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通靈寶寺(三)
“何為真實?何為虛幻?你所見的鮮艷,只不過是我眼中的花朵;你嘴裏的佳肴,只不過是我腹中的食物;你耳中的佛號,卻是我內心的寄託;你眼前的金佛,卻是我靈魂的嚮往。世間本就不存在絕對的虛幻,更不會有絕對的真實。角度不同,結果不一;高度不同,態度不一;你我不同,看法不一。萬物皆不同,虛實卻唯一。虛中有實,實中藏虛,未必你所見、所聞、所感、所想即真,未必你不見、不聞、不感、不想即假。虛幻因真實而存在,真實也因虛幻而更加真實。”
“此話怎講?”趙姓男子眉頭微皺,臉上更是迷惑。
而那沙彌卻是小臉一紅,一邊撓着光禿禿的腦袋,一邊不好意思的說道:“那時方丈就跟我說了這麼多,我也無法完全理解他話語間的含義,當我追問方丈之時,他卻說我以後自會明白,所以,施主若是還有疑問,那請直接詢問方丈就好,小僧我修行尚淺,實在是無能為力。”
說完,身子一轉,便蹦跳着追趕那稍大一點的沙彌而去。
四目相對,雖然腦子裏,還是在不住回放着,港片里恐怖的場景,可為了讓茵茵放心,趙哥還是露出了一副堅毅的目光。
那閃着光的眸子,彷彿是在茵茵耳邊輕聲細語道,‘放心,無論出了什麼事,都還有我呢!’。
相顧點頭,趙哥又扭頭暗暗示意身後三人,讓他們把罩子放亮,隨時注意周圍的情況,一行人這才跟隨沙彌的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走了一會兒,至於到底走了多久,沒人能夠說的明白,只是被這暖人的‘春風’一吹,再加上一聲的冬裝,幾乎所有來人,都出了一身的細汗。
汗水被厚重的衣服阻隔,使得整件裏衣全部緊貼在身,感覺十分彆扭。
剛準備開口詢問,卻看見眼前的小沙彌,一個側身,走上了一條隱蔽在青草百花叢中的岔路。
駐足在路口,趙姓男子面露凝色。
好像背後生有眼睛,‘見’身後眾人再次停下,那兩個沙彌也轉過了身子。
“我們不是去那裏么?”趙哥伸手指了指似仙境一般的房屋。
“不是施主,今日方丈不在大殿參佛理事。”其中一個沙彌回答道,“請隨我前去偏殿,方丈他老人家正在內殿等候諸位。”
須臾的思索,趙哥點頭開口道:“還有勞小師父前面帶路。”
心裏估摸着,約莫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眾人這才來到了一幢小屋之前。
說是小屋,其實不然,只是比起那雄偉的大殿,這座磚瓦房,也確實是小了那麼一點,可也只是一丁點。
回頭看了看來路,趙姓男子心裏一陣的唏噓,‘古人云,望山跑死馬。我們這是,看屋走死人,這看起來似乎不大的院落,果然暗藏玄機。明明不足半里地,可是真要是走起來,卻還需要如此之久。’
‘噔噔噔!’輕扣了三下木製的房門后,這兩個小沙彌,便一人負責一扇,‘吱呀’一聲,推開了這兩人多高的大門。
“方丈,施主們來了。”小沙彌齊齊躍過門檻,朝着屋內深深施禮道。
“唔,知道了。中通、圓通,你倆先下去吧。”聲音雖顯蒼老卻也中氣十足,
“是方丈!”又施一禮,二人這才退出房門,稍大一點的走在前面,對着趙哥一行人點頭微笑,而那小一點的,則是雙手合十,微微鞠躬道:“阿彌陀佛,方丈大人就在屋內,請施主們自行前往,小僧我就此告退。”
“有勞二位小師父了。”茵茵一邊答謝,一邊學着小沙彌的樣子,鞠躬施禮。
抬腿跨過門檻,一十八根兩人才能合抱的紅色柱子,排成兩排,‘列隊歡迎’着遠道而來的眾人。
環顧四周,空間遠沒有在外面所見的那般巨大,灰黃色的磚牆上,窗口開的又大又高,細而直的長棍,由里及外自下而上,零星的支開了幾扇,白紙糊成的窗戶。
巨大的金色‘佛’字,寫於強提中間,如同是照鏡子似的,左、右、前三面牆上各有一個。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大小,同樣的顏色,同樣的筆鋒,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這三個‘佛’字都是順應着人們的閱讀習慣而書寫的,並不是一正一反的真正‘鏡像’。
而身後那一堵牆,由於有兩扇木門的存在,‘佛’字被換成了兩個‘卍’字,一左一右寫於門邊。
正前方,一位身披袈裟的瘦弱老人,背對着眾人,坐在一片蒲草墊上。
他的面前是一張香案,四五盤水果擺在中間,左右兩邊放有花瓶,一簇簇不知名的花草插在其中。
貢品後面,是一個碗口大的香爐,三隻長香分叉而立,正一刻也不停的,賣力釋放着香氣和條條白煙。
透過這淡薄的煙氣,眾人看見那佛台上,正擺放着……
“啊!”
這時,趙哥懷裏的茵茵,不知為何,忽然驚叫起來。
尖銳的聲響,在這空蕩的環境中,越發刺耳。
“怎麼了!”感受着茵茵那不住顫抖的身體,趙哥連忙詢問道。
“那,那!”茵茵伸手指了指佛台之上,怯生生的說:“那裏擺着的,是、是一具屍體!”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佛台,一個真人大小,皮膚黑褐的老者,正盤腿坐於其上。
自然閉合的雙眼,褶皺的皮膚,略顯微笑的嘴巴。
順着垂下的胳膊,八指交叉,唯獨大拇指對按而立的雙手,輕放於兩腿之間。
流水般的袈裟,全部匯聚與膝,遮住了褲子,卻露出一隻穿着草鞋的腳。
“小傻瓜。”趙姓男子在茵茵耳邊輕笑道:“你再仔細看看,這隻不過是一尊十分逼真的石雕罷了,瞧把你給嚇的,一驚一乍,有擾佛門清凈。”
“施主所言差矣。”
那老僧不知何時轉過了身來,銳利的目光,審視着眾人,語氣雖然平和,但也包有着些許的冷淡。
“此乃本寺首代主持,‘玄燁’大師。”
聞言,趙姓男子心裏一個禿嚕,急急彎腰賠禮道:“小生眼拙,不識泰山,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師父海涵。”
“罷了,不知者無罪。施主不必自責。”
枯手一擺,老僧的聲音依舊冰涼,“請施主們上坐,我們邊喝邊談。”
說完,眾人的腳邊,突兀的出現了一塊草墊,一壺冒着水氣的熱茶,和一口小巧玲瓏的紫砂杯。
雖然驚於眼前所見,但是趙姓男子還是強做鎮定,暗地裏給身後的三人使了個眼色,便一拉草墊,正坐在了老僧的對面。
身後三人會意,將名叫茵茵的女子,扶到了他們之間,把草墊幫其鋪好,又扶着自己的嫂子落座,這才陸陸續續的都坐了下來。
見那老僧,正自顧自的往他的小茶杯里添茶,並沒有注意到眾人的‘小動作’。
那趙姓男子則是深吸口氣,也提溜起茶壺,傾倒了一杯。
金黃透明的茶水,從那冒着白氣的紫色壺口裏流出,不足兩三股,就已經把那口紫砂茶杯裝了個滿當。
為何本熊的雙眼會飽含熱淚,因為對於這片熱土愛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