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唉,那邊那個,你過來。”
剛轉過院牆,就聽見之前的那個男聲在面前響起,賈赦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牆根下沖他招手。
他左看右看,最後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問到:“我嗎?”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過來。”那個中年男子將賈赦上下打量了一番,問到,“我看你有些面生啊,你是哪裏的啊?”
不等賈赦回答,斜刺里跑出一個人攔在了賈赦面前,面上帶了諂媚的笑,點頭哈腰地,說到:“孫主管,這是我們后廚的人。”
“后廚的人?后廚的人不在灶上到這兒來幹嘛?”
“孫主管,他這不是新來的嘛,還不懂規矩,我這就回去教他規矩,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這回吧。”
“啪”的一聲,孫主管摔了摔手裏握着的鞭子,睨了那人一眼說到:“老何,你該知道這裏的規矩,大當家可是說了,這節骨眼上,誰要是犯了規矩,那我手裏這根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老何似乎是被那鞭子嚇住,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賈赦躲在一旁,細細地觀察了許久,見忙攔在了老何身前。
他從懷裏取出幾塊碎銀子,悄悄塞到孫主管的手裏,一邊做低伏小,笑着說:“孫主管,小的這不是還沒學規矩呢嘛,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小的一馬吧。”
“你小子倒挺上道啊。”掂了掂手裏的碎銀子,孫主管咧了咧嘴,收起了馬鞭,順道把銀子也裝到了自己的懷裏。
“既然這樣,那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啊。”接着他又對老何說,“你抓緊教他學會規矩,別讓我難做,再有下回,我也幫不了你。”
老何忙道:“好好,多謝孫總管,多謝孫總管。”
等那孫總管走遠了,見賈赦還拿眼望着那胖胖的背影,老何長嘆一聲,拍了拍賈赦的肩膀,說:“別看了,再看,你那幾倆銀子也回不來了。”
“你就當是破財消災了,要是真被孫主管抽上幾鞭子或是直接報給大當家的知道,那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老何一邊說著一邊拉着賈赦往後廚走,“我與你也閑話少說,抓緊把膳食做出來要緊。”
賈赦一邊答應着,一邊問到:“何伯,我是新來的,你怎麼一眼就看出來我是后廚的人呢?”
“嘿嘿,你身上穿着青色布衣,那自然是我們后廚的人,咱們寨子裏啊都是靠這衣裳顏色材質分人的。”
靠衣裳顏色分人,賈赦皺了皺眉,這窩土匪倒有些意思,不像普通匪徒,倒像是軍中一般。
他心裏嘀咕,面上卻不顯出來,一面與老何閑聊着,一面手忙腳亂地幫着生火。
“唉,我與你說啊,這回你可機靈着點,別再和方前似的,笨手笨腳,你待會要是把這飯菜打翻了,大當家可饒不了你。”
“知道了,何伯,你就放心吧。”
老何搖了搖頭,心裏實在放心不下。方才在後廚,這小子就是幹啥啥不行,最後只能被安排去燒火,也不知道這次去送膳食會不會出差錯。
一時前頭傳了宴席,賈赦混在數個青衣灰帽的小嘍啰裏面,端着手中的木茶盤,跟着前頭的人往前廳走去。
一路上只見門窗緊閉,燈火全無,全不像是能做出那樣大事的匪窩。
賈赦心中疑惑,跟着眾人來到了一大廳前,只見廳上掛一塊大匾,上書:聚義堂三個斗大的字。
想起自己幼時與太子柳芳三人背着師傅偷看的《水滸傳》,賈赦心中暗笑,他倒要看看,這群匪徒是不是有水泊樑上一百單八將那樣有本事。
這樣想着,他就低下頭來,一腳邁進了聚義堂。
堂中坐了兩人,賈赦不敢抬頭去看,只用眼角餘光悄悄一瞥,隱約能見其中一人穿着一雙雲紋厚底的靴子。
他微微一愣,覺得這雙靴子分外的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一樣。
堂中兩人還在談着什麼,他只能隱約聽見什麼“兵器”“藏好了”“主子”之類的話。
說話那人的聲音也讓他覺得分外耳熟,他還想再細聽一聽,但那兩人已經住了口不再說話了。
賈赦無法,只得跟着眾人將托盤上的飯菜擺好在桌上,慢慢地往外退去。
退到門口時,他忽然頓住了,然後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去。
恰逢裏面那人也抬頭看來,四目相對之間,賈赦只覺得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他聽到那人的笑聲,聽到那人喚到:“賈校尉,既然來了,不如與我等喝一杯再走啊。”
那雙靴子,那個聲音,分明就是那個一連幾天不見人影的校尉趙勝。
被一下子叫破身份,賈赦有些愣怔,隨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不否認,反倒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
“都說虎父無犬子,你小子不愧是榮國公的兒子,有膽量。”
聽那大當家的一語道破他的身份,賈赦不禁有些奇怪,他在軍中雖沒有提起自己的出身,但也從未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若說趙勝叫破自己的身份那也就算了,怎麼這個匪首也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呢?
這樣想着,賈赦就大大方方地抬眸去打量那大當家的。
只見此人五十歲上下,虎背熊腰,鬍鬚滿面,面上有一道疤,從額角一直劃到嘴角,雖然此時是笑着的,只是那笑不達眼底,反而扯動臉上疤痕,更顯得猙獰可怖。
賈赦心底升騰起一股濃烈的懼意,他分明從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意。他盯着他,像是屠夫盯着羊圈裏的綿羊。
忍下心中懼意,賈赦本着輸人不輸陣的想法,挺直了腰背,笑問道:“不知道大當家的怎麼稱呼啊?怎麼,趙校尉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和趙勝對坐的那個,正是孫主管和何伯口中的大當家,見賈赦竟然真的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拿起桌上的酒壺,滿斟了一杯酒遞給了賈赦。
見賈赦一飲而下,大當家的哈哈一笑,拍了拍賈赦的肩膀,笑到:“好小子,賈代善養了個好兒子,只是可惜了,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老夫的名號的。”
賈赦悚然一驚,一邊去看趙勝,一邊問到:“趙校尉,你既已知我的身份,若我在這裏出事,你不怕榮國府報復你嗎?”
他盯着趙勝看,手卻悄悄伸進懷裏捏了一枚彈丸大小的事物攥在了手心裏,見趙勝聽了他的話卻依然淡定的喝酒吃菜,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此時他已經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於冒進了。還沒等他後悔完,耳畔已經響起趙勝涼薄的聲音。
“賈校尉急功近利,不幸命喪山賊土匪之手,而我剿滅匪徒,也算是為賈校尉報了仇了。至於榮國公那裏,我自會親自登門請罪,只是自古刀劍無眼,榮國公與我等一般是行伍出身,想來也不會太為難我,你說是吧,賈校尉?”
“當真沒有商量餘地了?”
“廢話少說,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等賈赦把話說完,大當家的飲盡杯中最後一滴酒,忽然拔出自己的佩刀往賈赦脖子上劈來。
賈赦早有準備,猛得往前一撲,推翻了桌案上的碗碟,就這桌子一滾,好險避開了這一刀。
得了幾息的空閑,在大當家的第二刀劈過來時,他將手中一直攥着的那一枚彈丸迎着刀刃扔了出去。
刀刃極其鋒利,將那彈丸劈做兩半,那裏面頓時“滋滋”作響,灑出一股又一股的白煙來。
但也因為扔了這個彈丸,他來不及躲避大當家的第二刀,手臂被刀刃掃到,頓時鮮血淋漓,叫賈赦疼白了臉。
他忍着痛,撕下衣擺將傷口隨意一裹,藉著白煙的掩護,悄悄摸到了窗邊。
廳堂里濃煙滾滾,窗外卻突然映出大片大片的火光來,外面人聲鼎沸,火光熊熊,將天邊都染紅了。
翻出窗一看,只見山寨的四面都着了火,火光熊熊,將天邊都染紅了。賈赦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是陳啟他們得手了,只要他能再堅持一會兒,陸甲就會帶着山下的那些人來接應他們。
望了望身後的屋子,賈赦提步往後廚走去,之前他便與那三人約好,事成之後在後廚回合。
只是等他摸到后廚,卻發現陳啟三人並沒有來,反倒是趙勝順着他手臂上的血跡一路跟了過來。
身後便是懸崖,他已經退無可退了,只能直面趙勝。
握着手中的劍挽了個劍花,趙勝打量着賈赦,面上的輕蔑都已經懶得掩飾了,他說到:“放棄抵抗吧,你打不過我的。你現在束手就擒的話,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你為刀俎,我卻不甘心當魚肉。”雖明知自己打不過趙勝,但賈赦還是抽出了腰間軟劍,迎風一抖。
他從身上衣物里撕下一截布條,一圈圈纏緊,將劍柄與自己的手腕手掌牢牢縛在一起。
風吹起他的長發,軟劍在風裏發出蜂鳴,他的身影悲壯而決絕,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既定的失敗。
“哼,花拳繡腿,不自量力!”
不過幾招,賈赦重重地跌落在崖邊,手中的軟劍已經被斬斷,背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我原還想着留你一個全屍好交給榮國府,不想你卻自己找死。既然這樣,那也就沒必要留你個全屍了。”
趙勝冷笑一聲,走到賈赦身邊,猛踢一腳,力道之大,將賈赦踢出去一截,落下地時又滾了幾圈,直直地朝崖底跌落下去。
意識有些模糊起來,眼前一會兒是祖母的滿頭白髮,一會兒又是張嫣的淚眼婆娑。
他不甘心,不甘心還不容易重來的一世這樣的短暫。
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賈赦突然摸出了懷裏的飛虎爪,用盡全身僅剩的那一絲力氣,將其高高拋起。
崖頂上,趙勝看了那崖底一眼,冷笑一聲往回走去,而就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一個龍爪似的鉤子從崖底飛起,正正好鉤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吭都來不及吭一聲,連退幾步,就這樣被生生拉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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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我只想鉤住石頭或松樹好拉自己一把。
趙·石頭·勝:……
ps.阿錦明天要去做核酸檢測QAQ有點害怕,雖然只是組織常規檢測來着。
最後,老規矩,賣個萌(//?//)喵嗚(??ω`?)求評論求收藏求營養液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