？”
常雪的話頓時卡住，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宋老師也是臉色變了變，他說：“我去跟他們....”
沈璇卻按住了宋老師的手臂，嗓音淡淡，“隨他們說。”
常雪：“操，是沒看到你來嗎？這很明顯就是故意啊，你現在才是聞大少的老婆，他們這樣算什麼....”
沈璇：“你坐下。”
常雪：“......”
沈璇這邊繼續跟宋老師說，宋老師額頭的筋一跳一跳的，也是被氣得不輕。身後談話的聲音卻沒有停過。
整個故事談下來。
聞澤厲跟藍沁的過去就變得清晰了。
京都鬱金香國際中學，屬於私立學校，這裏面有成績很好的學生自己考進來的，也有世家少爺千金花錢買進來的，但不管如何，這裏的少爺們跟千金們要比外面學校多得多，後來人家就喜歡在鬱金香前面加貴族兩個字。
聞澤厲跟她們不同屆，她們高二，他高三，藍沁的美名在外，聞澤辛也是高二，於是總談起藍沁。
後來一場籃球賽，聞澤厲算是認識藍沁了，不熟，但是見面會打招呼，還調侃。久而久之，聞澤辛等人就喜歡給聞澤厲跟藍沁拉對，聞澤厲都是笑着接下這些玩笑，上大學聞澤厲因家裏緣故，上了京都大學，沒出國。
又跟藍沁上了一所學校，聶胥那一群損友在大學裏又繼續給聞澤厲跟藍沁拉對，大學第三年，聞澤厲才終於追藍沁。
本以為很容易，誰知道，一追就是半年。大學第四年要畢業，兩個人才官宣，其餘的同學可能是玩笑開多了。
都笑着說他們終於成了，這輩子就別分開了吧。
常雪這邊聽得翻白眼，嘴裏叨叨，“是是是，真的沒分開，只是娶我們沈大小姐而已。”
沈璇看常雪一眼，“閉嘴吧。”
常雪黑着個臉，她低聲道，“你聽到沒，這是什麼絕美愛情？還六年愛情長跑？笑死了。”
沈璇端了茶喝。
讀書那會兒，知道很多人開聞澤厲跟藍沁的玩笑，聽過就算了，大學她出國，國內的消息她知道得總是要慢一些，等她回國把關注力放在聞澤厲身上時，才發現他跟藍沁還在聯繫，在一起。
時間是挺久的。
藍沁的聲音傳來，“好了，你們別說了，他...他結婚了。”
“藍沁你真可憐。”有個女生這樣說，“白搭的青春，高中那會兒我們可是眼看着聞大少打籃球，你都在呢。”
常雪又翻白眼，“可憐個屁。”
宋老師看着沈璇沒什麼表情的臉色，可是也聽不下去了，他起身，拐出去。不知說了什麼，其餘的人安靜了。
沈璇拿起小包，拍拍常雪的肩膀。兩個人也拐出去，外面更加安靜，藍沁坐在人群中，眼眶紅紅的，似在哀悼她失去的愛情跟青春。
沈璇眼眸淡淡地看着藍沁，空氣中對看幾眼。
卻無聲地令整個環境的氣氛一下子就緊繃了，藍沁下意識地坐直身子，拿着紙巾擦拭眼角，沈璇收回視線，高跟鞋一旋，走向拱形的院門。
常雪瞪一眼藍沁，也跟着出去。
外頭風挺大的，京都的天氣近冬，吹在臉上的風乾裂得很，沈璇坐上後座，支着下巴看窗外。
常雪罵罵咧咧上了駕駛位，問道：“今晚去哪？”
別回那個什麼新婚別墅了。
沈璇頓了下，正想說話，包里的手機就在這時響起，她拿起來，一看，竟是聞澤厲。
沈璇遲疑兩秒。
隨後，接起來。
“喂。”
“你在哪？”男人聲音有點急，很低，很啞。
沈璇眯了下眼，看了眼環境，“在三環的四院....”
“車子往右開，別上三環....”但來不及了，前面一道強烈的光對着駕駛位，刺得常雪眼睛痛，緊接着車頭打滑。
砰——地一聲，一輛麵包車從一旁衝過來，撞在了後門上。沈璇被慣力衝到另外一邊的門上，腦袋撞在玻璃上。
疼痛蔓延上來，她眼前也是一片黑。
四周似乎一下子黑暗了，常雪哭叫了幾聲，她想回應，沒回應上來，車門在這時被人扯下，隨後一隻大手摟住她的腰，把人給抱了下去。
暈眩一過。
眼前的黑漸漸撕開，有了一絲光亮。
四周一片混亂。
她偏頭看去，對上聞澤厲的側臉，他下巴緊繃著，也低頭看她，“怎麼樣？”
沈璇回神，她搖頭，“沒大事。”
聞澤厲點頭。
他沒放開她，看到警察把麵包車裏的人扯下來，他上去直接就是一腳，那人下/身被踹得直接跪倒在地。
沈璇認出那個男的，是銀海私人銀行前上司的弟弟。
她推了推聞澤厲的手，聞澤厲用力把她又摟了回去，像是無意識的，這時，一道細細哭喊的聲音擠了進來。
藍沁扒拉着人群跌進來，緊張地看着聞澤厲。
沈璇沉默地看着這滿臉是淚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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