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

年夜

姬雲繼隔了一天才去上朝,仍覺得腰酸疼得厲害,屁股更是不敢坐實。他知道現在自己渾身上下只有臉能看,其他地方則好像調色盤,似乎比上過大刑還慘。

所謂的一次,在姒月姬那裏,基本是一日起算。姬雲繼想逃,卻總被姒月姬弄在半空下不來,捨不得離開。好不容易落一次地,他想着該歇了吧,結果沒等他歇過來,姒月姬又開始了。

後來姬雲繼連哭都沒力氣了,更別說逃了。

姒月姬這個畜牲,決不能讓他得了勢,昨日他竟然想跟自己玩花樣!好在姬雲繼還是皇上,樑上屋外侍衛圍守着,否則他真可能被姒月姬綁在龍床上,干出什麼不是人的事來都難以想像。

姬雲繼身上沒明傷,連嘴唇舌頭都沒被咬破。只是身上青腫,估計能腫到肉里。尤其身後,更是磨損得太過厲害。姬雲繼覺得自己坐在一個蘸了辣醬的熱饅頭上,又熱又痛,雲南白藥也彌補不了他心靈的創傷。

後悔了。救他幹嘛?毒死他算了!這樣自己最起碼不會有朝一日死在床上這麼丟人。

退朝之後,侍衛攔住姒月姬,沒讓他隨同皇上回釣魚殿。

姒月姬嘿嘿一笑,也不勉強。要過年了,姒月姬比他自己想像得還要忙。

那放箭偷襲的幾人沒被抓住。姒月姬早猜到會如此,就算姬貫虹把京城圍成個鐵桶,也總會有疏漏的地方。他們只能從別的地方着手。

這日,姒月姬去梨花居找姚順宇喝酒聊天。

姚順宇說他們已經好久沒有收到來自神秘組織的直接命令,自從姬貫虹清掃京城以後,也再沒有神秘組織的人去他那裏落腳,現在,他那裏就是普通的酒樓客棧。

他握住姒月姬的手腕,關切地問他:“月姬,你現在怎麼樣了?身體恢復得可還好?”

姒月姬把手抽回來,微笑道:“勞煩哥哥記掛着,我已經大好了。”

“你我兄弟二人,你也不常來看看我,我又不方便去找你,其實我們本該多親近親近的。”

姒月姬不願意跟他整這些虛的,敷衍了幾句就走了。

回了忠勇公府,與姬貫虹見了面,姬貫虹問他對姚順宇是何感覺。

姒月姬說:“我不知道,但如果姚順宇就是那刺客,那他就隱藏得實在太深了。”

“哦?你怎麼,懷疑姚順宇是那刺客?”

“只是直覺,而且這種懷疑很是模糊。不過你要是想把他殺了以防遺漏,我倒不介意。”

“怎麼,他不是你的親兄弟嗎?”

“他雖與我是親兄弟,但跟我未必是一條心。”

“你就不怕你的叔公怪你?他一定不會放任自己的侄孫被人殺了的。”

“叔公也是明理之人,不過我沒有證據,自然沒法得到他的認可。”

“那你還要殺他嗎?”

“我沒說要殺他啊,我是說讓皇老爹您,派人去殺他。”

姬貫虹冷笑一聲,“我還打算讓你親自動手呢。”

姒月姬回報以似笑不笑地裂了一下嘴。

姒月姬後悔了。當初他留着姚順宇,本來是想自他身上打聽更多的神秘組織的消息。誰知姚順宇這人狡猾得很,非但沒能從他嘴裏套出有用的東西,還把劉仁撫也扯了進去,現在姒月姬想殺他都不得不有所顧忌。

“我現在就算想殺他,也沒那個本事了。”姒月姬站起身,“你派人去殺他吧。至於我叔公那邊,我這就書信一封,講明事由,您給他送過去。”

姒月姬走後,姬貫虹深深皺起了眉。

姒月姬心狠,比他要狠太多。

心軟的人,總會有很多把柄。但姒月姬心太狠,唯一能制住他的把柄,就只有姬雲繼了。可是姬雲繼是他要殺的人,這個把柄,其實沒什麼用。

在姒月姬沒了利用價值之前,姬雲繼的命,還得留着。

*

姚順宇跑了。

既然姒月姬懷疑他就是那刺客,姬貫虹自然不會輕視,而是把自己的貼身侍衛都派去了絕大部分。

只能說姒月姬的直覺太准。姚順宇什麼功夫不高,什麼身中蠱蟲,都是騙人的,他能從眾多高手包圍中逃脫,雖說受了傷,但也足以證明,他的功夫絕不弱。

姒月姬給劉仁撫寫的信還在姬貫虹手裏,姬貫虹的意思是不要發了,姒月姬仍讓姬貫虹發了出去,同時發出去的還有姒月姬新寫的一封信,讓劉仁撫小心姚順宇。

*

清理了梨花居,現在京城裏就算還有神秘組織的餘孽,估計暫時也翻不出什麼水花來。姒月姬和姬貫虹都暗鬆一口氣,認真準備過年。

這大概是姒月姬和姬雲繼第一次在一起過的年。

姒月姬六歲時與姬雲繼一起抗倭,好不容易取得勝利,他因為痴心妄想,在姬雲繼生辰那天過早侍了寑,被他一怒之下趕入軍中,從此一個城裏一個城外,隔着沒多遠,姒月姬卻只能偶爾遠遠地看姬雲繼一眼。

至於六年前,姒月姬與姬雲繼年夜同游,未到子時,姬雲繼就進了天牢。

所以這次姒月姬無比重視,幾乎住在了釣魚殿,又總是跑回來,偷偷給王上準備禮物。準備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禮品,無非是自己做一些小東西,姬雲繼手裏已經很多了,卻總是不停地讓姒月姬做來送給他。

年前準備,忙碌而平靜。姬雲繼心情好,也畫起了年畫。只見那年畫娃娃圓圓的小臉,卻是尖下頜,眼睛又大又圓,卻是吊梢眼。

怎麼看怎麼像小時候的姒月姬。

姒月姬看着心癢,也畫了一幅年畫娃娃,是他想像中姬雲繼小時候的樣子,小巧可愛。

姬雲繼卻不滿意。他畫的姒月姬至少還是穿着衣服的,可姒月姬畫的他,就跟剛剛從浴桶里出來似的。

“這怎麼這麼小?”

“王上,”姒月姬無奈,“你那時才多大,還能有多大?”

“我不管,總之不可能這麼小。”

“好吧。”姒月姬又加了幾筆,問王上,“這樣行嗎?”

姬雲繼極為不滿,“我這是坐在了木馬上嗎?”

“我說這麼大不可能吧。”

“我也沒讓你畫這麼大啊。”

兩個人又拌了幾句嘴,姒月姬問:“我畫得像不像?”

姬雲繼說:“我怎麼能記得。”

“以前沒人給你畫過畫像嗎?”

“姚馳音畫過,不過我不知道他放在哪兒了。”

姒月姬又不高興了,半天說了一句:“我要是在你小時候就認識你好了,得是我比你大,絕不會讓姚馳音欺負你。”

姬雲繼不知怎麼,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姒月姬,賠笑問他:“打算比我大多少?”

“也大十二歲。”

姬雲繼不由想起前幾日,自己連出恭都疼,愣喝了好幾天的湯水,忍不住罵道:“屁,那我得被你玩死。”

姒月姬聽王上說這粗話,受用得很,把他摟過來,手沿着腰線劃下去,“王上,您還欠我一次呢。”

姬雲繼差點說出“以後都是你的”,不由心驚,自己怎會冒出這想法,頓了一下才說:“先欠着吧。”扭身便走了。

姒月姬看姬雲繼露出的脖頸有些發紅,不明白他有什麼可害羞的,樂了一會兒。再看那年畫娃娃,遠遠比不上他所想像的小美人兒,再加上那莫名其妙的木馬……他隨手揉了,打算重畫一幅,看看時間不夠,只好先放下筆,出門檢查各州縣的進貢去了。

他走後,姬雲繼又轉了回來,把揉成一團的畫像攤平,看那木馬老大的不滿,把畫扣放着,想了一會兒,還是把那畫收了起來。

姒月姬忙來忙去,也只是忙乎皇上的安全問題。雖說神秘組織在京城受到了極大的打壓,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馬上就要過年,人來人往熱鬧非常,姒月姬生怕自己有什麼地方照顧不到。

如此忙碌之際,他每日只能與姬雲繼匆匆見幾面,等他終於有時間多跪在皇上身邊一會兒時,已經到了大年夜。

同舊例一樣,今日不上朝,晚上姬雲繼在宮門外陪百官百姓們看過大戲和雜耍等,回宮與姬家不知又從哪兒多出的一百餘口親戚一起家宴,接近戌時方得回釣魚殿,與義弟們真正地親人團聚。

姒月姬也只能跪着看着,知道今夜一定會有他的份,就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他。

釣魚殿裏正亂得不像話,空氣中彌散着濃濃的味道,四處散落各色衣物,龍床上白湯不知浸了幾層,仍有人還未被輪到。今日是大年夜,竹樓等小奴婢女也要在今日得寵的。

姒月姬脹得幾乎爆炸,也只能幹等着。外面忽然想起震天的鞭炮聲,亮起七彩的煙火。姒月姬一個人寂寞地看着。

他曾經對今日有過許多美好的幻想,如今才發現他錯了。

姬雲繼不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能得到的,大概也是最少的。

他忽然很後悔曾經的承諾,說等他們隱居時就給姬雲繼蓋個大房子,讓他的義弟們也能住進來。如今,他希望世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姬雲繼特意加快了速度,也是直到丑時才把其他人輪完。他命人收拾寢殿,開窗放氣,又讓大家趕緊去睡覺,渾似忘記了還剩下一個人。

太監們忙碌過後,寢殿裏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姬雲繼和姒月姬和梁上君子三個人。

姒月姬沖房梁點個頭,趙莘冉也出去了。

他往床上四仰八叉地一躺,“我累了,你來幫幫我。”

姒月姬都要冒火了,恨得他恨不得手撕了那些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王上是什麼意思。

他噌得站起來,因為跪得太久,腿麻了,又跪倒回去。他怕自己聽錯了,想問清楚。又想聽錯了又如何,總之先上了再說。

他這麼想着,爬了過去,越來越快,把姬雲繼都嚇到了,併攏了腿,有些羞赧地說:“你慢點,我是真的累了。”

姒月姬怎能慢得了,第一次就把他的王上弄哭了。

姬雲繼一邊哭一邊說:“你要是肯慢點,要是肯聽我說什麼,肯讓我求饒,我就……我就讓你玩點別的。”

姒月姬幾乎僵硬了,“你說的,當真?”

“不過你要是弄不好,我下次就再也不讓了。”

羊入虎口,只要他還能跑,就還是有生的機會。怎奈羊主動讓老虎給五花大綁,想跑也跑不了了,只把自己撐得肚子似乎都圓了。

直到暈死過去,那羊也沒想起來,他其實是有內力的。什麼哭泣啊,什麼求饒啊,都比不上他輕輕一運力,那布衣撕成的布條,分分鐘就會被他震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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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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