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千戈在茂密的叢林中穿梭，不知何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細密雨點一般落下的鮮血點點滴滴灑落在身後的綠葉花瓣之上，開闢出一條不存在的路。

寬大的樹葉擦過他被鮮血覆蓋的臉龐，劃過時拭去他臉龐上血污，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以及眼睛下的一點皮膚。

只見那露出的一小片皮膚上佈滿的細碎的裂痕，彷彿乾涸皸裂河床，又好似血色的蜘蛛網，血絲一點一點的往外滲，不一會兒露出的皮膚再一次被血污掩蓋。

靜謐的叢林似乎因為秦千戈的到來而更加熱鬧，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隱約看見蒼翠的綠葉下有東西在遊走。

失血過多，一路奔逃叫秦千戈的意識已經有些混亂不清，所以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灑下德邦鮮血被什麼定西吸收了，橫衝直撞出來的一條路不知不覺中已經被草木掩蓋。

被踩在腳下而折斷的草莖挺拔向上的生長，殘缺的花瓣更加鮮艷，一點看不出方才的殘破。

草木拚命的生長，將秦千戈留下的痕迹盡數掩埋。

周圍的環境變得愈發安靜，靜謐的叢林中不知何時已經聽不見蟲鳥的聲音，之餘下什麼東西摩擦的聲音。

秦千戈的意識混亂，只是依循本能不斷前進。而不斷廝殺中鍛鍊出來的感知叫他察覺了空氣中的危機，腳下的步伐卻不見停下。

陡然，他揮動手中寒冰劍，斬斷腳邊一條手腕粗的藤蔓，綠色的汁液從藤蔓的斷口出噴濺出來，落在草地上一段藤蔓還在不斷扭動。

秦千戈勉強提起兩份精神，丹田中傳來的痛覺不斷提醒着他如今的處境。隨着剛才的一劍，他身上的血液流動的更加快，同時從全身細細密密的傷口中流出的血液越發多。

濃郁而新鮮的血腥氣瀰漫在周圍，刺激渴血的藤蔓愈發興奮。不顧地上還在扭動的藤蔓，伸出更多的觸手，來吸取秦千戈身上的血液。

艱難的揮動寒冰劍，斬斷一地的藤蔓。卻還是擋不住有兩三根藤蔓突破寒冰劍纏繞在他的小腿上，藤蔓上細小的絨毛瞬間扎入秦千戈的血肉中，迫不及待的吸取血液。

秦千戈一劍斬斷腿上的藤蔓，看着地上不斷扭動，帶着一絲血色的藤蔓，眼神冰冷。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些藤蔓會吸干他的血液。秦千戈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顧後果的調動乾涸破碎的丹田中的靈力。

一劍霜寒，冰冷的寒氣向四周蔓延，張牙舞爪的藤蔓停滯了一瞬間。

秦千戈眼睛一亮，就是這個時候！他從懷裏取出一張符紙，輸入剛才壓縮丹田得來的意思靈力。

符紙閃過一道光芒，秦千戈眼疾手快的把符紙貼在腳上，空間一陣波動后，秦千戈消失的無形無蹤。

藤蔓找尋片刻無果后怒氣衝天的抽打秦千戈消失的地方，直把地面打的凹陷下去，這才不情不願的收回藤蔓。

另一邊，秦千戈突然出現。剛一現身，秦千戈便睜眼警惕的掃過周圍的環境。瞧見普通的山林草木，以及驚起的飛鳥，鬆了一口氣。

剛才的瞬移符是他留給自己最後的底牌，只可惜瞬移的距離有限。一個運氣不好他怕不是要給敵人送上門去。

若不是藤蔓已經危及自身性命，必死之局，他也不會把性命交給運氣。

所幸，他的運氣還不錯。不僅從藤蔓的“口”中死裏逃生，更是叫他的敵人徹底摸不着他的蹤跡了。

強撐着的身體頓時有些失力，扶着身旁的樹榦來支撐自己越來越重的身體。秦千戈心知，不是他的身體再變重，而是他的體力變差，意識混沌。

他甚至察覺不到渾身的痛苦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秦千戈苦笑，在滿臉的血污之下，顯得猙獰而扭曲。

用力咬破舌尖，濃郁的血腥氣充滿口腔鼻尖。秦千戈喚回些許意識，扶着周圍的樹木，回想之前的記憶，跌跌撞撞的走向了山林深處。

一路不知道秦千戈已經記不清自己撞到樹榦上多少次，舌頭已經徹底沒有知覺了。聽着前方傳來的澎湃水聲，秦千戈眼睛微亮，那是瀑布高高落下的聲音。

彷彿最後的迴光返照，秦千戈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路衝到水聲的地方。

一道瀑布從高空垂落，重重的擊打在瀑佈下的水潭上，濺出無數水珠。

秦千戈徑直跳進瀑布中，巨大的衝擊力落在他的脊背上，咆哮着要把冒犯的秦千戈打落水潭。

眼疾手快的抓住瀑布中的一塊凸出不明顯的石塊兒，秦千戈用力盪起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用力甩向山壁。

“噗通”一聲，秦千戈再一次消失。

摔進瀑布之下一個隱秘洞穴，秦千戈只來得及看一眼面前的喧囂而下的瀑布，便腦袋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他的臉色煞白，看不見一絲血色。平躺在石面上，胸膛看不出起伏，只見出的氣不見進的氣，仿若死人一個。

儘管秦千戈人已經昏死，身上的鮮血卻還在不斷流出，不一會兒順着秦千戈的身形朝周圍蔓延。

這時候毫無方向流動的血液陡然像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召喚，有目的的在地上流動，彷彿一條流動的血蛇，在地上蜿蜒爬行，留下一道道暗紅的痕迹。

無數道血液在地上交匯流動，很快以秦千戈為中心畫出一個巨大的圖案。隨着圖案的不斷完成，艷麗的紅光緩慢亮起，逐漸將秦千戈籠罩。

如霧的血氣凝而不散，久久盤旋在秦千戈上空。已經刻畫完成的圖案也在這一瞬間光芒大綻，一種古樸蠻荒的氣息頓時瀰漫在整個洞穴中。

這可惜這樣的氛圍叫一個昏迷的人全盤接受，並且全無記憶。

下一瞬后昏迷的秦千戈消失在山洞中，隨着他的消失，光芒大綻的圖案眨眼收斂全部的光華，帶着滿地血液盡數消失。

微風徐徐的吹過，秦千戈眉頭微皺，緩緩睜開眼睛。身上無一處不痛，他卻看着矇著一層血色的湛藍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揚，真沒想到，他還活着。

藏在右手掌心肉中的丹藥是他留給自己的希望，給父母報仇的希望。那是破界丹，是他偶然得來的一顆五品丹藥。

破界，破界，金丹之下皆可破。

吃下破界丹，無論是什麼修為，只要你有靈根，開始修鍊，便可突破金丹之下所有限制，一舉踏入金丹，成為金丹巔峰。

只是世間萬物相對應，這麼強大的丹藥總要有所限制，破境丹，應了一個破字修為暴漲，也應了一個破字，一刻鐘后金丹修為化為虛有。

不僅如此，破界丹是通過將靈氣直接注入丹田，直接將服丹之人的修為硬生生的堆上去。且不斷的注入靈氣，直至破裂。

後面秦千戈全身皮膚皸裂，鮮血不斷流出便是丹田被擠爆的徵兆。

而最糟糕的是當靈氣到達頂峰時，這些原本聽話的靈氣會不受主人控制。滿身的靈氣恍如沒有，又不斷在體內積累。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丹田被毀，斷絕修仙之路，甚至斷絕生機。

秦千戈一度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畢竟他在丹田破裂之後，尚且擠壓破碎丹田的靈力。好比將破碎的瓷器用鐵鎚用力敲成粉末，再無挽回的機會。

時間只有一刻，他只能粗暴的把所有害過父母的人殺死。

這裏一點不像是他小時候待過的山洞，秦千戈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小時候他在瀑布中承受瀑布垂直而落的巨大壓迫力來鍛煉自己肉身的強度。

山洞便也是那個時候發現的。

很隱秘，若不是他從瀑布上掉下去，機緣巧合的抓住了凸起的石塊兒，也不會發現這個救他一命的山洞。

是的，救他一命。

輕柔的微風，蔚藍的天空，空氣中清新的草木香和淡淡的花香，美好的像是一個世外桃源。而他記憶中的最後一眼是黝黑的山洞，震耳的水聲。

他猜是有人在山洞中發現了他，又或者是在山洞中觸發了什麼機關，把他從山洞轉移到了這裏。

秦千戈閉上眼睛，緩緩感受了一番周圍，驀然睜開眼睛，他想，他找到了留下他一線生機的原因了。

這裏沒有靈氣，一絲靈氣都沒有。

而破界丹是要不斷吸收外來的靈氣，這裏沒有靈氣，沒有靈氣吸收，破界丹吸收不了靈氣，自然沒辦法破壞。

現在，他的身體裏積累了大量的靈氣，剛好到達了一個界點。再遲一個呼吸來到這裏，他的身體就會因為靈氣過度而炸開。

準確的來說，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

稍一動彈，就會引起身體裏靈氣的流動。就好比剛才他只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天空，眼球便出現細密的裂紋，血液滲出，看見的天空的顏色是蒙上一層血霧的湛藍。

秦千戈一動不動的躺在地面上，呼吸中帶着隱約的血腥氣。

往好處想，他報了父母之仇，並且活下來了。壞處想，他無時無刻不活在下一秒會死的危機中，可能是一陣大一點的微風，一個不經意的抖動，甚至一個平常的呼吸。

嗯，可喜可賀！可悲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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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秦哥成為靜止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