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惱怒
竟然會是鄭千行!舒悅凝按捺住心中的震驚,笑着站了起來,且不管對方處心積慮討好她是為了什麼,她若先沉不住氣,落下風的必然是她!
“殿下來了?快,快請坐!”
對於她熱情的接待,鄭千行流露出一副受chong若驚的樣子,連忙在她的旁邊坐下。
“這些菜都是我特意點的,殿下看看可還需要添些什麼?”舒悅凝又問。
鄭千行道:“郡主所點皆是我喜歡的,無需再添了!”
“殿下想喝什麼酒?”
鄭千行已經從受chhong若驚中恢復過來,臉上又掛上了自詡風/流的笑容:“郡主愛喝什麼酒,我就想喝什麼酒!”
“那就來一瓶酒樓的招牌酒,醉千尋吧!”
很快,店家將酒送了上來,舒悅凝話不多,先敬了鄭千行一杯。喝完,鄭千行眼中有淚花閃耀,垂頭盯着空空的酒杯看,似有滿腹的愁腸無處訴說。
“殿下怎麼了?”舒悅凝問。
“這酒,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
“殿下的母親也喜歡這種酒?”
“在墨國並沒有醉千尋,不過,有種酒的味道與它十分相似。”
“那酒叫做什麼名字?”
“那酒……沒有名字!”
舒悅凝奇怪道:“沒有名字?”
“嗯,沒有名字!”說著,鄭千行抬首看舒悅凝,眼眸中有淡淡的憂愁和懷念:“雖然我只在小時候嘗過一次那酒,卻因為是我母親親手釀造,故而印象十分深刻。”
“聽起來,殿下的母親乃是性情中人,在宮裏能自己動手釀酒,實在是難得!”
鄭千行嗤笑一下:“她哪裏是什麼性情中人!她本就是個釀酒女,進宮獻酒之時被皇帝給強佔了,然後有了我……結果,就再沒有見過皇帝的面,也沒有什麼名分,為了討好別的夫人和妃子,她就想着法子的釀造新酒,以此來換取我們母子在宮裏生存的機會!”
舒悅凝一愣,雖然知道一個會被送來作質子的皇子背後不會有什麼顯赫的出身,但鄭千行所說比她以為的還要凄慘。
“對不起!”她見他神色悵然,非常內疚讓他想起了傷心往事。
鄭千行搖搖頭,勉強笑了一下:“不怪你!其實,我很高興,能有一個人和我一起懷念母親!”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讓舒悅凝更難受,她定定的看着他,只覺得他此刻脆弱無比,就好像一個易碎的水晶瓶,需要人小心呵護。
“你這麼看着我?是在同情我嗎?”鄭千行問。
舒悅凝尷尬的將視線移開,搖搖頭。
“沒關係,我不介意別人同情!”
舒悅凝鬆口氣,道:“你……的心胸很寬廣!”大部分的人,是不希望被人同情的,因為那會傷到自尊。尤其是男人,他們可以很強大,也可以很敏/感,同情的目光對他們來說比仇恨的目光還要可怕。
“母親告訴我,會同情別人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我可以不接受他們的同情,但是不能錯怪他們!”他頓了頓,又道:“說起來,你很像我的母親!”
舒悅凝怔了怔:“我有那麼老嗎?”
“我母親死的時候,我才五歲,她也不過十八歲!所以,她在我心中的樣子永遠是十八歲,談何老?”
十八歲?那就是說,他母親十三歲左右就被墨國皇帝給……
舒悅凝再次震撼了,也再次為自己說錯話而感到愧疚:“對不起,我……”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你和我母親一樣善良、體貼,怎麼會有意拿我的傷痛來挖苦我呢?”
相較於剛才,舒悅凝竟能坦然接受他拿自己和他的母親做比較了,她笑了笑,沒有再反駁他的話。
“我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嗎?”鄭千行到。
“你說!”
“能抱抱我嗎?”
舒悅凝愣住了。
“從母親走後,就再沒有人抱過我,這麼多年了……我很想她!你能替她抱抱我嗎?”說著,鄭千行的聲音變得哽咽。
許是因為他的脆弱喚起了她的同情心,進而喚起了她的母性,舒悅凝展開了雙臂迎向他,沒有去想這麼做到底合適不合適。
見狀,鄭千行立刻迎了上去,雙臂一合,將她緊緊摟在了懷裏,埋頭在她的頸間,深深一嗅:“真香!真像她!”
舒悅凝正要張嘴說話,門嘭的一聲被人踢開,臉若玄鐵的慕容子墨站在門口,惡狠狠的看着被鄭千行摟在懷裏的她。
鄭千行回首,對上慕容子墨,而後若無其事的扭頭,將嘴唇湊到舒悅凝的耳邊,低語道:“謝謝你!”
瞬間,慕容子墨整個人都變得冰冷起來。
不等舒悅凝回答,鄭千行放開了她,招呼道:“成王是聞酒香而來?”
慕容子墨並不理會他,徑直走過去,坐到舒悅凝的對面:“男人想要一個女人,以金錢和權勢引/誘,雖然大多能夠成功,卻顯得極為下品!若不花一金一銀,以自身的色相引/誘,是為中品!而將脆弱向女子展示,進而得到女子的憐惜和溫柔,得到女子長長久久的呵護和照顧,才是上品!”
說著,慕容子墨冷睨鄭千行一眼,又接着道:“前者,女子既可以因為金錢和權勢而來,也可以因為金錢和權勢而棄,到底不是真情!中者,色相早晚會變,焉知女子心意不變?唯有後者,女子多心軟,若哄得她們對自己如對己出,必定對自己不離不棄!”
舒悅凝惱怒,慕容子墨定是在外滿偷聽了很久,才知道她對鄭千行心軟、同情一事,才會說出這麼一番諷刺的話。
思及此,她沉了臉:“今日是我在此宴請殿下,請成王出……”
不等舒悅凝說完,慕容子墨冷冷道:“方才那番話,是殿下昔日在酒宴上親口說出!”
舒悅凝呆住,茫然的看着慕容子墨。
慕容子墨又道:“還有,殿下的母妃乃是墨國大司馬的女兒,雖然已經故去,卻被追封為仁孝皇后。”
舒悅凝錯愕,進而扭頭看向鄭千行,鄭千行面不改色道:“其實,我剛才說的母親是指我的奶娘,小時候,奶娘對我一直……”
舒悅凝羞惱不已:“你閉嘴!”
鄭千行訕訕道:“我對郡主之心,日月可鑒,方才說謊全因太想接近郡主,郡主莫要誤會,我其實是正人君子……”
舒悅凝道:“鄭千行,你滾!”
鄭千行倒也識相,立刻站了起來:“我走就是,郡主千萬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就是我的罪過了!”
“把你送的禮物也拿滾!”
鄭千行一愣:“我沒有送禮物呀!”
舒悅凝也愣住“那紗衣和金釵不是你送的?”
鄭千行瞥了慕容子墨一眼,行了個禮,轉身離去,並不答舒悅凝的話。
舒悅凝再傻也明白自己鬧了一個大烏龍,仔細想想,全賴她自己,鄭千行起初的受chong若驚,還有對她的態度,怎麼會是鄭千行送的禮物呢?
見她自顧自懊惱,慕容子墨冷笑一聲:“原以為你比其他女子聰明,現在看來不過如此,竟然被鄭千行三言兩語就矇騙了!”
聞言,舒悅凝立刻惱羞成怒:“縱使受騙也是我的事情,與你何干?”
慕容子墨黑着臉,不說話了。
兩人都沉默下來,舒悅凝待胸中惡氣消失得差不多,方才開口問道:“那禮物,是你送的?”
“是!”
“拿回去吧,我不要!”
慕容子墨一驚:“為何?”
“你送的東西,我不能要!”
“鄭千行送的,你就能要了?”想到方才在門外聽到的話,慕容子墨就煩躁,當她以為東西是鄭千行送的時,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可換成他,卻全然不同。
“對,如果是他送的東西,我可以要!但是你送的,我不想要!”
“你……”
舒悅凝站了起來,並不拿放在椅子上面的禮物,徑直往外走。
“我只是想跟你慶生而已!”慕容子墨低聲說,見她停下腳步,他忙又道:“這兩樣東西你都很喜歡,不是嗎?就當是禮尚往來的賀禮,為什麼不能收下?”
禮尚往來的賀禮?可惜,她不能將他看做普通朋友抑或同僚!
她不語,慕容子墨一下站了起來,想伸手拉她,她連忙躲開,滿臉嫌惡道:“向夫人死時,我命穩婆查過,她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慕容子墨先是詫異,而後沉了臉:“你以為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舒悅凝冷笑一下:“是與不是,只有你和她最清楚!”
慕容子墨忽然笑了:“你在吃醋嗎?”
舒悅凝嫌惡道:“不,我只是在嫌你臟!”
“你……”
話畢,舒悅凝大步走出酒樓。沒有馬車,她也懶得再去租,一路慢悠悠走回宮,到達寢殿時,已經是晚飯時間。
她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擺放在桌案上的兩個盒子,不用問,這是慕容子墨命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