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殺吧。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又或者這本來就是最致命的一槍。紫霄再也維持不住他本就撐得勉強的冷靜自持。
三年多以來他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再多的處心積慮,再多的陰謀陽謀,也抵不住真相揭開一角時,枕邊人的一句“殺吧”。
真的是很可悲。
真的是很可笑。
他不但是低估了白蘭對於綱吉的重要性,也高估了自己對於六道骸的重要性。
紫霄看着綱吉,突然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只能依舊笑着,自己為了這一天提前編造好的劇本全成了一堆亂碼。
他不合時宜的很想知道,當年綱吉面對六道骸穿胸而過的三叉戟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
無力而又茫然。絕望而又專註。只求速死。
綱吉看着紫霄,沒有動手。所有人就這樣一直僵持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着一聲輕咳,reborn開了尊口:“蠢綱......”
綱吉晃了晃,用一種又像是不甘心又像是愉悅的語氣說道:“reborn,我想對於叛徒,地牢審訊,還是不能跳過的。”
些微有些不解,有些吃驚。畢竟一旦走了這一步,紫霄會不會死就很難說了,而現在哪怕綱吉真的殺了他,也不會有人多嘴。但在場的人都沒有開口提出異議。
Reborn抿了抿唇,只是有些艱難苦澀的說道:“你的確長大了。”
是的長大了。不在軟弱猶豫,也不會衝動魯莽,你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思量。那麼自己這個老師,是不是也可以徹底的休息了?
綱吉輕輕笑了一聲,reborn的想法他隱約是察覺到的,但他什麼都沒有提,現在的他真的沒有力氣再分神在其他事情上了。
雖說了要放人,但他還是老半天才有所動作。刀刃移開的那段時間內,紫霄甚至看得到他執刀的手在微微的顫動。
還是很想一刀見血的吧。
靜靜的目送紫霄被帶走,綱吉轉身說:“我想小睡一下,審訊等晚上我一起參加好嗎?”
自然是點頭的。他蒼白的臉色就讓人無法拒絕。
綱吉抱着刀陷坐在柔軟的大床中央,空空蕩蕩的眸子裏倒映着這個空空蕩蕩的房間。就好像是一個耗光了電量的精緻人偶,被主人隨手放置。
綱吉一直表現的很無謂。
在白蘭面前,就好像真的把回到彭格列當成一場遊戲;在威爾第面前,又彷彿瘋狂的不惜一切也要達成那個計劃。
完美的面具下面還是一張面具。時間一長,連他自己都會有一種被自己矇騙了的錯覺。
但每每午夜夢回,他都會驚醒,在冷汗里無奈的發現,不管原來的初衷是什麼,一切發展到現在早就偏離了預定的軌道。
所有在平日裏被他死死壓住的情緒,都在這個糟糕到了極點的獨處十分里呈幾何倍數瘋狂增值着。他快要窒息了。
白蘭落在了傑拉爾的手裏,綱吉幾乎可以預見在見面時的悲慘狀況。但他無能為力,哪怕知曉了一切,他也做不了任何事。這種用盡全身力氣卻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他一陣陣的犯噁心。
除了擔心白蘭的處境,綱吉也有些分神在他的情緒上。算起來自從那次宴會後遇見嵐,他和白蘭之間的關係就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兩三天不說一句話也成了常事。
再後來,千不該萬不該的碰上了傑拉爾,白蘭就那時起回了密魯奧菲雷,沒有帶上他。一直到白蘭被俘的現在,他們都沒有再見過面。
那麼長時間的分離,自己突然變化的態度,白蘭他又是怎麼看待的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白蘭·傑索這個人啊,綱吉知道他喜歡各種口味的棉花糖,尤其是檸檬的,喜歡白色,喜歡晴天。說話口是心非,說謊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但是吃棉花糖的速度會因為興奮加快1.5倍,生氣的時候,嘴角的弧度會比平時上揚10度。
白蘭,我是了解你的。只是你的心我從來都看不透。
白蘭·傑索、六道骸、傑拉爾,這三個男人都是這樣的,儘管他們幾乎是他生活中一舉一動的所有深意所在,但是看不透就是看不透。
正因為看不透,所以才會這樣跌跌撞撞,弄得彼此傷痕纍纍狼狽不堪,站在三岔路口,卻不知道該怎麼邁開腳步。
好吧,那麼在選擇之前,先來做個試驗吧,大家。
如果你牽挂的是我,那麼我不說愛你,不會吻你,不擁抱你,不給你所渴望的一切,你是否還會一直等在我的身邊?
是的,這是一場豪賭,綱吉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也不想去管這樣做對不對,他只想這麼做。
儘管他的籌碼只有彼此之間那似有若無的羈絆。
也儘管他很清楚,他現在的處境有多艱難,你退我進,你進我退的遊戲必須以一方的永遠消失為代價才能終結。而他,有着必須要贏而且贏的完美的理由。
但是就把這場豪賭當做是他在這一切一切中的小小任**。起碼允許他有那麼一會兒,是純粹為了自己而活着的。
地牢
所謂地牢,總帶有些畫地為牢的感覺。
陰暗腐朽,屍體腐爛的味道永遠都散不掉。牆上樣式詭異的刑具被不同的人,用同樣顏色同樣痛苦的鮮血染成了華麗的暗紅色。明明是密閉的空間,呼嘯的風卻總是不知疲倦........
在這裏,哪怕不用刑,也遲早會被自己逼瘋的吧。
綱吉捧着杯牛奶,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守護者們早就到了,各自沉默着或坐或站在一邊。最近發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饒是他們這般的人物,也有些無力啊。
此時聽見響動齊齊轉頭看了過來,待看清來人,他們的眼裏也自覺或不自覺的染上了些暖色,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這樣的舉動,帶有什麼樣的意義自是不必明說。綱吉對着他們回以微微一笑,心底有一塊地方柔軟得不可思議。
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牛奶,綱吉才剛在reborn身邊坐下。那雙永遠挑剔的鷹眸就微微眯起,開口嘲諷道:“蠢綱就是蠢綱,這麼大的人了,還總是捧着杯牛奶。”
“這才不是我自己要喝的呢!”綱吉微微漲紅了臉,不滿的撇了撇嘴,把手邊的杯子推向前方,說道,“你今晚恐怕不會太好過,喝杯牛奶會比較輕鬆。”
紫霄看了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牛奶,有看了看被緊緊綁住的雙手,皺着眉頭。
綱吉輕輕“呀”了一聲,有點好笑:“我倒是忘記了。”說著,就讓人給他鬆了綁。
Reborn先是有些訝異,但隨後就不屑的“切”了一聲。因為已經確定對方無法逃脫,所以要開始肆意玩弄了嗎?還真是惡劣呢。
紫霄甩了甩有些酸軟的手腕,轉了轉牛奶杯,卻沒有喝。他抬起頭來,看着笑得一臉歡快的綱吉:“我挑釁、傷害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從來沒有反擊過,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忍下去呢。”
紫霄的這句話,也在間接承認了之前所發生的種種,都是他的傑作。
“的確,在所能容忍的限度內,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一直忍耐到了現在。”綱吉搖了搖頭,語氣里多了一些認真,“但你也不能把我對你的容忍,當成了你肆無忌憚的資本。”
紫霄聞言微有忡愣,隨即頗有些自嘲意味的笑了笑,道:“原來不是你不在乎,而是你的底線深的超出了我的預料。那我也真倒霉,就這樣闖進了雷區。”
“我很高興看到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綱吉聳了聳肩,淡淡問道,“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和瑞貝卡他們聯絡時用的指令,我想你的好心情不會有人破壞。”
“好心情?呵。”大概是覺得那指令也沒什麼用了,紫霄十分爽快的說了出來,“這是聘禮。”
儘管努力剋制,但綱吉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表示對這個惡趣味的指令的嫌棄,他向紫霄略一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一行人行至樓梯口,一直默默看着他們離去的紫霄突然開口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綱吉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死亡其實就等同於獎賞了吧,我啊,從來都不是個好人哦。”
“紫霄,但願你能重新適應復仇者監獄的生活。”
怎麼能這麼簡單讓你死掉,你明明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不是嗎?活着,比較痛苦而已。
說完,也不顧對方發青的臉色,綱吉重新邁開了步伐。走在最後的骸,深深深深看了紫霄一眼,神色複雜......
出了地牢,獄寺心中的疑問是再也憋不住了:“十代目,以瑞貝卡行事的嚴密性來說,那個指令不會被保留權限一直到現在的吧?”
“會的。”綱吉說的肯定,“傑拉爾他絕對在等着我主動找他。”從那該死的指令里就看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