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煬煬生氣了
此刻,深夜的玄武族靜謐安詳。
在一間遠離族眾的大藤屋前,身着特殊紋飾短袍的少年推開木門,拎着一筐食物走進藤屋中。
阿撒茲勒的羊耳動了動,轉過腦袋,發現來人是舜蒼后,才吃力地翻身坐起來,上身仍然被藤蔓緊緊捆着。
他好奇地往藤筐里瞧:“今天給吾帶來了什麼?”
“一隻巢紡兔。”舜蒼小心翼翼打開藤筐,眼疾手快地一抓,趁兔子逃跑前抓住了它。
巢紡兔全身都是短而尖銳的角,四眼三足,脾氣十分暴躁。
舜蒼捏着兔子的耳朵,被它拚命掙扎着,差點抓不住。
阿撒茲勒道:“你把吾解開,吾自己吃。”
舜蒼看了他一眼,將兔子重新塞回藤筐中,而後走過去,解開了阿撒茲勒身上的藤蔓。
土褐的藤蔓落下,阿撒茲勒揉揉手腕,獲得了自由。
舜蒼背對着他,彎下腰,在藤筐里摸索一會兒,忽然猛地抽.出手,嘶了一聲。
阿撒茲勒眯起眼睛,看到他手掌的虎口處被啃出一個血淋淋的印子。
他於是道:“不必拿出來,你把那個藤筐給吾。”
舜蒼將藤筐遞了過去。
只見阿撒茲勒盤腿坐着,雙手捧着藤筐,閉目凝神一會兒。忽然,筐底竄起焦黑的火焰,熊熊燃燒。
這火竟沒有溫度,沒有將乾枯易燃的藤筐燒着,筐里的兔子劇烈掙扎幾秒,忽然不動了。
阿撒茲勒收起火焰,掀開藤筐的蓋,從裏面取出已經變得安靜的巢紡兔。兔子緊閉着眼,渾身上下不見一絲傷痕,一抹血跡,卻安靜得像是死去了一般。
他雙指併攏抵在巢紡兔的天頂,靈流匯聚,一抽。頓時,巢紡兔淡色的靈體被他抽了出來。
阿撒茲勒捧着那隻燒焦的兔子靈體,吃得津津有味。
舜蒼在一旁看着,神色複雜。
阿撒茲勒撕下兔子腿,沖他一遞:“要吃么?”
他擺擺手:“謝謝,我吃不了這個。”
阿撒茲勒聳聳肩,表示無所謂,繼續自顧自地大快朵頤。
舜蒼在他面前端坐下,斟酌片刻,問道:“你們的部落,在哪裏?”
阿撒茲勒動作一頓,嘴角邪邪一笑,利齒畢露。
“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想將六翼神,全抓來你們玄武族?”
舜蒼搖搖頭,說:“玄武不想招惹你們,只想在大荒里好好生存下去。今日我們外出捕獵,有族人同你們的首領碰上,受了傷。”
阿撒茲勒這下倒認真奇怪起來了,“你們族裏那隻老鱉沒有陪着去?他既有本事捆住吾,想來實力同吾族主人不相上下。那老鱉護短得很,上回不過開個玩笑要吃你,他把吾的嘴封了三天。”
舜蒼問道:“你說到你們的主人……難道也是一位蘇醒的古神?”
“哼哼,巴爾主人可比上古的老傢伙要厲害得多,聽吾給你細細道來。”
阿撒茲勒吃了三隻兔子,肚子飽脹,連帶着心情也變得暢快不少。他往身後的柴垛一靠,舒服地抻了抻腿,拍拍身邊的位置,“小烏龜過來,坐這裏聽。”
舜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坐了過去,“說吧。”
“吾族同你們不一樣,玄武族得到了上古神祗的庇護,毫髮無傷地倖存了下來,但其餘種族,乃至神族都沒有這麼幸運。”
阿撒茲勒緩緩道,“吾等先祖曾名為‘天使’,但大荒再臨后,‘天使’一族無法適應原始環境,不得已和同出一脈的‘惡魔’一族混血,由此造就了六翼神族。”
“體內‘惡魔’的血脈越多,越有可能適應環境,在大荒里存活。巴爾主人是吾等之中血脈最逼近惡魔的六翼神,他靈流強大,甚至能驅使古老的術法。早幾百年時人族妄圖來西部墾荒,巴爾主人開啟密陣,一天之內便收取了幾百人的靈魂。”
阿撒茲勒咧嘴一笑,將最後一隻被抽干靈魂的巢紡兔往藤筐中衣扔,懶懶道:“巴爾主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們的古神對上他,只怕是要吃一番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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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越涼裹近了自己的裏衣,穩穩站在十幾隻六翼神身體堆成的小山上,俯視一眾六翼神,淡淡問道:“還有誰要上嗎?”
這隻白色的玄獸怪得出奇,沒有殼,卻靈活無比,不使用靈流,僅憑一套奇怪的招式就放倒了十幾隻六翼神,巨石磚堆砌成的大殿上頓時少了一半戰力。
一時間,沒有人敢繼續輕舉妄動。越涼目光敏銳地掃過周圍,發現幾頭壯碩的六翼神圍住了自己,其中就有早上他見過的,將烏髓當球踢的那位六翼神首領。
正前方高石階上,一座風格粗糙的石質王座空缺着。
但他林警惕地後撤一步,笑容陰沉,“請殿下先放下武器,有話好好商量。”
越涼笑了一聲,拋拋手裏的棍子,“你管這叫武器?只可惜我現在靈力低微,沒叫你見着我的凌霄花。”
大敵當前,他竟坦誠地將自己的靈體情況攤牌,也不知要耍什麼心計。
但他林繞過面前的一塊碎石柱,上前打圓場,“請殿下不要慌張,今日早晨在平原上,吾族首領被殿下的網纏了翅膀,我們便將那網帶回來研究。若不是您留下的那網,吾還無法將您召喚來。”
越涼道:“原本也不是為了抓你們。怎麼,要同我討說法?”
他神情坦蕩,毫無畏懼,但他林不由得眯起眼睛,警惕地上下打量越涼。
可無論他怎麼看,這隻玄獸的靈體都空空蕩蕩,甚至因為受過傷進行了修補,靈體肯定比其他的生命難吃許多。
那麼這隻玄獸,早上是如何踢出那驚天動地的一腳,甚至踹斷了格剌西亞的獠牙?
六翼神將獠牙看作勇猛和尊嚴的象徵,格剌西亞勢必要向這隻羸弱的獵物報仇雪恨。
越涼正同但他林糾纏着,忽然,早上見過的那隻六翼神緩緩上前,揪着但他林的羽翅隨意搡開,來到越涼麵前,與他正眼對視。
“吾名格剌西亞,巴爾主人座下第四首領,以斷牙為信,在此接受你的挑戰。”
越涼:“……你這小娃娃,話本子看多了吧。”
格剌西亞神情看起來頗為認真且憤怒,他聳聳肩,只得配合地介紹一下,“我名為越涼,前世是個神。”
他話音方落,就見對方大喝一聲,雙手手腕處的暗質環忽然竄出兩條黑色火蛇,沿着手臂飛快盤旋上緊握的石叉。
頓時石叉尖端凝聚起巨大的靈流,火蛇咆哮猙獰,只要沾到一點點,瞬間就可以挑出對手的靈體。
越涼吹了一聲清亮的哨子,“不錯,若放在前世,你也是個能打的後生。”
對方完全沒有要同他多聊的意思,暴喝一聲便提叉一擲,兩條火蛇頓時呼嘯着朝越涼襲來,在半空中凝成一頭巨大的獅形怪獸!
越涼上午才用盡了所有靈力,如今一點靈流都沒有,想起身上還有着最後一張保命底牌。
於是咬咬牙,站定了不動,打算搏一手險棋。
他閉上眼。
轟!
就在火獅的利爪將撕裂越涼的臉時,他周身突然竄起勢如海潮的黑氣,將火獅牢牢擋在外側,隨後又是一聲巨響,火獅被黑氣形成的護法陣彈開,瞬間碎裂在空氣中!
黑氣自越涼的腳底不斷溢出,越聚越大,逐漸形成了一條兇猛的黑龍,周身環繞着古老的文字。
越涼睜開眼,鬆了口氣,開心地撫了撫那條靈流凝聚成的黑龍,“如何,還要比嗎?”
“可是,你的靈流已經不能用了吧。”
經他一說,格剌西亞才驚覺體內的靈脈不知何時已被盡數堵塞,黑氣像細密的針線,封鎖住所有靈流出口。
他咬牙切齒道:“老妖,你做了什麼?”
“嘖嘖,你們六翼神族罵人的用詞真是一個比一個刁鑽。”
越涼自體內護身法陣被解鎖,靈流奔涌而出的一剎那便有了決定,準備最後在將對方一軍,就逃之夭夭。
話本子裏什麼等着情郎來救都是騙人的!命契沒有鎖方位的功能,太煬要找着他還得好一陣子。
何況凡事都得依賴阿郎,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越涼神秘一笑,食指靠在唇邊,“方才念及你年紀小,讓你一招,現在輪到我了。”
他將手往前一揮,袖袍翻飛,厲聲道:“山水復行,疊嶂千里!”
黑龍發出了巨大咆哮,圍繞越涼飛旋,罡風卷得四周飛沙走石。
但他林驚呼:“不好,快躲開!”
格剌西亞心下大驚,舉起石叉欲擋,不想黑龍捲起的旋風竟有極強的吸力,直接把他手中仍燃燒着的石叉吸了過去。
他咬緊牙關,只得以手臂抵擋亂飛的碎石。
黑色旋風越旋越快,周遭六翼神幾乎都要被吸過去,而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黑龍炸開,越涼的身影隨之消失。
石叉自空中直直墜落,咚的一聲深深插進地面,砸出幾條裂痕,尖端焦黑的火仍舊燃燒着。
格剌西亞直起身,喘了口氣,震怒道:“他去哪裏了?!”
但他林咬牙切齒:“稍等,吾將這古神找出來,你快去稟報巴爾主人,這個神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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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剌西亞頹喪地癱坐到殿前石階上,心裏想了一萬種料理那老妖的辦法。
但他林同其餘幾位首領一起去稟報巴爾主人,自己的處罰是少不了了。
巴爾主人應當會率領六翼神族眾,將玄武一鍋端,到時就有數不盡的糧食了。
只是把玄武捕完以後,他們又得遷移到下一處獵場尋找獵物,有些麻煩了。
格剌西亞正發散地想着,突然,石殿頂上傳來一聲巨響,堅硬的巨岩殿頂瞬間塌了一半。
他被嚇得滾落到一邊,又屁滾尿流地逃到石柱后。
藉著石柱的掩護,他小心翼翼探出頭,艱難地看見煙塵繚繞中,一條巨大的黑龍緩緩擺動着尾巴,金色的眼睛在塵埃中猶為顯眼。
正當他搓搓眼睛,想看得更清楚時,那條黑龍的影子卻消失不見了。
煙霧散去,一個穿着奇特服飾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長發披散,俊美的臉上神色冷得能結冰,燦若驕陽的眼眸底下壓抑着翻湧的情緒。
他緩緩彎下腰,伸出手,直接抓住猶燃着黑焰的石叉,稍微使力,只聽啪的一聲,石叉被他拔了出來。
這個男人碰了能焚凈靈魂的邪火,卻一點事也沒有,格剌西亞看得目瞪口呆。
“這火可以將上古靈體,燒得連灰都不剩。”
“邪物。”
男人忽然開口說話,嗓音低沉好聽,此刻卻令人不由得打起寒戰,似有冰霜的惡魔沿着脊背上爬。
“孤順着法陣殘留,才追着他至此地,沒想到啊……”
太煬俯下身,手在地上一抹,摸到護法陣碎裂殆盡的痕迹。
還有邪火熊熊燒灼過的痕迹,護法黑龍探查到致命一擊,被激發時的靈流震蕩。
格剌西亞躲在石柱后,大氣也不敢出,不知怎的就覺得眼前這人絕對不能招惹。
身體裏屬於惡魔的那一部分瘋狂嚎叫着,要他快快逃離這裏。
“孤耗費數萬年才將他帶回來,如今只不過半刻未瞧着,你們倒給孤好一番驚喜。”
太煬面無表情地碾了碾腳下的陣法殘灰,緩緩抬頭,目光準確落在石柱后的格剌西亞身上。
“將他還來,否則孤屠盡爾等劣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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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花經歷了一些事情,所以現在變得有些emmmmmm
越涼:溜了溜了
格剌西亞: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