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
敕令禮部為郕王選妃,經過幾輪篩選,初選出十餘人。
祁鎮因自幼不甚得寵,宮女們跟紅頂白,少有往他面前奉承的,因此至今對男女□□懵懵懂懂,我說要他一同去看秀女,他還羞答答的,只說“任憑娘做主”。
我笑道:“選的是你相伴一生的人,娘看中了又有什麼用呢。必須要你自己中意,才能夫婦和睦。”
祁鎮便答應了。
在珠簾后將秀女都看過一遍,問過話,我問祁鎮這裏頭可有稱心的人。
他細細聲道:“有一位錢氏,娘看她如何?”
我心中暗嘆,這一世,你還是選了她,也不負她歷史上苦苦等你歸來,為你哭瞎眼睛。
我笑道:“娘也覺得她甚好。只是鎮兒,娘想問你一件事……或許有些為難,你只需按你的本意來答,娘並不會勉強你做什麼……你可願一生一世都只要她一人?”
歷史上的錢皇后,苦盡甜來等到英宗回朝復辟,卻因無子而常被憲宗生母周貴妃欺侮,死後更在陵寢上被周貴妃做了手腳,不但不得與英宗同穴而眠,兩個墓穴間的墓道還被堵死。
祁鎮輕輕道:“兒子願意。”他本就是後宮鬥爭的犧牲品,想必也不願再創造更多的犧牲品了。
我想到歷史,未免有些動情,說道:“鎮兒,今天說的這番話,是咱們娘兒兩個的約定,等娘百年之後你若反悔,娘也奈何不得你。只是娘想讓你知道,在這個時代,女子如果要被迫與人分享丈夫,內心是何等的苦。這位錢氏,是個實心的好孩子,無論發生何事,你萬勿負她。”
祁鎮頓了頓,鄭重說道:“娘受過的苦,兒子懂得。兒子娶了她,決不讓她再受這樣的委屈。讓娘看着也傷心。”
我本無心說及自己,祁鎮心思細膩,以為是我感懷舊事,忙來出言撫慰我。
我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鬢角:“好孩子。”
於是便選定了金吾右衛指揮使錢貴之女錢氏為郕王妃,擇吉日成婚。
黑蛋身子逐漸復原,祁鎮加冠禮和婚禮我便讓他也出面。
祁鎮雖也殷殷期盼,但沒料到父親願意帶病為他主禮,自是十分激動。
第二日的朝見禮,祁鎮攜錢氏進宮。我和黑蛋在坤寧宮設座,聽得贊引官報說郕王與王妃已到宮門外候旨,我與黑蛋相視一笑,我忙道:“快宣。”
祁鎮着冕服,王妃身穿翟衣。
進殿時,錢氏似乎微微被衣裳絆了一下,祁鎮眼疾手快扶住她手臂,礙於禮節又急急鬆開。兩人唇角各自一彎,臉兒都是一紅。看來是兩情相恰。
二人在殿中行禮,並肩而立,如竹外梅花,別說是容貌氣質,就連身高都堪堪相配。
“真是一對璧人。”祁鎮自從帶兵,姿態越發挺拔剛毅,而錢氏秀麗柔婉,一看便是知書達禮的女子。黑蛋看了也很高興。
錢氏捧了棗栗盤和腵修盤分別奉與黑蛋和我,我們二人也各自說了些勉勵的話。
禮畢,看着祁鎮夫婦出宮的背影漸行漸遠,黑蛋笑嘆道:“當初不想要他,竟還是養到這麼大。兒子成了家,才覺得自己老了。年輕時的往事,才有些釋懷。”
我也不免淚目,然而還是笑他道:“你還老?你越活越倒退了呢。跟祁鈺爭完寵,現在又跟柚子爭寵。柚子才多大?你也好意思跟她搶我手裏的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