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藍大個的崽子

布魯斯.韋恩aka蝙蝠俠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有點茫然和不知所措。作為一個被正義聯盟蓋章認證的控制狂，他生平第一次在蝙蝠電腦前呆坐了半個小時，在supermanJr的文檔里，只敲下了一個字母a。

序號a。

蝙蝠洞裏的陳設和過去一模一樣，只是在蝙蝠電腦旁多了一個看起來不應該在這個環境裏安置的嬰兒床，床上有一個皮膚白嫩嫩粉嘟嘟的小男嬰，睜着他那雙湛藍色的彷彿海洋一般的眼睛——布魯斯確定小男嬰還沒有長大能夠看見他的月份——歪着腦袋“看”他。

從昨天夜裏，這個體型看起來剛剛滿月的小男嬰，裹着只零破碎燃燒着的襁褓，當著蝙蝠俠的面從天而降——小嬰兒是從一個毫無預兆出現的黑洞裏被拋了出來的，隨後狠狠地砸向廢棄工廠水泥地面，砸出一個深約3米的大坑。當蝙蝠俠降落在深坑邊，看到這個小男嬰毫髮無損的時候，布魯斯對這個小嬰兒的父母——主要是父親——就有所猜測了。

而直到現在，蝙蝠電腦彈出的親緣檢測結果，讓布魯斯百分之百的確定了他的猜測。這個小男嬰的DNA與克拉克.肯特aka超人和露易絲.萊恩的DNA的十八個位點相一致，這個檢測結果的意思是，這個小男嬰有99.99%的可能性是超人的親生兒子。

剩下的百分之0.01的可能性則是，這個小男嬰是實驗室克隆的造物。比如萊克斯.盧瑟名下的實驗室就足夠完成克隆合成的實驗。

布魯斯能定下針對超人的計劃A,B,C，卻不知道拿這個明顯是超人的崽崽怎麼辦。

畢竟是崽崽，還在吃奶的崽崽。

並且在現在，面對超人犧牲足足有一個月的現狀，他完全能夠想像到，無論是布魯斯.韋恩還是蝙蝠俠，都無法對那個痛失愛人的露易絲說“嘿，我撿到你的兒子，你要不要收養他”，那個睿智堅強的女記者是更願意相信小男嬰是蝙蝠俠為了補償她做的實驗造物，還是小男嬰是從黑洞裏被拋出來的實情。

畢竟，後者若非是布魯斯親眼目睹，聽別人講起，他一定會認為這是胡扯。

布魯斯的思緒被一陣細小的“噗噗”聲音打斷，小男嬰嘴裏鼓着泡泡，正發出細小的“噗噗”的聲音，布魯斯的視線落在鼓着口水泡的小男嬰臉上，布魯斯的心裏卻湧出一陣難以形容的愧疚，因為超人的死布魯斯要佔絕大部分的責任。

在布魯斯一個人待在蝙蝠洞的時候，內心的思緒總是比最智慧的哲學家做的批判還要複雜。也只有阿福會藉著送紅茶送小甜餅，來打斷他陷入自我批判的折磨。

如今，多了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一個無齒的男嬰。

布魯斯下意識地用手尖輕柔地摸了摸小男嬰的手，小男嬰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發出清脆的“咯咯”的笑聲，柔軟的小手在布魯斯長繭的手尖上碰了碰，然後握住了他的食指。布魯斯用食指的手背蹭了蹭小崽子光滑的臉頰，小崽子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很明顯，小崽子一點睡意沒有，哪怕現在是再怎麼活躍的小崽子都會睡得死死的凌晨三點。

更明顯的一點是，小崽子對他的態度很親昵，甚至十分喜歡。剛滿月的小男嬰很喜歡他的觸碰，很喜歡的他的氣息——這也許跟他視覺還沒有發育的原因的有關，小嬰兒會本能親近氣息熟悉的人。

而小崽子親近的態度，讓布魯斯越發肯定他的那個猜測。

小崽子藍汪汪的眼睛充滿喜歡與信任地盯着他，隨着他隨意的觸碰發出嬰兒才有的清脆的咯咯笑聲，小崽子奶白色的皮膚上一點淤青傷痕都看不見，而殘留在襁褓上足以致死幾百上千個小嬰兒的核輻射也沒有對這個崽子造成任何不利於身體健康的影響。

小崽子看起來極其普通，又明顯生而不凡。特別是小崽子的眼睛，像極了超人，卻不似超人那般的寬容與平和，充滿了小嬰兒才有的懵懂與稚嫩。

布魯斯忍不住在腦海里再現他把小男嬰從深坑裏抱起的場景，那個時候臂甲上的顯示器提醒他這個小男嬰身上有足以致死普通嬰兒的輻射殘留。那個時候，小男嬰蜷着身子躺在他堅硬的臂甲之間，小拳頭揉了揉眼睛，緊閉的眸子慢慢睜開，湛藍色的眼睛“盯着”他，吸了吸小鼻子。發出一個清脆的“pa”的氣音。

“檢測完成”，蝙蝠電腦傳出一聲女性電子音的提示，最後一項檢測的結果出來了。

小男嬰身體的原子排列次序與這個世界人類的原子排列次序存在1.2%的差異，這個檢測肯定了布魯斯的猜測，這個嬰兒是另一個時空超人和露易絲的兒子。

這個1.5頭身的小崽子證明了平行宇宙的存在。

但是，如何定位這個崽崽出生的平行世界，以及如何將這個突然出現的崽崽送回他的平行世界，布魯斯現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樣的技術，在他的世界現在是不存在的。而且，就算現在從零開始，要想在想些就不會只有一個的平行世界裏準確定位，起碼也需要十幾年不斷研究。

布魯斯嘆了口氣，讓這個超級大腦的半氪星人以後自己去操心吧。

蝙蝠洞的電梯傳出聲響，阿爾弗雷德端着餐盤走了出來，餐盤上有一杯咖啡和一杯溫熱的奶，小奶瓶裝着的小崽子的口糧，小男嬰顯然聞到空氣中的奶香味，他歪頭“看”向了阿爾弗雷德的方向，阿爾弗雷德動作輕緩地把小男嬰從嬰兒床里抱起來，拔掉奶瓶的蓋子，把奶嘴塞進小嬰兒張開的嘴巴里，小男嬰閉着眼吮吸着奶瓶里的奶。

“他很信任我們呀，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掃了一眼蝙蝠電腦上顯示的結果，然後說道：“想必，他記住了另一個世界的你的味道。”小男嬰咽下了最後一口奶，打了個哈欠。阿爾弗雷德把小嬰兒放進嬰兒床里，扶着他坐直，手順着小嬰兒的背部從下往上掃動，力道輕緩，小男嬰打出一個聲音細小的奶嗝而又打了個哈欠，阿爾弗雷德扶着小嬰兒躺下，小嬰兒小手小腳動了動，就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真是個小天使。”阿爾弗雷德發出感慨，表情陰鬱的布魯斯也不禁點了點頭。“布魯斯老爺，你準備怎麼……”阿爾弗雷德挑選了一個詞彙：“安置他？”

“阿福，我明天去大都會，你替我約見露易絲.萊恩。希望這個孩子，能夠稍稍慰藉他們。”他們指的是失去摯愛的露易絲.萊恩和痛失愛子的瑪莎.肯特。

“我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方式，布魯斯老爺。”

雖然布魯斯十分確定，這個像極了超人的小崽子會是十足十的精神折磨，但是來自露易絲的無論是拒絕還是咒罵，都是他應該面對的。

次日，大都會韋恩酒店，頂樓總統套房，露易絲.萊恩推開房門，布魯斯坐在沙發上，她剛一走進房間，她的視線就被那個伸着小腳，蜷在布魯斯懷裏的小嬰兒吸引了，小嬰兒那雙撲閃撲閃的湛藍色眼睛讓她有個一個可怕的猜測，她驚疑不定地問道：“韋恩，你不要告訴我，你克隆了一個克拉克？”沙發邊上的茶几上有一個文件夾和一個平板電腦。

哈，正如他的猜測一般，布魯斯忍不住想。

布魯斯在小嬰兒天真的笑容里勾起的唇角緩下了弧度，他乾澀地搖了搖頭，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夾，露易絲彎下腰拾起文件夾，露易絲還沒有打開文件就聽到布魯斯說道：“這個孩子來自平行時空，是另一個世界露易絲.萊恩和克拉克.肯特的孩子，昨天……”布魯斯點了點平板電腦的屏幕，放出他錄下的小嬰兒從天而降的視頻。

小嬰兒好像愣了愣，又吸了吸鼻子，然後響亮地噗了噗口水泡。“mama！”小崽子發出細小的呼喚聲。按理說，一個差不多滿月的小嬰兒大腦的發育程度，不足以支持他完成對母親這個角色的認知及呼喚，但一個半氪星人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露易絲看完了文件夾里DNA檢測和原子檢測的文件，也看完了小嬰兒出現的視頻，這個堅強的都市女性，曾經的戰地記者，忍不住露出一個痛苦哀傷的表情，露易絲蹲了下來，纖細的手撫在嬰兒細嫩的臉頰上，小嬰兒睜着他那雙與克拉克.肯特同出一轍的湛藍色眸子，蹭了蹭露易絲的手。

露易絲蹲在沙發邊，她低着頭，布魯斯看不清她的表情，露易絲一直沉默着，足足有一分鐘，最終露易絲站了起來，語氣堅定地說道：“韋恩，我希望你能收養這個孩子。”

布魯斯一怔，然後明白了露易絲的想法。

露易絲和他一樣，沒辦法面對小男嬰這雙湛藍色的眼睛，而露易絲在看到這雙藍眼睛的時候，所承受的痛苦與哀傷要比他多上上百倍。

布魯斯發出幾不可查的嘆息，說道：“那你，給他取個名字。”

小嬰兒堅持不懈地噗着口水泡，懵懂無知，無憂無慮。

“喬納森.克拉克.韋恩。”露易絲逐字逐句吐詞清晰地說道。

布魯斯攬着喬納森的手緊了緊，小嬰兒的小手拽住了布魯斯的黑色襯衣袖口，布魯斯吐出一口氣，忍不住說道：“對不起。”

露易絲繃緊了身子，直立着，女記者幾近鋒利的眼神落在布魯斯身上，最終她嘆了口氣，她說道：“我總有一天能走出來，希望你也可以。”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萊克斯.盧瑟製造的怪物，毀滅日，那個把蝙蝠俠拉入深淵的陰謀，露易絲、蝙蝠俠都深陷其中，而超人的犧牲是他們無法遺忘的痛苦。這兩個極度理智的人，深陷度過悲傷的五個階段——否認、憤怒、妥協、沮喪、接受。他們度過了否認“超人已死”的階段，走過了針對盧瑟極端憤怒的過程，不得不妥協於超人已然過世的現實，陷入可怕的沮喪的深淵，這兩人距離走到接受的結果還遙遙無期。盧瑟利用露易絲找到了超人，利用蝙蝠俠削弱了超人的戰力，最後用他製造的怪物，殺死了超人。

而讓人憤怒與絕望的是，盧瑟的律師團再一次讓他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超人已死，死於一場陰謀。兇手逍遙法外，正義的裁決遙遙無期。

而露易絲沉溺其中的沮喪，讓這個堅韌的女性，喪失了面對這個和克拉克.肯特極度相似的嬰兒的勇氣。通過這個名字，露易絲也明確地表示，她不想收養這個孩子。露易絲給這個小男嬰取名喬納森.克拉克.韋恩，是表明她已經原諒了蝙蝠俠，也希望蝙蝠俠能夠原諒他自己。

即使，除非超人復活，這一點永遠不會實現。

喬納森感覺那個熟悉的味道越來越遠，懵懂的嬰兒歪了歪頭，藍眼睛盯着陷入沉思的布魯斯，小崽子喃喃地呼喚“papa，papa，papa！”十幾聲叫喚之後，布魯斯才意識到，小崽子是在叫他。

“我在。”於是布魯斯說道。話音剛落，小崽子露出一個甜滋滋的笑容，滿意地合上了眼睛。小崽子感受着布魯斯在他身上拍打的生澀卻輕柔的力道，慢慢地陷入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