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林驚變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眨眼之間就過去了十年。
祁昆也從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成長為一個壯碩英武的男子漢。他已經是一名經驗豐富、能夠獨當一面的高明獵手,公孫老爹也早就不再擔心他一個人進山了。
老爹不再關心生活瑣事,一切由祁昆定奪。如今的他只忙着要給祁昆張羅一門合適的親事,好能早日抱上孫子。
老人有時坐在門口的青石上,眯起眼睛憧憬着未來,好像已經看到子孫滿堂、幸福歡樂的晚年生活了。
這一天,祁昆起了一個大早。因為今天是老爹的生日,他想早點上山,多收穫一些獵物,晚上回家好好慶祝一下,最好是能夠邀請鄰居一起熱鬧熱鬧。
他拿上弓箭,又在腰間別了一把短刀和一卷麻繩,然後就在溫柔的晨曦中,匆匆奔深山而去了。
天剛過午,祁昆已經收穫頗豐,就算晚上來個“大會餐”,也是沒有問題的。他一面坐在一棵大樹突出地表的樹根上,享受着自己的午餐,一面盤算着今天的晚宴,準備吃完后就下山回家了。
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祁昆敏銳地察覺到距離自己不到十幾丈的方向,傳來了動物走動的聲音。他迅速地收起了吃食,躲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中,偷偷向傳來聲音的方向窺探。
不一會兒,從前面茂密的叢林間走出一隻玃(jue)如(洪荒時代的一種怪獸,就像普通的鹿,卻長着四隻角,白色的尾巴,前兩隻腳像人的手,后兩隻腳像馬的蹄子)。它一邊用前腳扒拉路邊的野草,一邊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時刻注意着周邊的危險。
玃如是十分機敏的動物,想要捕獲它則需要十二分的耐心,非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出手。作為大山裡長大的獵手,這一點兒祁昆是十分清楚的。
祁昆決定偷偷跟蹤這隻獵物,伺機而動,一舉把它拿下,這樣還可以在明天午間的集市上換一些日常用品(炎帝為了讓子民能夠互通有無、各取所需,開闢了市場,讓大家以太陽為準,每日午間自發在固定的地點進行交換貿易,可以說開了經商的先河,被後世尊為“商神”)。
祁昆遠遠地跟着玃如,在叢林的掩蔽下翻山越嶺,不知不覺間就走出去很遠。
眼看時間越來越晚,祁昆不禁感到有些後悔,或許自己不應該因為一隻獵物耽誤了回家的時間,更別說晚上還要組織一場規模不小的晚宴呢!
祁昆抬頭看了一眼數丈之外遮蔽在亂草間的玃如獸,他不想再耽誤時間了,決定冒險一試。
祁昆挺起了彎着的腰,輕輕地從背後抽出一隻羽箭,暗暗地搭弓扣弦,準備擊發。可就在他要發未發之際,玃如突然揚起了頭,往四周不安地張望着,好像察覺有什麼危險就在附近。
祁昆不由得放緩了動作,莫非是自己被發現了嗎?他正在納悶兒,忽見玃如轉頭向他的斜側方狂奔而來,全然不顧近在咫尺的祁昆。
祁昆不由得一慌,竟不由自主地躲避了一下,獵物就這樣從他眼前一躍而過,很快消失在了茂密的叢林中。
祁昆一個人獨自打獵已經很長時間了,遇到的複雜情況也不在少數,這麼邪門兒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獵物怎麼會朝着獵人的方向逃跑呢?
祁昆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問題。這隻有一種可能,玃如察覺到的危險並不是來自自己,而是有別的什麼危險就在附近。
想到這裏,祁昆那剛剛放鬆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周邊到底有什麼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祁昆緊走幾步來到剛才玃如所在的位置,認真觀察着四周的情勢。周圍都是高大的喬木,地上是茂密的灌木叢,灌木下還有許多雜草。
時間已近深秋,樹上的葉子隨風飄落,發出沙沙的聲響。祁昆巡視一圈也沒有發覺什麼異樣,就在他意欲轉身的時候,突然發現就在他的右手邊不遠處有一叢枯萎的灌木,那是一叢夙條草。
夙條草的葉子是赤紅色的,因為它的莖幹直滑而且堅硬,特別適合做羽箭的箭桿,所以祁昆非常熟悉。
本來植物的枯榮乃是時令使然,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從小在大山裡長大的祁昆,還是憑藉著對大山的熟悉發現了些許的蛛絲馬跡。
這株植物決不是正常的枯萎,因為正常的枯萎總是從最外層的葉子開始,變得乾枯並掉落下來。植物並不是真的死去了,而是為了度過嚴冬,進行的一種自我保護,等到來年又會抽出新芽,茁壯成長。
但眼前的這株植物卻是從根到葉整株的枯死了,根本不是逐漸地枯萎,而像是一瞬間就腐敗變質,結束了原本蓬勃的生命似的。
祁昆走到夙條草前,蹲下身去認真觀察,草兒通體發黑還散發著一種腥臭的味道,連草下的土地似乎也是黑臭的,還有些潮濕。
祁昆一伸手扒開周圍的亂草,卻看到了一幅令人作嘔的景象。
在茂密的叢林後面是一個不大的斜坡,有一股溪流從斜坡的上游緩緩流下。
在祁昆的印象中,歷兒山的水向來都是清澈甘甜的,可眼前的溪水卻是黑褐粘稠,還散發著腥臭,上面飛着嚶嚶嗡嗡的蚊蟲。
溪流兩邊的草木都已經枯萎死去,幾棵溪邊的小樹無力地舉着黑色的樹枝,像是伸向天空的乾枯的手臂。
顯然,樹木枯死的範圍還在擴大,剛剛蔓延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而這株夙條草就是第一個犧牲品。
這是怎們回事?
祁昆突然覺得可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而歷兒山下的村民們還渾然不知。他毅然決定繼續沿着小溪向下游探查探查,看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
祁昆沿着溪流一路向下,看到沿溪兩岸到處是枯死的花草樹木。慢慢的,枯樹的範圍越來越大,溪水流動的也越來越緩慢,祁昆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最後,溪水流注到一個小水潭裏,水潭的面積不大,周圍滿是枯草朽木。水面上還飄浮着幾具死去的動物屍體,滋生了蚊蠅和蛆蟲,掩映在叢生的枯草之間,散發著陣陣惡臭。
一切都沉浸在死寂中,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祁昆繞着水潭認真地探查,在譚邊發現了一道拖移的痕迹,彎彎曲曲延伸到密林中,痕迹下的枯草都倒伏在地,還斷續地沾着骯髒的潭水。
祁昆順着痕迹追蹤了數十丈遠,發現拖痕消失在前方的一叢亂草中。
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盡量放輕腳步,彎腰屈身前進,悄悄地靠近草叢,輕輕扒開向里觀看,卻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情況。
在草叢中,躺着一個女孩子。
女孩看起來和自己年紀相仿,穿着苧麻布的短衫,乍一看長得眉清目秀、古靈精怪,但此刻卻雙目緊閉、臉色慘白,頭上顯着淡淡的青黑之氣。
祁昆上前探了探,女孩的呼吸還很平穩!
這是誰家的姑娘?
怎麼會出現在這深山裏?
祁昆駐立在一旁思考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不管是怎麼回事,都沒有遇上了不管的道理!”
祁昆決定還是先把女孩背到山下的家裏,找巫師給看一看,一切都得等她清醒后,才能再做打算。
就在祁昆動手搬動女孩時,她突然“吭吭”地咳了幾聲,胸口跟着劇烈地抖動着,緊接着一口黑血從嘴裏噴涌而出,吐到了正前方的地上。
祁昆也是一驚,趕緊讓女孩坐下,依靠在旁側的一棵大樹邊。
女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看到祁昆就顯現出驚奇的神色,好像是看見面前有人而覺得十分意外。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的?”祁昆問道。
女孩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祁昆又問。
女孩還是沒有回答。
祁昆心裏一驚,暗想道,“莫非是個啞巴!真是個不幸的人!”
祁昆搖了搖頭,轉而說道:“我送你回家吧!”
女孩也搖了搖頭。
“你是受傷了嗎?”祁昆又問。
女孩點了點頭。
“那——,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吧!”雖然有些猶豫,一番躊躇后,祁昆還是真誠地說道。
女孩聞言猛然抬起頭,眼裏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好像看到了什麼洪荒猛獸一般。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家就住在這山腳下不遠處,等你傷好了我再送你回家!”祁昆連忙解釋道。
話剛說完,他又發現女孩突然眼光一變,充滿了如臨大敵的恐怖。
“哎!你別這麼看着我,好像看見怪物一樣!我可是一片好心……”祁昆一句話沒說完,就覺得腦後傳來了呼呼的風聲,風裏還夾雜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他的心猛然一沉,知道大禍就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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