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167章

齊小夫人的此次清醒顯得格外有精神,不但吃嘛嘛香,還身體倍兒棒。

那整日裏籌備過大年的吆喝勁兒,許是十里開外的遠山中都能聽見聲聲迴響。

“小師叔,小師叔,我是你最喜歡的小木子呀!今晚是大年三十兒,明個就是新的一年了,您老可要記住明早一定一定不要用早膳,畢竟您可是嘗到我和小圓子準備的邑都城最好吃餃子的第一人呢!”

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竹紙上被寫下了密密麻麻的嘮叨話,根本不用親眼瞧見寫信人當時的模樣,單從那軟不踏踏,但又說了個沒完的毛筆字中茹慕欽便能窺探出幾分高興。

而在瞥了眼表面上認真品茗,實則餘光一個勁兒往他手中瞟的齊沐時,小師叔倒是莞爾一笑,道:“要不要……瞧瞧?”

“您覺得這封信不過我的眼,還能到了這深山老林中嗎?”

嘴硬的將視線收回,齊沐非但沒有接過對方遞來的書信,反倒是在強撐着面子的同時從腰間取出了另一份書信。

只是在將第二份書信雙手奉上時,齊沐出現了些許遲疑,“您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查清,可我還是想要在信被打開之前提醒一句,一旦挑明,有些事情便早已不是您所想的那般,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我讓你查的是十幾年前早已塵埃落定的往事,又如何會影響到我如今的生活?”

此刻的小師叔眼中滿是釋然。

依着茹慕欽的性子而言,其實從未想過要去摸清到底是哪個步驟的出錯讓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因為他的生活一直是孤獨的。

身邊一切,哪怕是邑都城的風雲變化都與他毫無關聯。

然而事事有變,一次看似普通的尋醫求葯,一個名喚“汀娘”的姑娘家的偶然出現讓他原本單調的生活中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當唯一的色彩消失時,他不過是再次回到了之前僅有黑白兩色的個人世界。

恍惚間,周身一切好像變了,又好像一成不變。

至於想要弄明白十五年前怪面女妖的起因到底為何不過是他多年無聊中忽然冒出的念頭,也或許是小女娃娃的一句“若是世間連救人都要後悔的話,我看這世道不要也罷!”的氣憤之言。

寫有十五年前所有經過的信封是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緩慢撕開的。

與之前齊小夫人所寫的有形無神的字體觀感不同,此封書信無論是從用詞造句,排版佈局哪個方面考量,都令人有一種想要仔細閱讀的神往。

可就是這樣一封被用心書寫的書信,僅僅是被茹慕欽寥寥掃過了幾眼后便被棄置到了一旁方桌上。

“唉,果然這世道就只有救了人,才能做到落子無悔。”

書信因為放置的角度問題滑落到了桌角,與此同時上面所記載的前因後果也在幽幽燭光中被照的分明。

有關十五年前的怪面女妖案與其說是一場蓄意而為的陰謀,倒不如說成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來的實在。

而所有問題的根源則要追溯到猴兒以及一對兒壯如小山的雙生子身世之上。

對於猴兒的特殊之處,或許因為年紀小的緣故,在他僅有兩三歲的時候根本無法令人察覺,可對於小隻和小山的怪異卻是在見到他們的第一眼便足以令邑都百姓聞風喪膽。

茹慕欽猶記得那是十六年前的一個傍晚,因為偶得一孤本,在興趣使然下令他和汀娘一起踏上了一處陰森至極的地方。

鴻龍寨——邑都城中最有名的亂葬崗處。

初來此地,茹慕欽自認為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可面前的視覺衝擊來的太過於激烈。

那個時候,離他們不遠處的雜草堆上正躺着一個已經冰涼的女屍。

生前,像是為了活命,女屍一身潔白乾凈的衣裳早已染上了泥濘,十根指尖也因拖動着笨重身子的挪動而變得血肉模糊。

常言道,十指連心,而與女屍真正相連的卻是腹部高高隆起,巨大異常的嬰孩。

“現在,若我照着醫書上所做,興許還能救上他們一命。”

女屍身下的一片血腥中正有一隻皺皺巴巴的小手從破爛的衣擺下端伸出,輕輕撫上還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溫熱感傳來。

茹慕欽幾乎是在察覺的同一時刻,不帶有任何猶豫的將隨身攜帶的小尖刀刺入。

伴隨着刀刃滑過,肢體的一分為二,這處滿境荒涼中迎接了兩道響亮的嬰兒啼哭。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兩嬰兒是被茹慕欽同汀娘兩人撫養至滿月,可當他們百般打聽到些許有關嬰孩親生父親的消息時,得到的除了“沒娘的孩子像根草”的結局外,那便是另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被拋棄,以及一兩銀錢。

原來在小隻、小山的親生母親被大夫道出懷有雙生子的一刻起,兩個小生命就已經失去了存活的機會。

任由一個母親再怎麼做到為母則剛,也終究抵不過世俗的眼光。

在那之前的短短几個月內,小隻他們的親生父親便已經為自己謀划好了下一任妻子人選,至於茹慕欽同兩個小生命的亂葬崗相遇亦是那個被稱之為“父親”的人一手促成。

就連尚未能察覺出與普通人有着絲毫不同的猴兒也在失去了親生母親的庇護后徹底淪為了拖油瓶,活累贅。

猶記得猴兒在被拋棄的那天已經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可就算小娃娃哭的再撕心裂肺也早已換不回大人早已做下的狠心決定。

而甘心撫養兩個小怪物的爛好人,茹慕欽的出現在狠心人眼中則是一個極好擺脫麻煩的機會。

當日茹慕欽是帶着一兩銀子和“買”來的三個鮮活生命茫然走回家中的,卻不知正是這一兩銀錢引來了後續的無數禍端。

要知道,邑都城境內有關孩童販賣乃是要處以極刑,同樣,四城各府衙對於每年所出生的孩童信息更是記錄在案,視為重中之重。

哪怕是身處窮鄉僻野的小隻父親一樣不能被排除在外。

“我第一個婆娘生的雙生子因為胎兒巨大,難產而死了,如今還被視為不祥之兆,葬在了鴻龍寨里,至於我那第一個有病的孩子,竟是……竟是在不久前被個城北道貌岸然的狠心大夫給綁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一日,在府衙老爺親自前來興師問罪時,小隻他們的親生父親哭的是“撕心裂肺”。

其中到底是虛情假意佔多,還是痛徹心扉為主,外人無法得知,可邑都城將來的數十年內,皆是因為做惡之人的自私,撇清關係,掀起了多年的怪面女妖陰霾。

只是對於這場徹頭徹尾的誤會,於茹慕欽而言,早已沒有了再解釋的必要。

……

“您要不要我幫你把把脈?”

山洞裏,因為回憶帶來的沉重氣氛再次由於齊沐的一句關心顯得更加沉重。

此刻的茹慕欽已經推動輪椅走到了一處有月光灑下的地方。

與月影交織的除了冰冷的石壁外,還有茹慕欽隨意披散在身後,不見任何黑絲的白髮。

那是一夜白頭,也是僅由一根紅色錦帶簡單束住的三千愁絲。

“不用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婉拒小輩的好心,小師叔笑着的眼眸最終停留處是在天窗下,正抬頭眺望無盡星空的小隻。

“消兒,如果有時間的話,幫我帶小隻去見識見識尋常人家的正常日子是什麼樣子吧。”

……

齊沐重新回到齊府的時辰已經很晚了,可對於同去的狼王不見了,反倒多了個龐然大物的現狀,管木子壓根不想多問任何。

在從一旁馱了個椅子狀的物件后,就看見個瘦小的身影瞬間朝着小隻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隻,作為一輩子的好兄弟,你今晚要是不跟我一塊兒報仇雪恨,我就讓你每天都吃不到糖葫蘆!”

明明是句無關痛癢的威脅竟是準確抓住了小隻的軟肋,不過轉眼,空地的隊伍便自覺劃分為兩支,而這僅僅是報復開始。

要知道管木子今晚已經被小怪物們欺負了一整晚,別說長輩們不向著她,就連向來視她如命根子的小圓子都徹底叛變,背地裏與“外人”勾結。

管木子本想着等到齊沐回來能重新拉幫結派,轉變局勢。

可被當作今晚攻擊武器的軟沙包從小古板的手中滑出,再精準砸向自己的額間時,管木子明白如今的她早已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在遊戲輸了無數把,臉上也被小古板故意寫上了個“王”,而嘴邊多出了兩撇八字鬍時,管木子真正做到了老一輩所說的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空地上的熱鬧勁兒大概是在夜空中滿布煙花時稍得片刻安寧。

也不知是哪一根兒勁不對,當小圓子奶香奶香的小身板湊到自己懷中時,管木子竟有種想給小朋友講故事的衝動。

於是結合當場的實際情況,一出上輩子有關“年獸”的神話故事正被娓娓道來。

只是管木子的話音尚未落定,眾人的表情倒是先一步變得怪異起來。

“娘親,你說錯了!邑都城過年放炮竹不是為了驅趕娘親所說的怪物年獸,而是為了迎接上古怨靈一族族長,祈求百姓平安的。”

小圓子的善解人意總是來得猶如及時雨,當然也只有看不太懂大人表情的小朋友會在一眾“齊小夫人怕真是個傻子”的懷疑目光中真誠地講解着一切。

而當管木子滿副疑惑問起小圓子又是從何得知怨靈一族的消息時,便聽見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得意道,“因為我之前在同小楊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遇見了怨靈族第十任族長,余拾願,是她讓我和小叔公一起走……”

小圓子說話的聲音越發的小了,只是不同於管木子由驚到怒的心裏變化,小朋友更多在意的還是他發過誓,堅決不能將之前見過活神仙的事情講出來。

然而一切為時已晚。

“齊消!你放開我,我今天非得給他個混小子過個完整的童年不可!”

管木子手上此時正拿着一根半人高的竹條,原因無他,只因為圓兒哥居然能在家中長輩千叮嚀萬囑咐的前提下去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胡言亂語。

要知道一旦小圓子丟了,那丟的可不只是一個小朋友,而是管木子上輩子職業的臉面呀。

這……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圓兒哥還小,夫人這般懲罰實屬過重了些。”

齊小公子攔人的手還在暗中使着勁兒,可在被自家夫人的一個迅速回頭,外加怒視中終是從心的鬆了手。

至於清楚自己在劫難逃下場的小圓子最終被救下來還得多虧了院內突然出現的四大一小奇怪組合。

而立於不請自來五人之首的紅衣女子則是在將個飛撲而來的小肉糰子抱在懷中狠狠揉了兩把后,方才悠悠然與着還在怒氣沖沖的小婦人對視,道。

“小騙子,你兒子和圓腦袋小和尚沒有提前通知你,說你是開年來要被本神仙親自賜福的第一幸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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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思考穿書的終極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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