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月姬

姒月姬

姬小王爺的狐朋狗友中,有一個喜歡稚童的。姬雲繼不喜歡,甚至想想就覺得噁心。不過他與那朋友雖在此方面愛好不同,在其他吃喝玩樂方面共同語言頗多,且那人手下有分寸,從未玩死過人,因此姬雲繼與那人還算玩得來。

姬雲繼不喜歡小孩子,便不和其他人蔘和此事。他雖收黃銅牛為義弟,也不過找個留他在身邊的理由,就算真要了他,至少也要在他成年之後。

是時國有定規,男子十三歲便算成年,那是連年征戰留下的制度,為的是戰時有盡量多的人可以充軍。

姬雲繼覺得十三歲還是小了些,他要過的人,最小也都有十四歲了。

黃銅牛和他心理的年齡底線,差了近十年。

所以姬雲繼聽了黃銅牛竟要以身伺奉,氣得眼睛簡直要翻白。

姬雲繼吃飯倒不用下人一口一口喂,只是現在渾身實在沒有不疼的地方,只好被一群人圍着,從頭揉到腳,另有人專門給他喂飯吃。

肚裏有了食兒,渾身也不那麼疼了,姬雲繼才命人把黃鶯娘和黃廷祿叫過來,關上門劈頭蓋臉一頓訓,最後安慰道:“我既認銅牛做義弟,自然是把他當做自己人,與別家義兄弟是不同的,你們就不要多慮了。何況銅牛既為我義弟,自然不能庸庸碌碌,似普通孩子那樣。我已着他與廷祿共同讀書識字,以後還要他學習武藝騎射等等。你們若要他取悅於我,不若把這些東西學好,我才會更喜歡些。”

姬雲繼雖然暫居高官之位,但一直沒有官架子,對誰都是笑呵呵的,如今突見他發了怒,簡直把黃鶯娘和黃廷祿嚇破了膽,哪裏還敢多說一個字。

姬雲繼吐了口氣,又續道:“也是我近日太忙,有些事安排不周。明日,”看看窗外已經露出魚肚白,又改口道:“今日便安排銅牛的教習先生。還有你們的成親之日,也該早些定下。”

黃鶯娘他們走後,姬雲繼又叫來管家,把一應需要安排的事宜交待下去,這才倒在床上沉沉睡下。

也不知是不是受睡前煩心事的影響,這一次姬雲繼夢見歡喜魔變成了鍾馗,後來那鍾馗英俊冷硬的面龐漸漸變成又圓又嫩的小臉,還圍着一圈濃密的絡腮鬍,頗為好笑。但細看那小臉,不就是黃銅牛的臉嗎?

姬雲繼又被嚇醒了。他連忙往下一摸,入手一點汗濕,是被嚇出的冷汗,但沒有別的東西,才長吁一口氣。

忽聞旁邊有人幽幽怨怨地說一句:“王爺,您怎麼了?是這幾日我們伺候得還不夠嗎?”

原來是竹樓一直在旁邊扇扇子。

姬雲繼定了定神,在竹樓臉上掐了一把,“瞎想什麼?”又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姬雲繼這一覺睡到了晚飯時分。他抻了個懶腰,覺得周身還是酸痛得厲害,就讓人給他揉一揉,捏一捏。剛起,胃口不好,只吃些清淡粥菜。

邊吃邊聽管家說黃銅牛的課程已經安排滿滿當當,除非他天資聰穎、天賦異稟、天縱奇才,否則每天完成課業都得到深夜,絕沒時間和精力去想其他花心思。

飯後,姬雲繼再把黃銅牛喚來,要給他改個名。

“王爺,”黃銅牛一聽要改名,眼睛賊亮,“我能跟您姓嗎?”

姬雲繼一口貴妃茶差點沒噴出來。

你個小狗崽子還想跟我姓?你咋不上天呢?

也不是沒有給人賜本家姓的,但那人得是極為忠心,做出極大貢獻的。

縱使姬雪、姚冰,他們的姓也不是賜來的。

姬雪是家裏三代庶出,也就是他爺爺本就是庶出了,但也娶了個還算不錯的正室,結果他爸爸又是庶出,他自己更慘,別說是庶出,他娘甚至都不是姬家的下人,而是風塵女子手下的侍女。庶出本就沒地位,姬家對姬雪的爺爺和爸爸已經算寬容了,寬容到讓他們自以為是地生下庶子。而三代庶出的姬雪,地位更是低下地幾乎連姬家下人都不如。但儘管如此,他仍是姬家的直系血脈,所以他姓姬。

姚冰和皇族的姚氏也是有一絲的血脈相連,只不過他那一絲太不夠尊貴,連做宮裏的禁衛都不夠格,只能做了暗衛,後來被太子送給了姬雲繼。儘管姚冰的血脈近於百姓,但他也是姓皇族的姚姓。

大概老百姓並不了解這些,不知道在皇族、權貴、世家這樣的大家族裏,姓不是隨便姓的。

“不行,”姬雲繼掏出手帕擦擦嘴,還沒等接着解釋什麼,黃銅牛已經問出來:“為什麼?”

姬雲繼覺得噎了一下。他縱使脾氣再好,畢竟也是忠勇王府的唐唐三公子,跟別人嘻嘻哈哈,那是因為有用得着他們的地方。而你一個實際的下人,還沒來得及爬床,只是名義上的義弟,居然敢打斷京城第一紈絝的話?

姬雲繼的臉,瞬間就冷下來。

也是從今天起,他意識到黃銅牛雖然單純,但並不老實。

黃銅牛看到姬雲繼變了臉色,立刻就開始磕頭,邊磕邊快速說:“王爺,我錯了!您別罰我行嗎?要不您罰我磕頭?我都磕了好幾個了!”

“好了!”姬雲繼心道,罰你磕頭,能磕死你。

黃銅牛抬起頭,眼眶內有淚水在打轉。

姬雲繼緩了緩臉色,問他:“你可有想要的名字?”

黃銅牛表情猶豫。姬雲繼示意他說下去。

黃銅牛說:“那我名字裏帶姬吧,行嗎?”

姬雲繼簡直被氣笑了,你怎麼就和姬這個字幹上了?

再說說姬不帶吧,文明你我他。

“好吧,便帶個姬字。那另一個字呢?你想取什麼字?”

“雲吧?雲行嗎?我叫姬雲?我姓黃,黃姬雲!”黃銅牛一樂,“黃姬雲,嘿!挺好!”

姬雲繼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不行!”要不我乾脆把名字讓給你得了。

“姬字要放在最後,也不能用雲字。但你若想名字與我名字相關,可以取與雲相關的字。與雲相關的,無非日月星辰,雲雨風雪之類的……”

日字肯定不能用了,姬雲繼在心裏打了個哆嗦。

月字倒可以,我雲遮你月,讓你永無出頭之日,嘿嘿嘿。

“月字可,你以後便可叫月姬。”

黃銅牛品了品“月姬”這兩個字,嘟囔了一句:“不能叫雲姬嗎?”

偷看姬雲繼臉色不善,低頭不敢再說了。

姬雲繼心道,黃鶯娘不說黃銅牛聽聽話嗎?怎麼在名字上面如此糾纏不清?

以後姬雲繼就會知道,黃銅牛不聽話的時候,海了去了。

至於姓,姬雲繼已想好了,便姓姒。

雖說姒曾是皇姓,但早已被貶為庶民之姓。不僅如此,姒姓一直被嚴格打壓,凡是姓姒的,絕不能入朝為官,文官武將都不行,即使做買賣,也有家產規模等限制,絕不允許其做到大富的程度。

因此,姒姓之人,地位往往比庶民還不如。

有勢者,甚至有給人賜姒姓的,為的就是在身份上對其打壓,讓人卑微到極點。

所以姒姓雖不多,但卻不一定與曾經的皇姓有關,故而姬雲繼敢於讓黃銅牛恢復姒姓。

“姓四?”黃銅牛琢磨了一下,“為什麼不姓一二三?”

“此姒非彼四。”姬雲繼在紙上寫下“姒月姬”這個名字,才發現這個名字娘得,他自己都覺得寒磣得打個哆嗦。

黃銅牛,不,現在應正式改名為姒月姬,卻覺得這個名字好聽得很,拿着王爺賜給他的那張紙,看來看去看不夠,恨不得馬上提筆照着練上百八十遍。

“姒月姬,嘿嘿,姒月姬,嘿嘿,姬月姒,嘿嘿……”

什麼姬月姒,姬雲繼瞪他一眼,姒月姬根本沒看見,只顧着樂了。

被王爺打發走,姒月姬立即跑去找自己的姐姐,獻寶一樣把自己的新名字拿給姐姐和黃廷祿看。

“改姓了?”黃鶯娘也開始習字了,但那個姓還是不認識。

黃廷祿拿過來一看,皺起了眉頭:“姓姒啊……”

“怎麼?”

黃廷祿將姒姓的來龍去脈講給黃鶯娘聽,末了說了一句,“王爺這是讓銅牛永無出頭之日啊,除非依附於王爺,否則銅牛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黃鶯娘畢竟年幼,猜測王爺收銅牛為義弟,以及給他改了個卑賤的姓,大概都與他背後的刺青有關,但是他是否真的與那個凋落了兩三百年的皇族有關,她就不知道了。何況都已經過時這麼久了,即使有關,又能怎樣?

因此交待道:“王爺既然賜了名字,不論如何,你自己至少要做到不辱此名。以後也不能再叫你黃銅牛了,你且把你原來的名字忘記了吧。以後我們也是叫你月姬。至於王爺不想讓你將來出人頭地,大概也是王爺想永留你在他身邊之意。你要好好讀書練武,絕不能丟王爺的臉。”

姒月姬對姐姐和二少爺說的話聽不太明白,只關心一件事:“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給王爺侍寢?”

黃鶯娘和黃廷祿今日剛被罵過,回來研究了半天,覺得王爺不喜歡小孩子。因此對姒月姬說了,只要等他長大,王爺一定會要他的。

“你急什麼?”黃鶯娘最後說。

“怎麼不急呀?王爺長得多好看呀!我喜歡他呀!”

黃鶯娘和黃廷祿相視之間,看到了對方嚴重的困惑與擔憂。

他們要好好講教教姒月姬,讓他知道王爺不是用來喜歡的,而是用來敬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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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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