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順桿往上爬
光聽每一步的落地的位置，許空就能想像到這個人走路時的優雅從容，也能感受到強大的氣場從側面壓來。
他餘光一瞟，這個身影很是熟悉，唐秋婉今天一早沖了個澡，換了身行頭，重新化了個妝。許空也是仔細盯了兩秒才認出來她。
他心想：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難道這女人也在這裏上班？我在這座城市認識的人就那麼幾個，丟一次臉，所有人都知道了。
就在黃家叔侄輪流的喋喋不休中，一隻修長優雅的手伸了過來，從許空手中取過了那袋保溫盒裝的生煎，同時，另一隻手摸了摸許空的後腦勺，然後站在了許空的面前，用背影對着他。
就好像是一個在海面上掙扎到絕望的人，有遊艇路過，有人伸出了一隻手，一隻完美無暇的手。
“謝謝啊，是生煎吧？”唐秋婉半轉過身微微一笑，今天早上她就聞到了蛋煎生煎包的香氣，現在距離她離開許空的家已經過了足足兩個小時，從許空家到這裏，就算騎車也最多三十分鐘。所以許空有足夠的吃早飯的時間，看現場的架勢，她就知道許空是在給一個很重要的人帶早飯。
昨天她進屋的時候，隱隱聽見許沫沫提起了一個柔柔姐的名字，那個躲在別人身後的女人剛好叫袁柔。善於腦補偶像劇的唐秋婉一路上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許空看見唐秋婉也是有些意外，更何況唐秋婉現在的神情和之前見過她的時候判若兩人。就像是，兩個人很熟悉一般。
而跟過來的短髮女人也愣住了，她送來沒見過這樣的唐秋婉，那個給整個西城政商兩界擺了無數冰山臉的唐秋婉，對着自己旗下控股公司的一個邊緣小人物露出的梨花般燦爛的笑臉。就好像積雪初融，灌溉田野，桃李初開的一個春天到來一般。
許空不知道唐秋婉要做什麼，下意識問了句：“唐總，您怎麼在這裏？”
黃家叔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唐秋婉鎮住了，這兩位還算有點家底，唐秋婉這一身湯姆布朗菱邊破損風大衣，寶格麗Serpenti鱗片系列手鐲最為惹眼，其他的衣着配飾看起來都不便宜。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唐秋婉伸出手指在許空的下巴上一彈：“還叫唐總？又不是在集團總部！忌諱什麼？叫姐！”
那一瞬間唐秋婉的眼神從溫婉變得凌厲，許空覺得自己只能配合唐秋婉，不管她想做什麼。
“姐。”許空老老實實地低頭說。
唐秋婉滿意地回過頭，瞟了一眼黃大磊，冷笑：“黃大磊，長出息了？我的人是你能教訓的么？”
黃大磊一臉懵，他根本不知道唐秋婉是誰。就在這時候，短髮女人匆匆走了上來，直接站在了唐秋婉身邊，叫了聲：“黃總。”
黃大磊不認識唐秋婉，但這個短髮女人可是他命中的福星，去年就是這個女人喊着一個“雛鷹計劃”的收購預案，揮着支票將他創立的“赫威文化”全資收購，將他之前的對外欠款全部付清，也用雷霆手段把外部沒有收回的債務連本帶利收了回來，他才能這樣風光。
“秦秘書，您怎麼有空過來了，您早說啊，我得讓全公司的人提前到崗迎接您的視察。”黃大磊低頭哈腰的樣子讓許空嘆了口氣，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心中八成也猜了出來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黃誠誠和袁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唐秋婉和秦秘書根本沒有正面看他們，他們只能用盡自己的想像力進行猜測。
黃大磊不僅知道這短髮女人的名字，更了解過她的一些細膩，這個短髮女人姓秦，叫秦小悅，是大名鼎鼎的漢唐醫療集團的總經理秘書。
秦秘書稍稍一側身，攤手伸向唐秋婉：“這位是唐總，雛鷹計劃的總投資人，也是你們公司的實際控股人。”
黃大磊立刻彎腰上前，伸出雙手，腆着笑臉說：“唐總您好，您好，鄙人黃大磊，赫威公司是創始人，承蒙唐總看得起。”
唐秋婉秀眉微蹙，不願意與這個油膩的矮胖中年人握手。
只是沒想到，一直不做聲的許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上前微微半步，伸手和黃大磊一握，說：“黃總，那我姐既然來了，我也就跟他回去了，您這邊離職手續幫我辦一下。”
唐秋婉都沒想到許空這一手，稍稍愣了半秒，不由地會心一笑。果然如同秦小悅所說，這許空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麼靦腆，他應急生變的能力很強，對局勢的判斷和人心的把握都很准。
黃總看見許空管唐秋婉叫姐的時候心中就暗叫不好，不管唐秋婉到底是什麼身份，她這身富貴打扮就不是輕易能夠得罪的。但這一聲姐未必代表着兩個人有什麼親戚關係。
畢竟同事，領導，朋友，同學之間都有可能用“姐”這個稱呼，但是越看這兩人的關係好像越是親密，他就感覺不太妙了。
許空剛握完手，唐秋婉的臉色更冷了：“我說話聽不見么？我唐秋婉的人，是你能教訓的么？”她往上走了一步，伸手把許空攔到身後。
傳說漢唐醫療集團的總經理今年才二十四五歲，是西城第一美人。至於她為什麼二十幾歲就到達了這個位置，是因為她是漢唐集團董事長的大女兒！黃總咽了口唾沫，心中大概也清楚了，秦秘書作為漢唐集團總經理秘書，這位當然就是那位西城第一美人唐秋婉了。
他額頭上立刻開始冒汗，只是還沒等他解釋，唐秋婉已經一轉身，說了句：“明天早上八點半前，把公司自被收購以來的所有財務明細送過來。”
她說完，扭動腰肢蹬蹬蹬地往自己的座駕走去，秦秘書連忙跟上，當她想示意許空也跟上的時候，才發現這傢伙早就一步不落地跟着唐秋婉了。只剩下黃總在那裏大口呼吸，差點背過氣去，黃誠誠則是不明所以，而袁柔咬着銀牙，看着許空走上那台邁巴赫S680。
而且，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秦秘書很自然地坐了副駕駛，而許空在幫唐秋婉拉開車門后，自己也去另一邊坐上了後排。顯然，他的地位應該比秦秘書更高一些。
他有個這樣的姐姐，為什麼自己從來都不知道？這是他們家族考驗？還是許空從來都認為兩個人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
車上，唐秋婉微笑地瞥了一眼許空：“你倒是自然，不過，那公司你可回不去了，怎麼辦？”
許空知道唐秋婉是聰明人，聳肩：“腦袋上種了片青草地，本來也就沒臉待上幾天了，既然搭上了唐總這艘大船，我乾脆見風使舵，走條新的航線。”
唐秋婉微笑；“可是，我只是想還你一個人情。”
“是么？唐總日理萬機，如果只是還一個人情的話，讓秦秘書出場不就好了？親自下場做這些事，是想在身邊有些真正的自己人吧？”許空咧嘴一笑，這輛車的前後排安裝了私隱隔離，無論是秦秘書還是司機都沒法聽見兩個人的對話。
唐秋婉發現自己運氣不錯，居然撿了個聰明人，但是她身邊有的是聰明人，大多數還是聰明的敵人。是的，她做出這個姿態一是想還許空人情，二是想給許空一個機會，如果他真的夠格，那麼唐秋婉不介意有這麼一個聰明的同齡人在身邊幫忙做事。
昨晚在酒吧，她就見識了許空的果斷。而且，她不信葛俊的手下沒有跟蹤許空，但到了現在，她都沒得到消息說葛俊找到了許空。這個男人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最起碼有一定的反追蹤的手段——總之，不是一個普通人。
“我為什麼需要自己人？”唐秋婉面無表情，恢復了冰山美人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