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這下誤會大了
這次演出回來后劇團便給所有成員放了假。
離年關越來越近,就連鳳燕的小師弟們都走了不少。
院子裏越來越清凈。
柳胡仙裹着厚厚的棉衣和富常生坐在爐子旁邊烤火。
爐子上還撒着帶殼的花生,兩個老頭子一邊吃着烤花生,一邊享受着難得的清閑。
“外面下雪了。”秋麗麗在門口跺着腳,把鞋子上的雪抖落乾淨後進了屋,張開兩手靠近爐子。
“他們都走了嗎?”富常生問。
“都走了,最後剩下的兩個我剛把他們送上車。”
富常生垂着眼睛,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明年還能不能再看到他們了。”
柳胡仙剝開花生殼,將花生倒進嘴裏,又順手把花生殼丟進爐子,“能不能回來誰也說不好,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秋麗麗奇怪地問,“富班主擔心他們不回來嗎?”
“最近幾年,每一年都會發生這樣的事,過完年後徒弟就沒了影,也不會再回來學戲。”柳胡仙哼了聲,“劇團不景氣,唱戲沒人聽,就是學成出師又有什麼用,上台演出也掙不到錢,除了像馬恭義那樣的不愁吃喝的可以為了愛好堅持下去外,普通人誰能堅持?”
聽了這話,秋麗麗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能明白柳胡仙說的這些事。
這些天天跟她朝夕相處的小師弟們,每天秋姐秋姐的叫着,其實他們本身都面臨著生存困難的問題。
除了像鳳燕這種能撐得起檯面的演員外,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跑龍套,要麼就是轉行去做別的工作。
他們真的還有堅持的必要嗎?
就算他們真心喜歡唱戲,喜歡京劇,可是他們的家人呢?
他們的父母親戚朋友,都不會贊成他們繼續做這行。
人都快餓死了,還唱的什麼戲。
還是快點找份工作比較實在。
秋麗麗越想越覺得泄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柳胡仙嘆息着,“但是回不去了,現在的老百姓娛樂項目越來越多,京劇已經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了,而且傳統的老劇目也引不起年輕人的興趣,相反的,他們還總說我們老土……”
秋麗麗蹲在那裏聽柳胡仙發著牢騷。
鳳燕從走廊經過,聽到房間裏柳胡仙的說話聲,他的心裏也挺難受。
他是真的害怕接手劇團。
就連他的師父都無法挽回劇團的頹勢,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不接手?
他不忍看着他的師父拖着病體操勞。
接手?
劇團最後要是散在他的手裏,他覺得對不起師父,光是自己心裏就過不去那道坎。
在最後一波人員離開劇團后,小常生劇團里只剩下了富常生、柳胡仙、鳳燕還有秋麗麗。
四人早上起來大眼瞪小眼。
只有四個人,誰負責做飯?
秋麗麗猶猶豫豫,“我可以試着做,不過吃了以後會不會死我不確定。”
富常生和柳胡仙整個人都不好了。
柳胡仙:“秋丫頭,你是個女孩子,難道從來沒有做過飯?”
秋麗麗撓着頭,“我在以前工作的地方都是老闆管飯,回家后我三叔會給我做飯,我自己試着做過一回,結果差點把房子點了。”
富常生:“……”
柳胡仙嚇得臉都白了,“鳳燕啊,你去外面買點早餐回來吧。”
他們這小劇團可不經燒。
鳳燕只好出門去買早餐。
到了市場上,他站在包子攤前猶豫着,是買包子還是買豆漿油條。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女聲:“鳳燕哥哥?”
鳳燕回頭,只見小絹站在那裏,手裏提着剛買的熱包子。
“小絹?”鳳燕愣了一下,“你怎麼在這裏?”
小絹不好意思地笑:“現在是寒假呀。”
鳳燕這才想起來,快要過年了,這個時候學生都在放寒假。
“你出來買早餐嗎?”小絹問。
“嗯,你去忙你的吧,我先轉一轉。”鳳燕不像以前那麼害怕單獨和小絹相處了,不過他也並不想和她過於接近。
誰知小絹跟在他身後,“我是來給我爸買包子的,不急回去,我幫你排隊吧。”
“不用了。”
“對了,最近我好像再沒看見秦玉山,他怎麼樣了?”小絹試探地問。
鳳燕眉頭微微一皺,“他跟着父母回家去過年了。”
“你有沒有把秋麗麗欺負他的事告訴富班主?”
鳳燕突然站定,轉過身正色道,“秋麗麗沒有欺負過任何人。”
小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可我爸親眼看見的……”
“有些事不一定親眼看到就是真的。”
小絹聽不懂,“就算是秦玉山做錯了事,也不應該那麼對他,他可是你的師弟,秋麗麗明明是你們劇團打雜的,居然仗着武力欺負人,你是他師兄,你應該站出來。”
鳳燕深吸一口氣。
他不想把秦玉山的事告訴小絹,破壞秦玉山在小絹心中的形象。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快回去給張叔送包子吧,我自己能行。”
這是明着要趕她走。
小絹心裏覺得委屈。
她能接受鳳燕對她的拒絕,可是她總想不通為什麼鳳燕偏偏對秋麗麗好。
明明秋麗麗是後來的,他卻總是護着她。
現在就連秦玉山也比不上秋麗麗。
小絹氣得原地跺了兩下腳:“好,你不肯告訴富班主,那我去說!”
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富常生,讓小常生劇團的人看清秋麗麗的真面目。
小絹轉身就跑,鳳燕本想攔住她,可是伸出手的瞬間卻猶豫了。
他不想碰她。
看來,他心理上的毛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復正常。
小絹賭氣跑到小常生劇團。
富常生和柳胡仙正在等鳳燕買早點回來,忽聽有人敲大院的門。
秋麗麗過去開門,“小絹,怎麼是你?”
小絹瞪了她一眼,沒有理她,徑直跑進了院子。
秋麗麗覺得奇怪。
小絹剛才瞪她的那一眼就好像有仇似的。
奇怪,她什麼時候得罪她了嗎?
她怎麼不記得了。
小絹找到富常生,“富班主,我有話跟你說。”
富常生和柳胡仙正坐在屋裏烤火,看到小絹進來都有些意外。
“你找我什麼事?”
小絹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秋麗麗背着你們欺負秦玉山,你們知道嗎?”
富常生和柳胡仙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他們好像猜到小絹要說什麼。
小絹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表情有些不對,“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有天晚上秋麗麗跟我爸借三輪車,我爸說他親眼看見秋麗麗把秦玉山綁起來裝在了麻袋裏,玉山哥平時對人熱情又善良,他這麼被人欺負,你們是做師父的,為什麼不幫他!”
就在這時,秋麗麗出現在門口。
小絹當著富常生的面指着秋麗麗,“你敢說你沒有把秦玉山裝在麻袋裏?”
“哦,你是問這件事啊。”秋麗麗淡淡道,“我裝了啊,他開始還不肯……後來被我揍了一頓,他就老老實實的進去了。”
小絹:“……”
富常生和柳胡仙覺得不妙。
這事誤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